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九章南域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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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远在天边的罗湘院日日花好月圆,一名护门保镳名唤寇奴,武功底子深厚,眼神、立姿、坐姿、盘问之姿架式十足,双臂抱胸面色严峻审着来客,此人口风严密,但若遇上自己人可稍稍撬开一条缝说出某些人的下落,包括蝉吟少君未来挚爱一生的云水遥以女扮男装之身住在何处,包括春风船上那娇美可人的小春风姑娘去了哪里,以及说出,一名总是坐在罗湘院无人看见的幕后张着一双鬼眼旁观一切的非人非鬼冷骨剑心,他最后一次出现时说了什么话。
说了什么。
一个寇奴长期卧底,一个冷骨剑心临时潜伏,两个硬气的家伙明明都是自己人,其中一个却这样狐疑:“你究竟是哪一条道上的朋友,竟然暗中帮助云水遥隐藏身份?”另一个人冷哼一笑,眼皮底下露出两道磷火绿光,反问:“你问我哪一个道上,寇奴,在鱼目混珠之道上,你我半斤八两。”冷笑声中放下重重黑幕,仗剑离去。
***
蝉吟少君自幼穿金戴银,喜爱珍禽异兽,喜出入名士之所,年纪轻轻便已赏玩过无数名宠,所撰的《名宠大全》书册在上流圈子流传,往返大江南北的商人最喜欢邀他一起研究,因为,只要他愿意写下一篇文章,绘张图表,编入名宠大全,那只宠物就能彰显主人的不凡,成为其他富商巨贾追逐的新宠。
白虎,白狮,白孔雀,吸引着不少富豪追逐赏玩。
但自己近日也成了骗子,因为他一个不留心,未经查证,替一只以颜料染成金毛的黑鵰吹捧为金毛神鵰编入最新出版的书籍中,流通千册,要将之收回也来不及了。
就如江湖郎中向旅人吹嘘,原本只值五文钱的瓶子经他渲染小花瓶奇特之处,身价顿时提高千百倍,愈看愈恼人,索性暗下决心,从此收手不再撰写什么名宠大全了。
这日,一名专事宠物买卖的商人宋氏来到蝉吟少君处所射鹿山庄,眉飞色舞送上一张图,蝉吟少君却幽幽叹息。
商人道:“这只阴阳眼猫可不是寻常的猫,少君,请再三考虑。”
只要蝉吟少君在名宠大全上记上一笔,这只宠物立刻成为万豪争相竞逐的目标,谁知这少君一反常态,摇摇头,负手于后,反问,“你说这是杜生生的阴阳眼猫,可惜不是,不过是一只患有眼疾的病猫。”
“只要少君稍微动动笔,他就是杜生生绝世仅有的阴阳眼猫。”
“我已停笔,不再撰写名宠。”对商人精明的商业头脑颇感厌恶,他不能再砸自己的招牌,坚持婉拒。对方不死心继续死缠烂打,最后被请了出去。
怀着至高无染的洁性要求自己永永远远都不允许欺骗人,但自己却骗了世间人,他心性高尚,不想再自责,向父亲大人请安时,说:“一张白纸倘若不小心沾上一滴墨,便是一辈子的污点。”说着说着,便央请父亲允准自己张贴告示,将千本刚送交书商手上的《名宠大全》全数收回。
父亲不仅同意还说:“咱关家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将错误收回,人无诚信不能立足,这种事不丢脸。”得到父亲许肯,其他兄弟反而不解,不过是一只金毛神鵰,为何执意如此。
蝉吟少君不愿意妥协,他向兄弟解释:“就算我倾一辈子心力也要将这册子收回,以免有人因我而吸收错误知识,毕竟,买稀有禽兽者谁不是想开心宠着呢。”
他新收了一名护卫名唤无声,藉以取代剑君衣,他的新护卫随身之物不少,冷冷的一管箫不离身,当少君气闷时,常以这管箫吹起的箫声来解闷。
将书回收,全部烧尽,准备重新编纂。
全部吗?非也,九百九十九册,尚差一册,那一册留在武红玉手中,看来是拿不回来了。
***
新收的护卫,无声,是个拥有极高武功的哑子,一管竹箫成为护卫的扬声器,他是个不讨喜的人,象样的工作都被长相好看的人顺理成章抢去了,只有少君不嫌弃,反而以他不会喧哗为最大的长处,蝉吟少君开始着手写什么《酒国名花大全》,说:“当我文思泉涌作画兴致一来,不喜被扰,而你正符合我的要求。”
他的哑子护卫是在一次比武擂台场合被招揽进关府的。
那一日,蝉吟少君乃比武擂台评审,下场后与在场各路英雄好汉一一打过照面,蝉吟少君走出,那人起身跃上马背尾随,刻意亲近,并肩同行。勒马停下脚步,收到陌生哑子交到他手中的字条。
内文言简意赅──我想进关府。
想进关府的人非常多,而且关府上下奴仆两百人,并不缺人手,比武擂台上各个身怀绝技,此人想走后门进关府?
