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蓝焰火﹒上部  49、天津,那个下雪的晚上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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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9、天津,那个下雪的晚上
    我没料到和小飞吵架,结果会吵到床上去。
    回头想,这场争吵似乎是怂恿小飞把那个混蛋的“爱”字说出来,早知道这样,吵什么吵?我后悔给了小飞一个表白的机会。
    从那以后,我的一个经验就是,不想和盖有麻烦,就千万别给他们可乘之机,别让他们有表白的机会。
    缠绵,是表白的注脚。小飞四肢缠着我,使劲嘬我面颊,就像对付一只椰子,要把瓤里最后一点甜汁汲干净。我说,丁丁哥明天还要用这张脸。
    小飞说:“别以为我没亲过帅哥……跩什么跩?!”
    我说,不知道人家挨那一棍有多痛?说好到上海好好给我揉揉……
    小飞说:“好了,好了,说给你揉揉就给你揉揉,这又不是什么大事。”
    他替我揉着,应该说还不错,我却挑剔地嚷,就不能轻点?
    他说:“真的很痛啊?”
    我说,我装干吗?
    他说:“作吧你就。没见过你这么作的人。”
    我说,你没挨打,当然说风凉话。
    他说:“那家伙真够狠。”
    我说,没被废掉算走运啦。
    他说:“废掉才好。”
    我说,废掉,你们这帮小盖不守活寡啦?
    他急了,随口骂出最粗鲁的话,说:“天下帅哥都死绝啦?”
    骂归骂,手到底是轻柔起来,那是能叫人心旌摇曳的轻柔,只一会儿,我就睡意来袭,说话都不利索了。
    他问:“好点不?”
    我说,哪有啊。
    他说:“是不是亲亲更管用?”
    我借着睡意,含混不清地说:你跟我说实话……天津那会儿,到底是五子给你打的电话,还是你先……
    他赌气说:“你这人怎么这样,这就没劲了……揪住不放了是吧?谁先给谁打的电话,有那么重要吗,这事?”
    然而,我就是觉得挺重要。谁先,谁后,谁主动,本来就是不一样的事儿。入梦的前一秒,我还在这么想。
    事实上,过年那会儿确实是五子给小飞先打了电话。我估摸,起先也就是问个过年好什么,是五十个、一百个礼节性电话中的一个,至于有没有其他动机,我无从考证,不好说。但是,当五子听说小飞就在塘沽时,立马就改口,“那你就过来吧——”
    五子电话里的声音是不是格外热情?我想不至于。
    但是,就是不怎么热情的一句话,像面团揉了发酵剂,一切都有变。
    那天下雪,车不好找,路难走,况且在塘沽小飞有演出,怎么小飞就决定去了天津,以至还耽误了第二天电视台的录像演出?其中自有动力,不言而喻。人说,两只碗才叮当,这点,他们俩谁也别不承认。哪个都别赖账。
    当小飞赶到五子那儿时已经天黑,五子正和一帮生意哥们在饭店喝酒,你说,一帮爷们喝酒喝到后来还有什么劲?恰好见一面若桃花的男孩挟风带雪地奔五子来,谁都料想得到是怎么一码事儿,于是,调笑五子,拿小飞开心,就成了当席的两道主菜。
    国外法庭上有这么一种约定俗成的认识,受侵犯的女孩要是穿得特别暴露,量刑时起码得承担一半责任,这就叫:有因才有果。我有时也敲打小飞,说小飞你就是那种特容易让人心生歹念的男生——我说不出为什么。我说你自己要不收敛,骨子里那点骚气直往外冒,到时候怨不得别人!
    但凡这种时候,小飞就反驳我:“你才让人心生歹念,你没觉出来?反倒说我?!”每每,我都心有震撼,哑口无言。但我心里清楚,从头到尾我就不是那种冒骚气的人!
