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蓝焰火﹒上部  11、人脉圈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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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人脉圈
    辞了炸鸡店的工,我又无所事事了。
    早上醒来,我压根不看钟,爱几点几点。在床上赖到实在躺不住了,才懒洋洋起来,故意放慢所有动作。捱时间。把拖鞋趿得噼啪响,发泄心头的郁闷。
    我来到公共球场玩投篮,独自一人。球场上空空荡荡,该上学的都上学了,该上班的都上班,谁有我这么空闲,全北京这时间怕没有一个我这样年龄的男孩在玩球。
    只有麻雀为伴。麻雀在球场边大胆停留,旁若无人,享受悠闲。
    篮球是我到北京的第二天表哥给我买的。纯皮。专业球。还没怎么玩过。
    四个篮架随我怎么投,可我要四个干吗?
    拍球的回声很大,撞击篮框的声音也格外大,哐啷哐啷,一个人闹出几个人的动静。我看见附近三号楼有人开窗探头张望,我瞅了一眼,没管他。扰民也是扰的闲民。
    空旷地,风有点大,可我开始出汗了,脱了运动衣露出背心,露出两条有型的膀子。我想,我是用拖地干杂活的力气在打球,但这点力气花出去换不回一分钱报酬。特冤。
    我打球打得太专心了,没注意到有人在球场边站很久,当我的球滚到他脚边时,才看到一双嵌着金色LOGO的红色跑步鞋,抬头看……发现这人是凡凡。
    凡凡睡眼惺忪,显然是刚起来,打着哈欠说:“被你吵醒了……”我捡起球回到篮架下,他跟过来,挡着我的篮球架:“赔我——”我傻傻地问,什么啊?
    他扑嗤一笑,竖起一个指头,特表演地说:“一个好梦。”
    我说,破梦吧。
    凡凡说:“我才不做破梦呢,都是美梦。”
    我说,大头梦!
    他夸张地上下打量我,说:“帅哥,身材真棒,体脂刚刚好。”被他一搅和,我没法打球了,坐到一边地上,打开一瓶水喝。那时,我才感觉胁下受过伤的部位有点隐隐作痛,刚才并没意识到。
    “怎么不上学啊?”他问。我说,你呢?他说:“我哪有学上。早就跟学校拜拜了。”我说,也不工作?他说:“工作啊,我的工作永远是……昼伏夜出。夜猫子,嘻嘻。”
    我轻轻按摩着肋骨,说,哦。
    好久不打球,脚抽筋,再说鞋也不合脚,我把鞋脱下,拉掉袜子,舒坦舒坦自在自在。脚在凉凉的空气里冒着热气。
    凡凡一惊一乍地说:“哇,好赞的脚丫,这么壮的人,没想到脚这么秀——”继而又发现新大陆似的,“哎,我发现你手也好秀耶,手指那么长,好大的手……”我被他说得很不好意思,赶紧给脚套上袜子。哪有啊,我说,还不和(所有)人一样。
    “不一样。”凡凡说。“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你和北京的(男孩)不一样。他们说你是从国外来的?”我说,那又怎么样?他说:“难怪……”
    我说,难怪什么啊?我们那儿的孩子和北京比差远了,北京男孩一个个电玩都玩那么好,在我们那里都是工程师水平了。我们在电脑上只会做课件,游戏只会玩最初级的那种。”
    凡凡说:“是吗?那我教你啊,我的级别练得很高了,”细胞分裂”、”地下飞车”、”CS”都超棒。”
    我说,好啊,有时间跟你请教。“相互切磋。切磋。”凡凡说。
    凡凡见我抓起球要走,说:“帅哥,去我们三号楼玩啊,我们那儿有一帮男孩呢,都是帅帅的。白天我们都闲着——”
    我点点头。
    那天傍晚,李豫开车到游泳馆接我,说表哥那里有个饭局,让我也去。我知道,那是表哥特意安排的。他听彤姐说我去炸鸡店打工的事,完了,只说了一句话:“我有时间我带带他。”彤姐说:“你是该负点责任了。”
    表哥是个缺乏责任心的人吗?我对他从没这印象。他拉我去饭局是在兑现自己的承诺。
    近来,彤姐一直跟表哥嘀咕,说男孩要男人带着才会出息。这话我怎么听都觉得味儿不对,好像我是表哥儿子似的。通常人们只说“儿子要父亲勤教导”。
