黄莺既未鸣,春意复何有 逝者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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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惠!我、我不会看错的,你是理惠的孩子,你跟那、那个山口裕助长得一模一样!”老太太颤著声音说道,一脸害怕地看著我,不住地往里面缩去,“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忘记那张脸!山口裕助,那个怪物,那个杀人不需要拔刀的怪物!他、他带了理惠走,还让理惠生了孩子……”
“你就是他的孩子,那个怪物的孩子,满子口中的野种!”她似乎花尽了吃奶之力才说出这句话,吼道,“我见过理惠的孩子,都跟山口裕助长得一模一样的!是你,就是你……我、我,那根本就是作孽啊!”
“闭嘴,你闭嘴!”我怒吼道,情绪变得激动起来,理智也已经被她那声“怪物”给统统磨尽,“我的父亲不是怪物,我不准你这样叫我的父亲,闭嘴!你知道些什么,你凭什么这样说,你什么都不知道!”
“哈哈,哈哈……孽障,报应!”老太太仰天狂笑,透明的泪水却从那双混浊的眼睛中直直流了下来,“当年就是我教唆满子杀了理惠,却想不到自己的女儿也像理惠一样跟男人跑了!那是报应啊!如今看到你,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上天要讨债来了……”
“母亲!你不要这样!”八木悲恸而泣,抱著老太太的身子急道,“你先休息一下,我会跟斋藤君说的……你先休息一下。”
“走开!”老太太大声吼道,八木不敢作声,只是呆呆地看著自己的母亲。老太太转过头来看著我,腰背倔强地挺得笔直,昂然道,“山口家的孩子,不,你应该是阿一吧?我记得你们两个都是你父亲事先取好的名字……不管怎么样,你杀了我吧,这样子我们也就扯平了,两清了!”就罢便闭上了眼睛,昂首等死。
“如果我说,我是薰呢?”我寒声说道,眼神变得阴狠起来,此时此刻我是多想拔刀把这个女人给杀了,但也不想把杀人的罪名推到阿一身上去!
老太太听到我的话后,愕然地瞪开了眼睛看著我,良久方颤著声音道,“你……原来你……”随即又大笑了起来,眼泪直流,“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那没关系,你杀吧!这是我的罪孽……”
“不要!”为三郎忽地爬了过来死死地拉著我的衣袖,小脸上尽是泪光,奶声奶气地说,“一哥哥,你不要杀奶奶好不好?我代奶奶跟你说对不起,你原谅奶奶好不好……”
我愣愣地看著他,每次看到为三郎的时候我总是会想起阿一的笑脸,许是因为小时候对他的愧疚,我一直都无法对为三郎冷漠起来。然而,如今……
“斋藤先生,我也求你,我也求你!”八木也跟著跪了下来,不往地给我磕头,“求你……原谅我的母亲,让她能够安心的上路吧,求求你!你要杀就杀我,让我代替我的母亲,请你,请你……”
我无力地跌坐在榻榻米之上,目无焦点地看著前方,哭声在我的耳边萦回不绝。
父亲,如果今天在这里的是你,你会怎么做呢?明明就是很恨他们的,可是为什么又要心软?对,将心比心,如果今天我不是斋藤薰,而是八木源之丞,面对著这般情况我会是怎样的心情……
半晌,我不急不徐地站了起来向门口走去,走进那滂沱大雨之中。我看著庭院之中那败落的残花,心似是被狠狠地捅了好几刀,锥心的疼痛,却无法看到那鲜红的血流出来。我用力地咬著下唇,背对著那昏黄的灯光,看著那满院的疮痍,歇斯底里地叫道,“我原谅你!我原谅你了!你听到了没有,我原谅你了……”
“母亲,你听到了吗?斋藤先生说原谅你了。”
“奶奶,奶奶……你怎么哭了?不要哭……”
“奶奶!不要,不要闭上眼睛,你不要死!奶奶!”
大雨打在我的身上,伴著一声又一声的凄厉的叫声相和著。雨点在我的脸上纵横著,湿了一身。我低低地笑著,但是心里却快乐不起来,只觉得一阵酸意在心头上徘徊,再涌上喉咙间。冷不防背后有人抓著我的肩膀,硬把我的身子转了过来,我茫然地看著对方,忽地又笑了起来,“总司……”
“不要再勉强自己了,想哭就哭出来吧……”总司幽幽地说了声,尽管在大雨之中,仍然是那样的清晰无比。
“求你,想哭便哭出来吧……乖女儿,请你哭出来吧……”
“不要再折磨自己,不要再这样了!你这个样子我看到有多疼啊!”
