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部  第十七章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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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轮圆盘高挂墨色苍幕,透着几分诡异的橙红色月光洒满林间,干枯的枝桠低低垂着,仿佛一双双伸出的手,扭曲着,挣扎着,试图摸索什么。这片死寂的萧杀间,一座古宅高高耸立,与几公里外的市区形成鲜明的对比。
    这里与世隔绝,没有人烟没有生气,只能从流动的冷风间无意捕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琴声。
    雄伟的古宅有着奇异的建筑风格,奢靡而凡俗,浮华而俏艳,它的美就如同美杜莎的头颅,永远都只能是死亡之象。可偏偏就在这里,在这间挂着漂亮水晶挂灯的大厅,一架纯白的钢琴在一双修长手指的弹动下,流泻出一片醉人的浩渺。
    紫色的燕尾服,乌金的垂肩发,淡然而略带诡秘的微笑,这个身形笔挺的男人有着优雅闲适的气质,贝多芬的《月光曲》在他指下浸染开这片昏暗,以及那浓的化不开的漆黑,可他自己安静地坐着,却背离了光明。
    铺着红地毯的楼梯处,一抹小小的人影走了下来。虽然她蒙着眼睛,可攀住木雕的扶手仍是能慢慢向下行走“草淳,这里和我们在浮仕之度的家很像啊,也有一股散不去的……泥土味道。”深深吸口气,那晦涩的风流里掺杂着腐朽百年的气息。
    停下手,男人回头“是的,诗佳小姐,这里和我们曾经的家很像,后面也有一大片葡萄园。”起身牵起她的手,他将她带到了钢琴前。
    女孩子“咯咯”一笑,小手在键盘上敲出几个单音“可我不喜欢这里……少了爸爸的那张藤椅,我会不习惯的。”她嘴巴一抿,歪着脑袋“没有爸爸死前坐的那张藤椅,总觉得……上帝也不存在了呢。”
    “上帝本来就不存在。”草淳沉声回道。
    她又是一笑,不再说话,松开了对方的手,转身一人往前行。手指摸到了一个物体的边缘,她停下脚步,解开了蒙住双眸的黑丝带,继而,一双长着浓浓羽睫的眼睛张开,但在黑暗中看不清其中的神采。“把灯打开吧。”
    草淳来到墙角,打开了开关。顿时,明晃晃的光充斥了整个大厅,然而在女孩子所站的前方,一座巨大的十字架倒挂在墙上。耶稣头冲着地,无力摆脱这可悲的姿态,塑像前,还有一张漆金的桌子,几束娇艳的罂粟花插在上面的瓶子里。
    借着点亮的灯,诗佳眨动的竟是一双鲜红的血眸子,圆而明亮,却又是致命的迷人。她蹲下身,十指交叉一握,向倒立的上帝喃语着“主啊,没有了爸爸,谁还会来祈祷你呢?既然你救赎不了别人,那么……让我来救赎你吧。”轻轻闭上眼睛诚心默语着,这背叛的声音消失在微笑中。
    收敛脸上的表情,草淳走到她身后,但并不过去“小姐,你真的要照璃胤所言去做吗?”