    我管不了这些,寂寞得快疯了,有饭局,我自然乐于去。
    一路上,李豫一直在跟我说拍拖的事,问我到北京这些日子遇到过中意的女孩没?我说,没有啊,哪有。李豫说:“赶明儿李叔给你介绍几个顶尖的,大流量的那种。”我说,李叔你就吹吧。李豫说:“你小瞧李叔了,李叔手里女明星一把一把的,你打开我手机看看,都有哪些人的电话。”
    我还真打开他手机了,还真看到一些有听过的流量女明星的名字。李豫说:“实话告诉你,这不是李叔的关系,都是你表哥的。”我说,啊,她们追我表哥了没有?我表哥那么帅。
    李豫握着方向盘,回过脸看了我一下:“小朋友,你要探李叔的口风?李叔只回答你一个字:没!”又说,“这年头,帅,不起决定性作用。”
    我不再问,看着车窗外,说,对,我表哥是正人君子。
    饭局设在富邦国际大厦一个私人会所,我到的时候,二十座的大桌子已经满席,表哥穿一身浅灰色西服,正站着和人说话,谈笑风生,很洒脱的样子。见到我,说:“小钧,怎么才来?来,给你引见引见,辜老板——”
    就是这天,我认识了后来一直被我称做“北京大哥”的辜老板。其实,我刚进去的时候压根没注意坐正当尖的他,他其貌不扬,我的眼睛被席间那些美女闪着了,我发现还真有上了李叔通讯录的流量明星在座,衣着光鲜,美艳动人,比电视里好看,兴许是刻意打扮过的缘故。
    我没接触过这个层面的人物,一时局促得要命。
    辜老板见到我,大咧咧地说:“小钧坐叔边上。大小伙子别那么腼腆,都是老熟人,这里没外人。”他说,我表哥早跟他提起过我,知道我刚到北京,一直想请我吃个饭。随即对大伙说,“今儿这饭局改意思了,我给这位小客人接风,你们大家作陪。”
    表哥赶紧说:“他一个小孩,哪有这么大面子,我们家小钧来凑凑热闹。”
    我一时弄不清表哥和辜老板之间到底有多深的交情,看着像是挺深的。当时,我估摸他们生意上的利益关系特别重大。
    几个女明星见辜老板这么抬举我,也开始凑趣说我的好话,说我和台湾的某人特别像。说我们家族血统优良,出来的男人一个比一个帅。一句话把我和表哥都恭维了。
    辜老板问我:“陪叔喝一杯?”
    我点点头,看着辜老板一饮而尽,什么也没说,跟着就是一杯,傻傻的样子竟然招来了一阵掌声。
    辜老板有点乐了,对我表哥说:“我怎么和这孩子特别对劲呢?瞅着挺亲的!”
    “北京大哥”这话并不假,不是逢场作戏。自打我们第一次见了,他就一直对我好,而且是非同一般的好,直到今天依然如此。有人也曾说他就是喜欢漂亮男孩——自己没儿子,只有一个十来岁的女儿,而且长得很一般(甚至有人说长得挺丑)。但我觉得不完全是这样。这是一种缘分。事实上,我完全不在他生意圈里,表哥现在跟他也很少有生意上的往来。这使我相信人和人之间确实存在着“缘分”这一说,当然前提是他喜欢我这一类型。
    女士们开始推顺风船,说:“辜先生既然这么喜欢他,认做干儿子吧——”
    表哥立刻挡驾,说:“我和辜老板是同辈,兄弟相称,我弟弟怎么可以做他儿子,乱了辈份了。”表哥说女人们存心要”矮”他,寒碜他。
    辜老板爽快地说:“那就叫大哥——管你哥叫哥,管我叫大哥,不会弄岔。”
    表哥让我管辜老板叫“大哥”,我随即便叫了。表哥还让我管边上另一个女人叫玢姐,我也叫了。玢姐看了我表哥一眼,说:“一只小花瓶啊?还是薄瓷的那种。”这是什么梗?我没弄明白。
    玢姐是那种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女人,表情很冷。后来才听说她是京城大名鼎鼎的艺人老板,也就是所谓的金牌经纪人,拥有一家好大好有实力的文化经纪公司。在席上她一直在打量我,眼锋很锐利的样子,弄得我紧张兮兮。
    辜老板听我叫大哥,乐不可支,说:“这大哥不是随便当的。”当即掏出一块翡翠挂件给我当见面礼,女明星们说:“辜老板,你也太老土了吧,他哪是戴这个的。”辜老板想想也是,便吩咐手下助理去楼下商场给我买件礼物,说:“小钧你跟着下去,随便挑,喜欢什么挑什么。”
    女人们在一边鼓掇:“挑贵的买,今天不榨你大哥一下太便宜他了。”“挑颗大的钻。”“起码两克拉起板!”
