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蓝焰火﹒上部 57、那晚,上海有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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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那晚,上海有风
以下这个章节的文字,用电影语言说,叫“闪回”。是上海那个桥段的蒙太奇。
……那是我和小飞在上海的最后一晚,我之所以要提出和小飞各玩各的,是因为在饭桌上遇到了一个小姐姐。
我的眼神总是藏不住内心的想法,小飞一看就明白。加上我在席上突然就变得拘谨起来,好好的,话就少了,就矜持了,小飞说,这是少年的心乱了。
那上海的小姐姐真棒,开朗,大方,Dishy。虽然迟到了,但朗朗的笑声,一下子就让饭桌上热闹起来。她坐我对面,毫不隐讳地说了句:“哇,好正点。”当时,丁丁哥调侃问:“说谁呢?”我以为小姐姐会回避,没想到她竟然直率地说:“对面的帅哥呀。”说完,又有点害羞,扇了扇手说:“切,你们别当回事儿啊,我就是这么个人,口无遮拦。”
我再也没话了,心里的小鹿在蹦跶。
小姐姐穿得超时尚,双排扣的上衣,豆绿色,像白金汉宫前的卫士那种。高领窄袖,衬着那头短发,显得特别英气。底下是一条格子呢短裙,和上身的男性化上装形成强烈对比。黑色袜套,短皮靴。我不知道女孩还可以这样打扮,把妩媚和英气融为一体。上海的女孩绝对比PekinDolls棒。
虽然穿着男性化的上装,我依然能感觉到她美丽的双峰,那是最打动我的地方。女孩竟可以这么青春流耀,这么大胆而并非刻意地陈仓暗度,让我瞠目结舌。
我怔了好一阵子,突然就开始扮话痨了,那时我心里主意已定,我开始用吸引注意力的方式对她发动第一波攻击。
都是过来人,都知道饭桌上一对少男少女一会儿矜持,一会儿豪情万丈,冲的是什么。都能看出来,大眼珠子对上大眼珠子,四目相对挪不开窝,是发的哪门子邪。你情我愿的事,所有人都愿意撮合,于是,所有的话题、玩笑、调侃都指向明确。然而,所有的人都只是图个乐,唯独我,特当真。
很快,小姐姐就坐到了我邻座,和我拚酒,我打定主意不喝,我想,今儿晚上要喝高了,就没劲了。我对这一晚未来的几小时,充满着幻想和期待。
终于,我对她提要求了:加个微信吧,我们。
“可以。”小姐姐不像北京妞说“成”或者“行”,她说“可以”,这是一个典型的南方大城市的女孩,就这一点足以让我热血沸腾。
散席后,我和小飞一分手,跟着就给小姐姐拨“语音”——
“想到你会这么做,没想到会这么快。”她咯咯笑着。
请你喝咖啡。
“现在?”
当然。明天一早我就回北京了。
“呵呵。”小姐姐呵呵完,随口说了个地方。
我说,欺负人是吧?在上海东南西北我都找不到。
小姐姐说:“那你原地等着,我过来。”
只几分钟,一辆簇新的沪牌出租就停在了我面前,她没走远,而我,压根没离开刚才吃饭的餐馆。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那么有把握。其实,当时我想,要是被拒绝,我就回酒店闷头大睡。没什么了不起。想明白了,胆子就大,就不忧柔寡断,瞻前顾后,就过了这个村,还有别的店。
其实,当我坐上回北京的飞机,这事差不多就忘了,到底是来的太迅疾,心里的划痕不深,或者说,太像一个梦了,自己还在恍惚期。
直到我进入夏夏的那一霎,我才倏忽想到上海最后的那个夜晚,想起曾经发生的故事……
有点用力过猛。
当一个女生洞悉你在想什么,事实上已经和你形成最彻底的默契,那一刻,一切都会显得顺溜。顺溜无比。爽歪。
上海小姐姐说,知道你早晚会联系我,但不知道你会那么快。这话纯属艺术语言。她的出租能那么快调头,刺溜一下就到了我跟前,说明她早预料到我转身就会打这个电话。料死你!