    在手边做了一个吻印,她没有站起身,而是望着那束罂粟花,红色的眸光闪动的是与那鲜花同样的妖异,不似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是的,璃胤答应了我,只要我杀了这一届所有参赛的新生和十一位领主,他就告诉我实现愿望的方法。”
    “但那个男人并不可靠。”
    诗佳莞尔“那又如何呢?谁利用都不重要,我只是想实现自己的愿望。”
    “那万一他做不到呢?”轻叹一声,草淳缓步走到她一畔。
    “咯咯”笑一下,她又变回了那个好似不明世事的孩子“如果真是这样,我只好让他去死了!”上扬着头,那张精致无暇的娃娃脸上,有了对这座上帝雕塑的怜悯“谁也不能阻止我的愿望……”
    草淳俯身搭上她的肩膀,无奈一笑“是的,你的愿望会实现的,诗佳小姐。”
    “可是我不想呆在这里,我们帮璃胤完成了两场游戏,剩下这一场就交给其他人做吧……”
    “小姐的意思是……”
    “我们好好欣赏一场戏就可以了,至于剩下的,让逆十字团的人做吧。”闭上眼睛,诗佳回头,一张殷红的小嘴吻上了他的唇。
    就在那一瞬间,倒立的耶稣神像忽然发生了剧烈的晃动,整个地面颤栗着,逆十字开始缓缓下沉,似是那下面安置着一个机关。轰隆隆地震鸣间,那面巨大的墙壁也有了惊人的改变,它摩擦着上下两段转动起来,如一扇旋转的门,露出了隐藏在背后的一面方形落地明镜。
    草淳笑了笑,单膝跪下来,探手取过了那条丝带,替她重新扎好“虽然现在看不到,但我还记得你的眼睛最漂亮的时候。”
    她咧嘴甜甜莞尔,像吃了蜜一样,开心地伸手环住他的脖子,把脸贴上去“我们看看有多少人会来送死吧……”
    那面镜子清晰的映照出了他们相拥的身影,但在一个轻微的晃动下,暧昧的画面如被石子打破的平静湖水,溅起一波一波的涟漪。然后,那摇曳的波荡凸起一张人脸,竟有一个不明者从里面穿出。
    抱起诗佳,草淳看向那个从头到脚都包在黑斗篷里的人,吩咐道“凡是进入庄园的,一个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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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那天并没有立刻启程到庄园,而是买完武器后返回了咖啡厅,美美享受了一顿老板亲自下厨的晚餐。这一晚,用悠先生的话来说就是养精蓄锐,储备明天的体能,至于这次任务会遇到什么困难,又有什么必须注意的事项,在它跟某小强讲到一半时,就丧失了兴致。
    为什么呢?
    大家可以试试跟一个人饱含一腔热忱,把毕生的心血经验孜孜不倦地传授给对方,可那人却在你传经布道之时弃你于不顾,先去会了周公叔叔的心情,那绝对会让你倍受打击,且心生杀念。若不是悠先生活的比他久,明白生命诚可贵,小强价更高的道理,早就一爪子挠死他了。
    ……
    第二天一大早,一人一猫在老板再三叮嘱下乘出租车前往山庄。但在路上,他们又有了争执。
    “我说你这只猫,故意跟我过不去是吧?”青筋布满额头,龙子鸣的两只拳头紧了又紧,硬是忍下了冲动“你昨天买一把木刀我不介意,但是……你一会儿让我拿着它怎么执行任务啊?!”
    黑猫白他一眼“你的刀已经不能用了,当然要换把武器。至于原因,你难道在学刀术的最初没有用过木刀吗?”
    “废话用过!我当年甚至可以用木刀直接劈断铁器!”好汉就要提当年勇,龙子鸣仰着脑袋说起曾经的光荣史,可并没有忘记自己的主心问题“但这与你买它回来有什么关系?!”举起那把一米长的木制刀具,他涌上了想折断它的念头。
    “你的刀法使的太烂了,所以要从新学。”
    太烂……他龙子鸣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听人,不,是猫说他刀术烂!靠,它把他龙家邪刀十四代传人当什么了?空气吗?还是摆设?!一个恶瞪飞去,他咬牙切齿“我要原因,你如果不给我一个合理的原因,我不管你是领主的宠物还是怪物,绝对会让你体尝一下小瞧我龙家三少爷的下场!”
    嘁,真是低级的威胁。悠先生觉得他要学的太多了,不由感叹这个脾气超大还不听劝的“学生”不好如何调教。“技术不好就要虚心承认,哼,就我来看,你并没有完全领悟那把刀的奥秘吧,也没有办法发挥出它的最大实力,对不对?”
    被猫一眼看出弱项,他先是一惊,随后咽一口口水“你、你怎么知道的?”
    “哼,因为你还差着远呢。”黑猫舔一舔爪子看向车窗外,此时他们已经离开了喧闹的市区“我会从开头教你,所以执行任务的时候,务必要认真听我的话。想做我的搭档就得好好学着,不然你一辈子也只能做个跟班。”
    跟班你个头!龙子鸣决定好了,只要找到七月领主修复了邪刀,他就亲自喂这只该死的猫吃耗子药!