    我不知道那晚小飞穿的是什么,带着怎样一种迷顿顿的神情来到天津,来到纯爷们的酒桌上,相信大雪天小飞也穿不出什么少男的性感来,但他那种与生俱来的、让人歹念陡生的劲头掖也掖不住,藏也藏不了。加上他舞蹈演员的身份,在众哥们眼里一定是很特殊,很有味儿,很诱惑,很馋人。
    试想,一窝过年回不了家的生意哥们,酒醉饭饱之后,是什么劲儿啊?每一双眼睛都是红的,每一颗心都是骚动的,每一具躯体都是激情勃发,而每一张嘴都喷着腥臭的唾沫。本来,也许酒足饭饱后,他们会去泡妞,然而,大过年的,家人不能团聚,还去泡妞,也太说不过去。可巧小飞来了,聊补空虚,即不亏对家人,也解了馋,两下相宜。于是,兴冲冲赶来的小飞俨然成了酒桌上一块鲜嫩的、五分熟牛腱子肉。待噬。
    后来,小飞告诉我,在酒桌上他已经有点扛不住了。但他没跟我细说。
    那一晚,五子是先离席的,要不是他带着小飞走,小飞少不了受“欺负”,哪怕是目光的猥Xie也已经令小飞很不堪。在这一点上,五子和其他生意人不同,他是真爷们,知道怜惜人,而且明白做事不能太离谱。
    五子在天津本来是住公司办事处,那里有两套房。由于小飞到,当晚五子特意找了间酒店住,那间酒店叫泰达。为什么时隔那么久,我还能记住“泰达”这个名字?因为,后来“泰达”两个字无数次从夏夏嘴里迸出来,耳朵都听出茧来——
    夏夏母狮般地吼叫:“”泰达”是怎么回事,五子你倒是说清楚喽!”
    好了,来龙去脉前因后果都弄清楚了,当时的气氛以及事情的成因,一半根据小飞的自述,一半凭借想象,我也了解得八九不离十了,现在该来说那个下雪的晚上了。
    我不知道下雪天对于荷尔蒙的蒸发意味着什么?是助长还是偃压?通常,大气压力和生理机能的变化是有关系的,下雪天,气压底,荷尔蒙积聚在地面,发散不开去,便愈见稠浓——不管这些。总之,五子带走小飞的这一路,荷尔蒙气息越来越严重,那是一定的。
    五子这款单眼皮北京哥,对小飞这样的小盖来说无疑充满了吸引力。五子和我不同,他不是一眼看去就特别亮眼的那种,可是只要和他交往,会越处越有味道,越处越发现有一股独特的性格魅力。有一年,我在荷兰,见到接待我的“地陪”毅,乍一眼就觉得他酷似当年的五子哥——单眼皮,薄身板,见棱见角的脸庞,稠密的浓发,一天不光脸立马胡子拉茬,尤其是带“儿化音”的口音,是标牌,哪怕是说荷兰语、英语、比利时语都那味儿,经年不变。这就是典型的“北京哥”,不可复制,性感异常。
    北京哥的酷不靠服装,其实他们也不善修饰,有时一年就是那么一套标识性着扮,永远是拷贝,永远不走样,从他外表,你看不到当下的时尚风向,似乎与时尚无缘,他炫的就是天然本色,就跟一根原木,散发的是木质的清香,而且是从木纹的深处散发出来的。
    小飞对于五子的认识比我深刻,也比我肤浅。他对我说起五子哥,头一句就是:“哦靠,那腿毛……太有感了,整条腿都黑黢黢,连大腿内侧都长得满是……”小飞说,原以为壮哥哥才会有丰盛的体毛,原来像五子这样精干男也会有。最终,他得出的结论是:多毛而精干的身体更让人有感。
    他问我有没有见过五子的那个。我说,没。(靠,不是盖,谁说这话题?)他说:“这就没辙了,这玩意儿只能意会,不能言传。那种感觉没法描述。”
    其实,我何尝没见过。我和五子什么关系?哥们。不说常在一起游泳,洗澡,光身子相向,就连出席饭局都约着一起去洗手间,我甚至知道五子撒完习惯甩几下。可我没小飞说的那种感觉,但我基本理解是什么让小飞脸热心动。
    小飞从没说过五子性格上的优点——为人处世什么。不是看不到,而是注意力或者说兴趣不在那上头,这就是我所说的既“深”,又浅。根据这个,我大致作出如下判断:小飞对五子哥的好感多半囿于人性的欲望,不会成长为至诚至烈的爱,不能长久。
    五子哥虽是北京城的小马仔,但吃喝玩乐这套过剩。过剩了就容易产生腻味。看五子平时的表情就是什么都腻味,什么都没所谓。什么都腻了,就一心贪慕新鲜,这是人之常情,也是世之常理。和小飞玩,一个舞蹈男生,无疑是新鲜的。听着也新鲜,别说亲自尝试。我看,至少在热乎期,他们相互间精神上是蛮享受的。