“……哭了,别人才会知道原来你在难过。”
“哭?为何要哭,我何必哭……”我笑得更加大声,哑声道,“有什么好哭的,没有什么好哭的!她都死了,我何必恨,又何必哭?”
“听清楚!”那把如同冰丝般清新通透的声音此刻却似乎很是愤怒,只听他大声的叫道,“你没有哭,你根本没有哭,这不过是雨,不过是雨而已!斋藤馨,这只是雨而已!”
我眨巴著眼睛,只觉得眼睛热热的——这不过是雨而已,但为何雨是这般温暖,这样苦涩?
为什么……这不过是雨而已啊……
※※※※
八木家的老太太逝去后,近藤以及芹泽在商议过后,决定帮八木家代为操办老太太的葬礼以作照顾多时的报答。
四月八日,八木家一扫平日欢笑笑语或者争吵不休的景象,换成了一片严肃紧绷的气氛——那是八木家老太太的葬礼。
八木家在壬生村声望极高,故此许多壬生的乡士听到此事后都有到来,凭吊老太太的逝去。壬生浪士组除了我以外全部都出席了,据说这是局长以及副长要求的。也许是考虑到我与老太太之间过去的恩恩怨怨,他们也没有强行要求我出席,我知道这是土方对於我最大的纵容——他不会允许我再像上次那样颓废下去。
我不曾颓废,心情也不觉得沉重,反倒是比以前笑得更多,无论何事都是微笑面对——然而我又觉得自己的心比以前更加空洞,仿佛一切的一切都被人掏空了。如今的我,什么都没有剩下来,脑海一片空白,平静得如同老僧入定。
“馨,今天八木家的老太太要举行葬礼了。”总司今天规规矩矩地穿了黑色的正装,以表示对死者的尊敬。平日看惯了他穿白色的衣裳,今天看到他穿别的颜色,显得更英姿焕发,一扫平日纤细柔弱的感觉。
我仔细地抹著刀身,也不抬头看著他,只是点了点头,低声道,“嗯,我知道。”
“你要去吗?八木先生昨天让我跟你说,如果方便的话也希望你去送送老太太。”总司的眸中不无担心之意。
抹剑的动作稍稍一顿,但很快就被掩饰了过去。我抬起头来,朝他微微一笑,轻道,“嗯,如果有空的话我会去的。”然后又低下头来继续擦拭著刀身,不再搭话。
总司轻叹一声,缓缓地站了起来,推开了障子准备出去。我转过头去,只见他背对著我,逆光而立,低头不语。不解地看了他一眼,问道,“怎么了,还有什么事情要找我的吗?”
“不,”总司转过头来,温柔地笑了笑,“只不过想要跟你说,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我一怔,奇怪地看著他,他眸中的温柔似是可以融化世上的一切,“因为时间正在不断地流逝,那些事情也终究会成为过去。死了的人已经死了,活著的人却依然活著,背负著过去看著未来,那人生的路肯定会走得很慢吧……”末了,他又笑著说了句,“对了,我想蜗牛应该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吧?”然后便转身过去。
我怔怔地看著总司刚才站立的地方,轻叹一声。我拿起了手上的刀,慢慢地走出了庭院之中。左手的白布带绑在手上依然显得很是突兀,想了一想,终究还是用左手托著剑的尾端,右手握上剑柄,在斜阳映照之下挥起刀来。
习惯性的凝视著剑尖,但却又在暗自发起呆来。
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因为一切都会被时候所吞噬,幻化为无。人生之所以会这么多意外,那是因为时间每时每刻都会跳动,人在不断的前进,迈进新的阶段——而我,却时时刻刻都希望停留在过去,恨著每一个人。
是的,直到了今天,我仍然恨著我的外公外婆,也恨著八木家的老太太,但最终也没有下手结束她的生命。
也许新见跟土方说的是对的,我尽管是恨,可我终究是狠不下心肠来杀他们。如果我真的是这样的话,我没必要恨他们,因为我自己也跟他们一样,我又有什么资格呢?也正因为如此,我无法成为真正的鬼。
我是人,但也不是人;我是鬼,但也不是鬼!
人,从来都是如此矛盾的一种动物——没有数学公式可以计算为什么,也没有科学研究为什么,因为这本来就是人的天性。
顿下了挥剑的动作,我昂首凝视著院子里面遍地的满天星发呆。
八木家的正厅之中悬著白色的轻纱,如同少女白色的纱裙一般,随风悠然地飘扬著。我不急不徐地走到了门前,方发现平助竟然坐在门前面,一边帮忙收取帛金,一边认认真真地记录著名字,而近藤跟芹泽则负责接待。甫抬起头来,我跟平助的眼睛刚好对上,他又惊又喜的看著我,叫了声,“一君!”