出租车停得离我太近了,像美国警察缉拿违章,差点没压着我脚,所以,当车门打开时,小姐姐简直就在我跟前。那一刹,艳光耀人,我被闪到了。从车里出来时,那头美丽的短发几乎蹭到我脸。
刚才饭店里味儿太杂,我没闻到小姐姐有这么香,此刻,上海夜晚的大街上空气纯纯的,那种透体的清香让我感觉掉在了花丛里。我不知道是不是我鼻子出了毛病。
我们进了路对面一家咖啡馆,小姐姐要了咖啡,我眼睛没朝Waiter看,说了两个字:一样。我眼睛没盯着Waiter原因是,我眼里有物,那就是清新脱俗的美女小姐姐。咖啡肯定不是当晚的主题,不是主题就没必要较劲,再说,这会儿喝咖啡能喝出什么味儿来?能喝出味儿来的只有毒药。
小姐姐随性搅拌着咖啡说:“打算到上海来发展?”
我说,不是啊,在上海我毫无根基,除了我干妈,我没一个认识的人。再说,老太太现在也在北京。
她说:“呵呵,家世不错。”
我说,凭什么?怎么就看得出我家世不错?太自以为是了吧。我怎么什么也看不出来。
“你不是说干妈吗?什么干爹呀干妈,都是有家世的孩子。”她说。
这话完全没逻辑,完了她还跟一句,“都是那些需要posthetomy的孩子的事儿。”
当时,我一愣。哦靠!谬歪!
“懂吗?”她问我。“环切术。”
我当然懂,国内许多高级翻译也未必用过这个词,可我是从英文国家来的,从小就学过,这点她一定不知道,所以还特意翻译给我听,免得我尴尬,虽然翻译得还算雅,但已经够我惊心的了。惊心之后当然是兴奋,我知道今晚我是棋逢对手了。
我说,你不会看出我也需要环切吧。
她歪一歪头:“需要吗?”
上海的小姐姐真他妈的前卫。百无禁忌。
我喝了口咖啡。喝咖啡是为了转移话题,摆脱尬。尽管我是男生,但这个话题不可继续。我懂。
听说你是学画画的,我问。女生学画画好,在我眼里女生再没比画画更好的职业了。当然学西画比较更好一些。
“是恭维?”她说。
我说,没那么贱。我恭维你干嘛呀。
她笑笑:“我就是画油画的。年底我有一个画展,不过蛮小型的,有兴趣你可以过来看看。你说画画是职业,倒蛮有趣的,因为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想到这是份职业。”
我已经意识到和这位上海女孩说话很费心智,她天生有一种优越感,披着坚硬的“文艺”铠甲,但我坚信自己能很快打破这种优越感。玩心智玩文艺多没劲啊,条条道路通罗马,既然是殊途同归,干嘛非要走心智、文艺这条路。再说,今晚到罗马,我们还能有多少时间?
于是,我说,学画画是不是都得从素描开始啊?画人体?
“画啊。”
女生也画男人体?我这是装不懂,明知故问。
小姐姐在手机里找了一会儿,递给我看。我以为是她的有关习作,拿过手机才知道是条短信。看完后,我哈哈大笑,她也很放肆,跟着仰天笑,脚下的靴子都举过了桌面。
短信大致说了这么件事:有一美术学院上人体画课,模特是个男生。课进行到一半,本来特别安静的画室,突然就听到一女生“啪”地撂了画笔,还哭丧丧地说,这怎么画啊,一会儿大,一会儿小的!不是原文,原文还要机趣一点。
我把手机还给她,说,算是回答我的问题?别糟践我们男生了。
她说:“不啊,恰恰我是崇拜美男的,并享受美男。”
我耸了耸鼻翼,说,见过女权主义,没见过这么女权主义的。
她说:“真的。我欣赏世界上一切精致到刻意的东西。”
我说,我也认为你说的是真的。
MM默了片刻说:“帅哥,会走路吗?”