    辜大哥说:“没问题。”
    表哥对我使了个眼色,表明同意我跟着去,不跟着下去买件东西会驳了大哥的面子。于是,我跟着辜老板的助理下了楼。“辜先生喜欢漂亮男孩”就是他助理在下楼时跟我说的。当时我没吱声,这话听着心里发毛。
    辜大哥的助理本身就是个大帅哥,个子和我差不多高,穿一身黑西装,身材扁扁的,平头,使他的脑袋在整个身体的比例中略略有点显小。我听见别人叫他“五子”。
    五子的表情特别死板,那天我自始至终没见他有过笑脸,看我挑东西时,他站得远远的,用眼角的余光扫人,有股子煞气。
    我自然没有挑贵的买,我只是选了根“MONTBLANC”的皮带,六角花的LOGO。当时好像是不到三千块吧。五子替我付了账。
    回到饭桌上,辜大哥说:“这个礼太薄了,明儿大哥给你补上。”
    这顿饭我压根没吃好,整个一个乱哄哄。看着几个女明星轮番跟大哥对喝,下一个目标就是我表哥,就觉得做男人也是很辛苦的。女明星们的架势已然是国际化了的,吊带衫的吊带之细,后背袒露面积之大,胸沟暴露之大胆,可以和任何一个好莱坞明星媲美。其间,玢姐给我夹了几个点心,没怎么跟我说话。我不知怎么会随大家叫她“玢姐”,叫完我挺后悔的。事实上,玢姐看上去年龄和我妈一般大,叫姨都够格。我感到表哥这个圈子的辈分特乱,小的要往老里叫,老的要往小里叫,这是一个基本规律。
    后来,我发现,女星们和我表哥喝的杯数远远超过大哥……
    大哥是不是有点吃醋?我看有点。
    男人吃醋是常有的事,我表哥是不是有时也吃辜大哥的醋?我不了解。反正男人吃醋是好事,能促使他发奋,至少在桌面上的表现很亢奋很优秀。
    大哥酸溜溜地对我说:“你表哥有女人缘。我们不管他们,我们爷儿俩喝。”我提醒,不是叫大哥吗?大哥笑起来:“对对,一散神就弄岔,大哥敢情是觉得自己老了,和你怎么都弄不到一个辈分上。”
    后来,大哥还对我说:“你到了讨女人喜欢的年龄,别光顾着和她们寻欢作乐,要记得分一点心给你大哥哦。”我点点头。
    大哥开心地摸着我的后脑勺说:“我信你。你是那种一面和女人作乐,一面脑子里还能念到你大哥的人。你表哥算是善于左右逢源了,但我看得出来,你比你表哥行。你那双眼睛太机灵了。”我觉得大哥的想法太滑稽,一边和女人作乐,一边念着另一个,那是什么人啊?凭什么大哥觉得我可以做到?我给人的感觉难道就是那样的吗?我挺晕的。
    我说,大哥,到几岁才是讨女人喜欢的年龄啊?大哥听了这话,哈哈大笑。那会儿,正有服务生来给他收骨盘,五子凑过来帮手,大哥看了五子一眼说:“我们五子就到讨女人喜欢的年龄了。”
    五子正替大哥铺跟前的餐布,听大哥这一说,看了我一眼。他这冷漠的一瞥,让我一激灵。我感觉到五子眼里有活儿,手脚麻利,是个好助理。整一个晚上五子始终站在大哥身后照应着,绝对的忠犬型帅哥。
    喝了酒,回家我和表哥都不能开车,李豫送我们。在车上,表哥对我说:“玢姐打听你有没有进演艺圈打算?”我说,学武打啊?表哥说:“这孩子傻不傻,演艺圈怎么就是学武打。”我干脆地回答,不想。表哥跟着说:“我也觉得你没必要朝那地方发展,好好把书念好,将来在辜老板那样的大公司任个职什么就好,收收你的野性。”
    我知道表哥怕我在那个彩色的圈子里本性被激发出来,不可收拾。我也觉得是,乌敏岛拍照的那件事让我记忆犹新,很长时间还怕怕的。
    开着车,李豫对表哥说:“你对小钧管束太多。以我观察,要不了多久,小钧在北京准能出息。”
    表哥问李豫:“你们怎么都觉得我们家小钧帅,连阿玢也这么说。可我怎么看,他也是个普通孩子,一点也不打眼……也许是看熟了。”
    李豫说:“你就信吧,她眼光多厉害,看人都能看出精来。”我想李豫说的准是玢姐。
    表哥轻轻一笑,随即对我说:“表哥要把人脉关系都介绍给你,多认识一些人多点机会。这些人在北京都是能呼风唤雨降魔捉妖的。不过,哪些人可以深交,哪些人只需要逢场作戏,哪些人必须敬而远之,小钧你自己掌握好,哥不会教你,也教不会。”表哥如是说。
    我领会表哥的苦心,但我的心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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