我有些尴尬,捏紧了手里面刚摘下的一束满天星,白色的小花就像天上的星星一般。我想了又想,终於还是朝他轻轻的点了点头,然后又迳自走了进去。八木一家正端正地跟客人敬礼,一看到我进来都不禁一愣,似乎从来没有想过我真的会来。八木最先反应过来,深深地向我行了一礼,感激地道,“斋藤先生,一直都没来得及感谢你,如今你又不计前嫌到来,我……”
“我没有说过我不恨她。”我对上了八木愕然的眼睛,倔强的别过脸去,“我只不过是不想一个人满怀恨意的死去罢了……而且她死了,我也没有必要这个样子,我……”说到这里却又接不下去了,“总之就是这个样子。”
八木却点了点头,低声道,“我明白的,母亲心里面也明白斋藤先生你是多么的善良……”
“没有那回事,别误会了。”我有些心虚的低声道,然后又大步走了过去他们面前,把手上的满天星递给八木,“来得太急,没有准备衣服,其他的也没有预备,我……”八木见状,连忙接了过来,笑道,“斋藤先生,感谢你,母亲一定会喜欢的。”说罢竟然隆重其事地把花插到灵堂之前。
“那么……我先走了。”正转身准备离去,却冷不防见到新见站在我的身后。我不敢说话,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便匆匆的绕过他走了出去。走过他旁边的时候,却听到新见在我耳边低声道,“我知道那并不容易,但你已经很努力了……”我闻言一怔,转过头去看著他,却见他正在跟八木不知道在说著些什么。
是这样……吗?
那一束满天星被摆在灵堂之前,零零星星的小白花儿就像天空上的点点繁星,又好似满树盖雪一般,朦胧迷人。淡淡的香气隐隐传来,清雅淡素,带著一份婉约温馨的美态。
我怎会送这种花?明明……就不是……
应该,不是这样的。
四月十三日,佐佐木只三郎、速见又四郎於麻布一之桥斩杀清河八郎。
速见又四郎我并不是太熟悉,甚是对於他有些陌生。据近藤说,他乃是讲武所的教授之一。然而佐佐木只三郎却是认识的,当初浪士组在江户传通院准备出发上洛的时候我曾经见过他一面,当时的他尚且是浪士组的取缔役,而如今他已经身为幕臣了。
至於清河八郎就更加不用说了。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不禁唏嘘,人生无常,在不久以前我们尚在为他所安排的间谍而闹得团团转,但不久以后却又传来了他被斩杀的消息。忽地想起,在他尚未离开京都以前,我也曾经千方百计的想要杀死他,甚至因此而伤的左手至今尚未痊愈,却没想过他竟然就这样死了。
原本讨厌的人,在听到他逝去的消息的时候,我竟然会有这种想法,连我自己也觉得很可笑呢……
死亡有时候是一种很好的缓冲剂,再重的仇,再深的恨,当对方死亡以后便无法再恨起来,一切都会在茫茫的历史洪流中烟消云散。
忽地想起刚刚去世不久的八木家老太太,再回想起清河八郎——忽然发现,原来有时候恨这种东西,并不如我们所想的那样牢固。
在前一刻钟,我们还在信誓旦旦地说要杀死谁,要为谁报仇;在后一刻钟,当那个人已经不再在这个世上的时候,我们还能够杀死谁?
高筑的墙,总会随著时间而剥落、破旧、最后瓦解……无论当初起得多牢固也罢,也终究逃不过这种命运——没有一种东西是根深柢固的。
人,也是一样。
满天星的花语正是——宽恕的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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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选组屯所にしていた八木家の女の子が、亡くなりました。芹沢先生と勇先生は二人で并んで座って受付をやったそうです。”
这句话的大概意思就是说八木家的女子去世了,而芹泽先生和勇先生二人排列而坐,在葬礼之上做接待的工作。至於其他人是做什么我没有查到,不过这个并不重要,所以也只是轻轻带过,这里只是想告诉大家而已。
至於八木家的老太太,我一开始并没有想过这样写的,只想把她塑造成一名爱女的婆婆,让她帮忙过过场,所以连名字都没有给她改,不过写著写著又把她给弄成坏人了TAT我错了。
满天星的花语似乎有很多个,而且不同的地方有不同的意思,我大约查了下好像其中一个意思就是这个。这些东西我著实不熟悉……
最近在重新研究三段刺,上网查了下,似乎seven有资料跟扫描,不过现在还是没见著本尊,之前的帖子也找不著……希望能够赶得及发那一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