我说,什么啊,脑筋急转弯?
“切,”她挥了下手,“你当然会走路,可会走路的人不一定愿意走。愿意陪我去一个地方吗,大约需要步行二十分钟?”
我想,这时候绝不该问去哪儿?去干吗?干吗不打车?倘若问,就傻逼了。
…………
夏夏为什么愿意我睡她的床?她是个有严重洁癖的人,而我这年龄的男生通常不怎么注意清洁。更重要的是,她不认为我们之间会有结果。
她心里最合适的婚姻对象是五子,我也承认是,他们那种登对,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天造地设。而我在她眼里就是一个没谱的小男孩而已,谈婚论嫁,八杆子打不着的事儿,现阶段,也就是瞎折腾——折腾别人也折腾自己。
然而她从不拒绝我上床。
夏夏曾说,无论今后嫁到哪里,嫁给谁,都会喜欢我。她说,她就是喜欢干净得发光的男孩。遇见上海小姐姐后,我发现,凡我接触的女生有相同的嗜好,“精致到刻意”也好,“干净得发光”也好,只不过是表述的语言不同。可我最终也不明白,她们指的是我的脸?我的眼睛,还是灵魂?抑或只是指别的什么东西?我宁愿她们指的是我的灵魂。
我喜欢看夏夏在床上腿向两边横成一字。那种横叉太有意思了,只有从事舞蹈职业的女孩能做到。她给了我一个在全景状态下观察事物、进入游戏的可能。我打小就不玩“瞎子摸象”“捉强盗”之类的游戏,眼睛蒙上布就完全没方向,有一次甚至因为游戏时找不到方向,我大声嚎啕起来,吓得大孩子们一个劲哄我,再不敢跟我提“瞎子摸象”的事。这也说明我是个不喜欢做暗事的人,越敞亮越透明越直白我心里才踏实。
夏夏说我“喜欢玩妖蛾”,其实我不是。当然不是。
…………
上海那晚有风,还挺大,二十分钟的路程几乎都是顶风走。风大就不适合说话,我停下脚,脱下外套披在小姐姐身上。男女夜路,最拙劣的套路,就是男生把衣服脱给女生,我羞于此举,但真遇上大风,不脱还真不行。不脱,这哥们也忒没人味了。
“上海的天气就这样,说起风就起风,不过暖暖的,挺爽。”
嗯。我回应。
我回应完便是长时间的沉默,她仰着脸,双眸不无内容地看着我,我权且把这当暗示,这当口不吻就到不了罗马了。于是,我当仁不让,俯下脸。没有从轻啄开始,上来就是热吻,技术娴熟,没人去考虑这么娴熟到底还葆有几分纯真。
表现要青涩,表达要娴熟,这是恋爱的真谛,没有人欣赏在表达方面特“二”的哥们,这是一对矛盾。但这对矛盾在某个关键时刻通常是被忽略的。
我说,喝多了吧刚才?
小姐姐说:“没有啊。”
当我证实这一切绝不是在喝多了的情况下发生的,跟着便又是一阵激吻。
吻开了,就一路吻下去,二十分钟的路程,无数个停顿,驻足在晚风中热吻。后来几乎是走几步就停下,根本不需要暗示,默契到完全步调一致。她贪恋我的深情,我想,那是因为我的吻是清爽而香甜的。是不是带着酒味,我不知道,反正我没从她那儿闻出酒味来。
我怀疑,这样下去,还走不走得到目的地。
吻到底是什么?我的经验是,洞悉灵魂。第一次吻,我就洞悉到她对我不设防,因为她没有让自己的身体和我的保持间距,小姐姐紧贴着,特别想感受我,我也想让自己感受到她。于是,我明白了,笃定了,环抱住她的双臂狠狠地紧了紧,听凭她发现我全部的秘密。
一个男生在接吻的时候,让对方觉得你身体依旧柔软,那是很糗的,幸好我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