    悠先生却并未注意到一侧人已经心生歹念,而是对着车窗外那一丛又一丛的树影产生了莫名的不安。这次的任务看似简单,但是疑点太多,说不定是个吃人的陷阱,可这么做的原因呢?报复悬赏局?还是像上一次的审核赛那样,只是为了……
    ……
    出租车在一片林子前停下,一人一猫开门下车,不约而同地抬头打量前方。那重重叠叠的黑影诡异地交映着,几乎遮蔽了所有的阳光。
    “喂,这真是办案的地方?”回头瞧着车屁股眨眼消失在路的一端,龙子鸣一手扛着传家宝,一手提着木刀,狐疑道。
    悠先生晃晃尾巴,沿一条通往林子的小路而行“你害怕就别来了。”
    “害怕?开完笑,我可是从小吓大的!”一招激将法让他大步流星地跟上,想要见识一下里面究竟有什么鬼东西。再说了,这儿与他和邱沐住的那栋公寓的环境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啊。不过……
    之前从咖啡厅离开时还是万里放晴的天空,此刻却有厚厚的阴云弥漫开来,挡住了苍幕上的艳阳,黯然了光线与氛围,连同气压也低了几度。微风幽幽刮来,摇曳着枝头的叶子飒飒作响,迷乱了视觉、听觉以及嗅觉。
    “这片树林大概荒废有一段时间了。”望着四周毫无生气的枯萎枝桠,那犹如所有生命全部被抽走一样的感觉,令悠先生不禁加强了警觉“而且,也没有其他蛊师在这里。”
    龙子鸣一怔,恍然发觉周围除了无休无止的葱郁外,确实不见半个人影“莫非只有我们两个来了?”
    应该不会,如此高的赏金数额以及优越的条件,足以吸引不少人加入。它暗喟,再望一眼远处,总觉得这条小径异常漫长“估计其他的人先我们一步来了。”
    “先我们一步?”瞅瞅这只爱深思的猫,龙子鸣挑眉。
    悠先生没有回答原因,这仅是它的猜测而已,但假若真是这样,为何前来的蛊师会分散开呢?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这么做?
    “喂,你干嘛又不说话了?”
    “跟你这个白痴小鬼有什么好说的,你又不懂。”悠先生轻哼,不想在他身上浪费功夫。
    龙子鸣翻翻白眼,估计是被人当笨蛋久了,已经产生了自我免疫力。
    脚步一顿,黑猫觉察到异样,仰起头嗅了嗅空气。然一时间忽涌的飙风带走了那一丝不详的气味,似是为了掩盖什么,掠着树梢而去。但不论如何弥补,它仍是捕捉到了“有……血腥味!”
    他愣怔,又急忙环顾左右“血?谁流血了?”却并未注意到,有几道如蛇般的暗影穿梭过林间,渐渐逼近。
    “小鬼,快闪!”悠先生眸子一瞪,慌忙回头冲龙子鸣叫道。
    闪?闪什么?!他一时没反应过来,直至耳边传来细微的声响,才意识到身畔有东西袭来了。他愕然侧开欲躲,前边忽有人影伴着尖叫冲出重围,直接将他撞翻在地。
    看着那十几条手腕粗的树藤由黑暗处笔直地刺来,悠先生的脚下有风缠上,身形霎时变得庞大起来。嘶吼一声,尖锐的爪子斩断那些挥舞而来的长藤,护住了那三个人仰马翻的人。
    被扑倒的龙子鸣眼前有无数小星星闪动,刚想睁眸看看是谁这么大胆敢偷袭他,坐在身上的人却因害怕而搂住他的脖子收紧了手臂,让他呼吸困难且白眼直翻。
    “暂时没事了,起来吧。”说是如此,但变成巨形兽态的悠先生却没有放松警惕,头也不回地盯着前方,眸底有掩不下的担心。
    “没……事了?”听到声音,两个长相、衣着和打扮都一样的少女爬起,揉揉刚才被磕疼的肩膀低下头,然在看到地上躺倒的人时,她们的表情僵住了。
    龙子鸣剧烈咳嗽几下,差点就领个号码排队见上帝了。他捂着摔蒙的脑袋,支起上半身正要破口大骂,却发现,那两个少女他认识。
    “是你?!”三人异口同声,傻愣住了。
    随之,朔琪朔舞最先回过神,笑容不自在地离他半米远,说了一句“呵呵,对不起啦小弟弟,,事情紧急,我们先走一步!”就拔腿往出跑。
    “站住!”吃饭不给钱,害他被人群追,现在想逃?没门!窗户也甭想!龙子鸣双目燃起汹汹地复仇之火,一想起当日的情形,他就恶生胆边,切齿咬牙。四肢并用爬起来,他一把抓住她们,那两人却惊叫一声又回来了。人傻真是一辈子的事情,无论何时何地,大脑都比别人慢半拍的他,只顾着死机而没有察觉到有东西从背光处击来。
    “小鬼,趴下!”悠先生预感到危险,纵身高跃几米,按着他的双肩再次压倒他。尔后,五条鞭子般的树藤抽了过来,发出嗡响。
    整张脸贴地的龙子鸣如一只死蛤蟆般趴倒,姿态极度的不优雅。他努力抬起头,吐出一口泥巴,额头青筋密布,搞不清这只猫是在救他,还是借机报复!
