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种地
    “……？”
    这回，自然是薄心明一脸问号，对于他的不确定有点不明所以。
    “你这是什么意思，有就有，没有就算，这什么疑问句啊？”
    他很不满意这种回答，一时心气儿上来，声音就没压住。
    赵五似乎有点懵了，整个人愣愣的，眼睛看着薄心明，嘴巴却要张未张，表情是受惊吓的模样。
    “看什么看，这点小事都要吓着了，我又不是没吵过架，声音大点儿怎么了？碍着你了？”
    薄心明豁出去了，也没了耐心再同个对自己表忠心的小孩子装高尚。
    虽然这是个阴差阳错，但不防碍他要说就直说，那么迂回干什么的心声。
    “……”
    赵五还没反应过来薄心明这说话的态度转换，就把薄心明身上突然泛起的气势好好感受了一下。
    “有田有地吗？我想找点事儿做。”
    薄心明又重复了一遍问题，看赵五终于翻起了大白眼，回看过来。知道他缓过了神经，可以正常对话了。
    “……怎么样，没想过我说话的声音会有这么大的时候吧？”
    赵五没有回答，但他的表情是有变化的。
    “……你，你刚刚的态度，是真生气了吧？”
    赵五说话有些轻，似乎对薄心明的超大声音有所避讳。
    薄心明看了他一眼，脸上有了些笑意，心情是舒适的。
    “你管它，我现在在问你地的事儿。”
    “……有地，但没有田。村长说种田是要交稅的，有块地种些菜吃就很好了。我一个小孩子有田也种不了，又要交稅，给块地种种，都是村上看我还小留下的。”
    赵五看薄心明一直想知道正确答案，他又低了低头，才回答了。
    “？”
    这是什么说法？
    薄心明听得一愣，看向赵五时都带点儿不可思议。
    “那个村长真这么说的？”
    赵五直接点了头，面对薄心明的表情是一个轻笑。
    “我知道这个说法完全是可笑地一无是处的，可我听到这些话的时候才几岁？等我知道这是个假话的时候，我家的田早被收回村里，又分给了别人家种了。”
    他打住薄心明要说话的势头，敛下眉头，继续开口。
    “前几年我也想过要不去村上闹一场，可村长见我来了，就直接跟我说了。我一直都是半残户口，要是真闹起来，我不仅没有地，那房子也不能再住，还要离开赵家村。”
    “……半残户口？”
    听到个从没听过的词汇，薄心明皱着眉头，出声发问。
    这回，赵五沉默了下来，好久都没有说话。
    薄心明看了他半天，说了点自己的猜测。
    “是说你没有上过户吗？”
    赵五听到他出声，望了过来，表情有些低落，和刚刚又是不同状态。
    “不是，在我爹娘去世前他们给我报了户口的，只是……”
    他对着薄心明笑笑。
    “只是村长并没有真的把我报上去。那时候我娘刚有了身孕，我爹爹的身体也不好了，我们又不知道这一点，也就没有闹。”
    他深吸了口气，说到这儿，眼圈有些发红。
    “等到我爹娘和几个兄弟去了，只有我一个小孩子在，还不是村里说什么就是什么。”
    “那你可以去告官，去揭发他啊？”
    薄心明忍不住又说了句，他不明白赵五都知道那村长干的好事了，怎么还任他欺负。
    “……”
    赵五却笑得更大了，挒了下嘴角，望着他的眼神带了些轻飘。
    “他是村长，不只在村里，在镇上，还是去县里。你说，他们是听村长的，还是个小孩子的？而且，他似乎并不是给他们家谋的利，而是给村里谋的。他一点好处也没占，又有谁会信，他会故意针对我？”
    “……”
    这到让薄心明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他也不可能就凭他说得这么几句话就猜到是怎么回事。
    赵五并没有停下，他像是突然有了兴致，想多说一些。
    “他还说过，他不给我上报户口是因为没收到我爹娘该给的上户口银钱。”
    “他又说过，村上之所以让我呆在这儿，是因为看我一个孤儿无家可归，做好事罢了。”
    “他说他们赵家村没有我这个人，但村里人都知道我是住这儿的，所以他给我个地方住，有点地种些吃的，他对我够好的了。”
    赵五整个人都趴在了桌面上，说着他想说的话。
    “他并不愿意帮我上户在赵家村，他说过除非我能买下村里的一间房子。他是不会让我留下来占他们村的东西的……”
    “你说，他是不是因为我根本不姓赵所以排斥我？”
    “……”
    薄心明只能听听，说不了什么了。
    他眼看着谈话气氛一去不覆反，只能乖乖当个听众了。