    说五子他们这些北京哥与时尚无缘,也不完全准确,实际上在精神层面他们才真正是当今潮人。不是潮人,谁跟男生玩啊?当小飞跟他说那些圈子里的鸟事时,五子简直感到新鲜得不得了,那心情不啻我们期待好莱坞大片,而那春节档期终于来了。五子立马爽快地乐呵呵地把一切递给小飞,袒露无遗。小飞假模假势象征性的爱,让他很快满足,就像一个初趟爱河的小男生,一点都不经事儿,一点都经不起事儿,但他体味到了个中的好,被那股新鲜劲激得直哆嗦,他甚至想到,即便身边带个绝佳妹子(比如夏夏那样的),也是不可与之同日而语的。
    小飞说自己并不是五子第一个男生。我将信将疑。小飞却说这是五子亲口对他说的。
    五子去“泰达”的这一路依然是一如既往的漫不经心,啥都没所谓,看上去就是个粗咧咧的爷们。小飞问他,如果因为下雪我过不来,你会去塘沽吗?五子叼着烟果断地回答:“不会。”毫无假惺惺讨好小飞的意思。甚至说,“雪忒大了……你,还真来了。”
    进了客房,毫无气氛。五子照例是换拖鞋,泡茶,坐沙发上抽烟。小飞开始怀疑,接下来五子会不会跟他睡一床,有没有这个打算?后来,等五子抽完烟,五子出其不意地说:“过来……亲亲?”没有任何征兆。
    小飞愣了,“草——”他扭开头去。
    后来,小飞对我形容说:“……就像问我喝不喝茶一样随性。”
    小飞习惯多少得有点铺垫,调调情什么,或者干脆像常见的直哥那样,有贼心没贼胆,一味地紧张兮兮——这也算回事儿,也够味,可以由着小飞来掌控局面。可以任性。
    然而,一切都不是想象的那样。五子坐沙发上,伸手揽过小飞,亲了他一下面颊,随即去掏第二支烟,好像……一切都完了,结束了。一切都无以为继。
    是小飞趁机叼住了他的唇,不放,让五子拿烟的手停在半空,否则这一晚真的是很糟糕。小飞说:“真不知道他待见女人是不是也这鸟样?”
    我知道八九不离十。而女人容易被他这副冷冰冰的鸟样打倒,夏夏就常说五子的味道就在于那股不卑不亢的劲儿。其实小飞也一样,心里觉得五子孤傲冷脸、霸道总裁的做派实在是酷得要死。
    五子脱衣服躺下,就像忙了一天,终于逮到休息机会,只是想放平自己,自然得不带一点表演的成分。五子没让小飞干什么,小飞看着五子黑黢黢的身体,一时也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但冲动已经在内心升起。
    小飞说由于体毛的缘故,五子的身体显得尤其黑,比脸黑。为此,小飞是不是略略有点遗憾?以我对小飞的了解,我想是。但他同时又觉得五子特爷们,是那种正正常常真真正正的爷们。小飞说:“其实大多数男生都这样,他们不是专为干这事生的。”我能想象五子当时是怎样一种平白无辜的样子。但小飞渐渐从五子再正常不过的表现上看出了别样的性感。
    小飞偎着五子躺下,像个真正的小盖,他开始动手去触摸五子。
    小飞通过几次欲擒故纵的游移,终于把手放在了不该放的位置,那时五子闭上了眼睛……之后很长时间,他一直闭着眼睛,偶尔才好奇地睁开那双单眼皮的眼睛。那段时间里,据说小飞一直在说调情的话,他能说出什么来,不用猜我就知道,都是让五子无法插嘴的。小飞在这方面绝对是高水准骨灰级。
    五子心里说,草,小子到底和丫头还是不同,什么都敢说——这是我杜撰的。五子在另一个场合的原话是,“小飞他妈的嘴真脏。”
    五子那双单眼皮一点也没让人觉得美中不足,只有我才注意到它已然不那么清澈,这和它承载过世间太多的不洁有关,这和我眼白明净到泛着悠悠蓝光的眼睛不可比拟。五子经常用他有点老的眼睛直愣愣看着我,我也照样直愣愣看着他。两双不尽相同的眼睛,却有许多话能读懂。我从没有从五子的眼睛里看到过对小飞有非份之想,因此,好长时间我都不能相信五子能和小飞沆瀣一气狼狈为奸。
    我想,我和五子哥对峙的目光基本是鹰眼对狼眼,惺惺相惜。那么,五子对小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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