    朔琪和朔舞退到体形变大的黑猫身边,也不管一会儿龙子鸣会不会跳起来找她们算账,微微打着颤,面色苍白“怎么办,我们逃不出去了……”
    沉沉目光,果然如它所料,这片林子有古怪。悠先生扫视一圈,问道“你们也是蛊师么?”
    其中一人点头“是的,我们早上刚买断了这个案子,但没想到庄园里竟然有树蛊……好多人都被困在里头出不来了……”
    悠先生一惊“还有别的人在吗?大概有多少?”
    “不知道,应该人数很多……因为光我们逃跑的一路上,就看到好多新生和蛊师死掉了。”声线抖动,这两个曾经还很精明地算计龙子鸣的少女,此时却压抑着啜泣,对那些一点点包围四面的树藤,恐惧不已。
    “哼,想把来这里的人都杀掉么?”它压低身子,警觉地注视着越聚越多,已经将出口全堵死的藤蔓,思索着对策。
    风呜呜咽咽流淌开来,摇曳的树枝变得异常亢奋,似是在等待一场饕餮盛宴。龙子鸣起身拍掉灰尘,对于周遭发生的一切,他的反应再迟钝也隐隐预感到不妙“这些是什么玩意儿?怎么还会动?”看着数不清的深绿色树藤缓缓蠕动着,他有点麻麻的感觉。
    “树蛊,木元素蛊虫的一类,以吸血为生,攻击性和再生性非常强,是蛊虫界十大夺命杀手之一。”喉间挤出嘶哑地低喘,庞大的黑猫已如一只危险的野兽,龇开嘴角露出森森白牙“这种蛊曾经绝迹一时,没想到竟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是成年的树蛊!”
    “越来越多了。”朔琪、朔舞闪动着惧怕的波光,不由靠近红发少年,伸手抱紧他的胳膊,哪里还管他是不是会问自己收补偿费。
    幸亏他龙家三少爷没有小心眼到同女人计较,不过因为领教过她们的本事,所有龙子鸣翻着白眼问那两个快折断他手臂的人“你们上次除掉那只拟态蛊的时候不是还挺厉害的吗?怎么现在怕成这样?”
    “不同啦……拟态蛊是看着强大,实则上一点也不中用,但是、但是树蛊还不是我们这些小星级的蛊师可以应对的……”朔琪抖着双唇道“我和小舞都是冰元素的使用者,对它的攻击根本不起作用!”
    “为什么?”他挑眉,不解其因。那些有灵体的人不都是很强吗?难道灵体还分强弱?
    悠先生侧目,沉声回复“你们那里应该有五行相生相克这一说吧?原理就是根据那个而定的。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同时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冰元素属水性,对于树蛊只能加速它的繁殖,起不到任何作用。”
    “真是麻烦……”龙子鸣向来弄不清那些江湖骗子嘴巴里常念叨的东西,但是对于自己出门就遭难的事实,已经彻底无语了。一个人倒霉一天是偶然,但一连多天倒霉,那肯定是得罪了某路神仙。他满脸黑线地认真考虑,要不要现在就抓把土插根木枝拜一拜,免得一会儿小命不保,命丧黄泉,下辈子再也摊不上这么好的DNA了。“喂,那该怎么办?”