    他放松下来，用手撑着耳廓，边听着，边百无了籁得看着四周。
    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赵五再多的抱怨也有说完的时候。
    等他停下，他自己似乎也发现他说了太多，脸突然就红了起来，眼见着就要因些逃离这里。
    薄心明一直注意着他，见他这样，赶紧说话。
    “别走啊，等等，我还没交待你的第二个工作呢。我听了你这么多的抱怨，接下来也该继续说我的事了。”
    他出手拉住了他，将他又拖了回来。另一只手也没闲着，赶忙倒了一杯水出来。
    “……说了那么多，你该渴了吧？”
    他把水杯递给他，笑了笑，想给他一个安慰。
    “……抱歉，我只是……从没有人会听我说过这些，有些失控。”
    赵五伸手拿下了那杯水，说完这话才慢慢喝掉它，脸上露出点笑意，挪了几步坐回位置上。
    薄心明有些意外，又问了一句。
    “没对赵贵子说过？”
    他瞅了他一眼，没有什么感情的表示。
    “他？那傻子比我还小，我为什么说这些，他听得懂？”
    “那我也没听懂多少啊！而且，可能让你失望了，我不会帮你去做什么的，即使赵村长真有什么错处。”
    薄心明看他那样子，心里虽然也认同他的话，可更多的却不是同情，而是不得不点醒他。
    他确实不会去做这种事，他可没忘了自己现在在离家出走中，他去不了官府那地方。
    拿钱出来花可以，帮人也可以，但别想因为这个让他自行暴露。
    “……”
    赵五没说话，脸上的表情却并没有如薄心明想的尴尬起来，而是亮晶晶的用眼神看过来。
    “明心书生是忘记了吗？我要跟你走了，为什么又要再在最后的这点时间里，去得罪本村的村长？”
    他眼神直白，不带敷衍地看着他的眼睛。没等薄心明说话，自己又转了话题，眼神也有了点变化，变成促狭。
    “我现在更好奇的是明心书生问我有没有地这点是为什么。”
    薄心明一时哑口，见他的视线里有探究之意，他也不想再浪费时间，就开口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说这些话该是什么语气，就顺其自然吧。
    “就找事儿做啊，种田……啊不，种地啊！呆在这里的生活和我想的不一样。我本来想做个家里蹲的落魄书生就好了，能省多少事。可没个能四处找碴，不时打一架的人在身边实在没意思。我还想在村里四面八方地转转，看看风景也行。可这儿我多熟啊，早八百年都看完了，还有啥看的？”
    他一时忘形，又把声音提高了。
    赵五这回却保持了平常心，只拿眼睛看向他，好像有些明白了。
    “种地吗？你，这几天是和赵贵子四处找土地租？”
    薄心明没想到他会直接就想到这，停了下，才点头。
    “我要你做的就是给我买种子，不论是在那里买都可以，只要现在种下去能活的就行。”
    他也不等赵五反问回来了，又继续说下去。
    “你也可以理解为，你今后要为我种地了。我除了想活动活动时会下地去干活，其他时候都会交给你照料。我不太懂怎么种地，能种些什么，你自己看着办就行。这样，你觉得简单吗？”
    “……”
    很好，赵五被他的话问住了。
    做为农家孩子，还是个独自活了几年的家伙，他不会种地，那不是早饿死了？
    薄心明挑眉，趁着他没说话，直接起身回了里屋。
    终于把工作安排说了出来，他下一步就该给他工作资金了。
    薄心明跨进里屋的一瞬间，呼了一大口气。半关上门的时候，恨不得立刻马上扑在床上打个滚。
    他怎么都没想到，这一聊起来就没完了，累死了。
    他刚被吵起来的时候想过会这么聊吗？
    自然没有。
    他现在也不知道该为这个发展说些什么了，只得好好拿了些银钱出来，接着放弃放松下来的机会，回到外屋。
    赵五又如之前一般，站在之前他一直站的地方，恍惚间就像回到了中午那时候一样。
    不过，现在的赵五却没有了中午时的恍恐，见到他时也只是用眼神示意他在等着呢。
    薄心明也就继续保持微笑，把钱给他，忍不住又提了句话。
    “这次真就不早了，你就别赶这么半天时间，好好回去做点自己的事儿，明天再去跑就行。”
    赵五抬头看过来，见他的表情带点叮嘱。只得好好得点了头，收起心里那点心思。
    他没想到就这么点时间，他又把自己的想法看出来了。
    别说现在的时间是不是真的晚了，就是真晚了，他也想早早完成他交代的事只为，他想更加体现出他在薄心明这做事的价值。
    让他不后悔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