此时,那名哑子哗地下马拿出看家本领,使出浑身解数,数招之后,众人讪笑,因为从他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又破又哑,可之后,现场陷入了一阵冷窒安静,哑子使出某种无名大招看得人心痒痒还想继续看下去,他的武功硬是将方才擂台上的好手给比了下去,这名哑子实在太厉害,他似乎只对关府有兴趣,他的眼神藏着一种可怜的遭遇,甚至是随时都可能掉下眼泪那般陷入一种凄怆的悲伤之中,或许是不忍见那种天可怜见的神情,蝉吟少君一时心软走向他,将他拉走,道:“你是我关府的人了。”
蝉吟少君首先带他去大吃一顿,等他祭完了五脏庙将头抬起一看,周围空无一人,全被他吓得躲得远远地,因为哑子的脸上有两道长长的刀疤,丑陋,恶心,任谁看了都会食不下咽,甚至作呕,尤其是这种出入锦衣的昂贵餐馆。
关府由该府杨总管统筹招呼,杨总管不是普通人,识人的本领一流,眼光精准相中了这名哑子,知他武功底子特别好,关老爷又特别喜欢看人打擂台,便经常安排比武擂台让他上场发挥,老爷看得高兴,几名关府护院保镳暗中施计,欲让哑子在台上出糗甚至是受个伤筋错骨的伤,蝉吟少君看破这些下人手脚,当场遣散一帮暗施毒手的人,老天还是慈悯的,遮纱戴笠包头包脸的工作不需要俊俏的长相,此时又逢剑君衣离开射鹿山庄,蝉吟少君为了安顿哑子跟老爷要人,将他带在身边,跟他说:“无声,为防你走动时吓坏人,我替你张罗了一顶纱笠,来,试试。”一顶无纹的平凡紫纱笠,较那剑君衣的款式简单。
又将之带入射鹿山庄,剑君衣人已不在,行经他曾住过的房时停下脚步,倒抽一口气。
忽然,房门乍然嘎的一声开启,蝉吟少君眼瞳瞬间睁大又旋即黯沉,打扫的奴仆躬身从房内走出,手拿鸡毛撢子,完成主人交代的每日清理,不敢怠慢,轻问:“请主子入内检查,每样东西都在原来的地方,丝毫未动。”
蝉吟少君闻后难掩失落,丝毫未动,意味着这里已经没住人了,似在自我欺骗,抑或自我安慰:“无声,这里住着另一名护卫,名唤剑君衣,经常擅自出门不知所踪,对了,他还有两组护卫队天天跟着他出门,一组来自禄马台,专门惹他生气,一组来自安流朱奕的神鹰飞马,专门哄他高兴,等他回来,我让你俩认识。”
奴仆与无声互相照眼,剑君衣离开京城一事在京都已经不是什么新闻了。
蝉吟少君故作咳了两声,命那奴才:“我已将南域罗湘院打点妥当要去长住一段时日,让你收拾的东西呢?明天朱奕大哥和京采枫也要一起启程,无声,我也恰好介绍他的人马让你认识。”叨叨一阵,引着无声慢慢踱至长廊尽头。
***
南域一带,曲河弯流的山腰上,白鸽园主少一竹打开鸽笼瞬间,一群鸽子奋力拍拍翅膀飞出木笼,也有胆小懒惰者,少一竹伸手将之抓出扔向天空,说:“这么胆小怕事可不是我少一竹的本色,再不飞就将你做成炖肉。”白鸽通灵性,咕咕声中怯生生飞走了。
白鸽园旁竖起一座打铁炉,他平时酷爱打铁兼以扛下山卖几分小钱补贴家用,不过转个身的时间,那刚刚飞走的小白鸽又飞了回来一头钻进鸽洞里,少一竹将手伸进欲将之给抓出来,嘴里不时恐吓着:“我让你没胆我就不叫少一竹,给我出去飞!”此鸽天性无敌胆小,只要遇见陌生人听闻几声古怪的风吹草动便将自己躲起,少一竹半个身子几乎陷入笼里,好不容易将之挖出笼后,方一旋身,眼前慢慢浮现数条影子。
一群陌生人,三三两两状似游览赏景,各骑一马,各拥伺候小厮,陆陆续续望白鸽园走来,交谈着游人的在意。
其中一名面容刚毅,丝毫苟且不得的样子,乃神鹰飞马的安流朱奕,说:“是白鸽园。”
另一名风流倜傥的才子蝉吟少君收起扇子,望冒烟的炭火注视后,道:“是打铁的炉。”
第三人则是自号京山采风的京采枫,此人往后会介绍,他指着随地散落的废铁,道:“看来,此地值得一访。”
少一竹又迅速将鸽子塞进鸽笼,手上身上数根白羽飘然而起,他凭直觉审视眼前这几位陌生过客身上装饰及腰上宝剑,皆非普通,以为是来买剑,判断来者非尊即贵,说:“我的剑挑人,而且很贵。”
蝉吟少君浅浅一笑,下马作揖:“你的剑挑人然我们比你更挑人,认不认识这个人?如果阁下认识且能说出这个人如何,三千两,随即奉上,但你若胡诌一通,小心你的项上人头。”从怀里摊开一捆各式剑君衣人像,一一亮出,道出此行目的。安流朱奕立刻从腰上掏出一块神捕特义牌子,不啰嗦,两道剑眉凛凛然问:“稍有一句谎言,绝不宽贷!”
少一竹眉头紧蹙,提高警戒问:“你们是他的谁?”这里有三个重要的陌生人,他们想做什么?
安流朱奕、蝉吟少君与京采枫不约而同异口异声道。
“朋友。”
“主子。”
“为我身边这两位朋友两肋插刀的人。”
京采枫继续挂着浅浅笑容,秉着小事任性大事认真性情,三步两步踱至少一竹面前,拍拍他的肩头,道:“他们只是出言恐吓不伤性命,我这关才最难过,这位兄弟,炖鸽肉可是我的拿手菜,想不想尝尝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