    “凉拌。”
    “我还热炒呢!跟你说正经的,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不忘损我!”
    悠先生轻哼,怀疑他的脑袋里装的是不是浆糊,怎么什么事情都得靠它“是你参加审核赛还是我在参加,你自己不会动脑子吗?”
    靠!是你这只死猫带我来的唉,现在把责任全推给我,还有没有天理了?!龙子鸣青筋一拧,瞧着四周已经被交叉重叠的树藤彻底堵死,不禁手心发汗,凭着本能做出指挥“喂,你俩能把它们冰封起来吗?”
    朔琪朔舞一怔“可以是可以,但仅仅是暂时的。”
    “那就够了。”木刀横举,他敛容“我引开它们,你俩趁机冻住树藤,然后抓紧时间往回逃!”
    “往回逃?那不是自杀吗?”
    “不管了,现在逃出去,这些——”
    “这些树藤会跟着出去,到时进了七叶市,形势就糟糕了。”悠先生抢下龙子鸣要说的话,心下却满意他的方法“这是你要说的吧?”这个小鬼并不是天真得什么都不懂,只是太喜欢跟着别人的思路走,所有在面对危机时,无法迅速做出正确反应。
    “没错。”龙子鸣挑唇,沉下情绪准备应战“你们若是顺利完成的话,上次咖啡厅的事我就既往不咎了。”猛然跃身,他木刀挥举。下一刻,上百条树藤也随之笔直袭来。
    两个少女愣了一瞬,尔后紧张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轻轻莞尔。才几天不见,这个红头发的小鬼似乎变帅了不少,有点让人不敢相信。她们背对背而站,分别掏出几根细细的丝线“那次本来就该你请客啊,要知道,我们可不是白白给你讲解涅?之度的!”
    “嘁。”果然,女人的神经天生跟钱连着,分都分不开。龙子鸣的木刀挥开不断涌上前的粗藤,手腕因为用力过度和震动而微微有些发抖。靠,这么钝的东西连砍西瓜都嫌费劲,那只猫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啊?竟然让他带着这玩意就来庄园!“喂,你干嘛杵在那儿不动?过来帮忙啦!”见一旁的黑猫纹丝不动,他不禁怒从中来。
    悠先生是自有打算,抬起一只爪子,五根尖尖的倒钩发出银光“再等等。”
    等?等什么?等着帮我收尸啊?!龙子鸣火气大涨,一个蛮力斩下,终于劈断了一截树藤。然他太活跃有些过头了,所有藤条将攻击的焦点集中过去,纷纷袭向他,并且越聚越多。感到一丝吃力,他伸手想打开肌肉强力提升器,黑猫却突然大喝。
    “别动!”
    人一傻,他拧耳钉的动作瞬间定格,然后那只体形巨大的猫霍然一跃,迅速冲进涌窜包围的树藤圈中,把他直接撞了出来,而恰巧此时,四面的粗藤缠绕成一团,聚集为三个人张臂才抱得住的庞然大物。
    “就是现在!”
    朔琪、朔舞挥出手上连着圆环的丝线,那长长的透明物绕住了树藤,趁它们还没有分开之际,口中同时喝道“封——冻!”一层厚重的冰川沿线指引的方向向下延伸,霎时冻住了那扭动的生物,结成一座雄伟的冰雕。
    “快逃!”悠先生再次下达指令,两个少女提步跃上树梢,飞速而行。
    “等等我!”慌忙拧开耳朵上的开关,龙子鸣拔腿追上。
    几人借着树木与树木之间的距离相互交换位置前行,尽一切可能逃离这片是非之地,然一分钟不到,那耸天的冰柱出现了龟裂,而后一声砰然巨响,结实的藤条挣脱了束缚,立刻紧追而上,宛如一群出洞的蛇蟒,行动异常敏捷。
    龙子鸣闻声回首,不由抽搐嘴角“它们怎么又追上来了?”
    “不要回头!”在下方树枝上跳跃的大猫喝一声,目光却越发沉重。那迷漫在空气里的血腥味阵阵扑来,强烈到让人几乎无法算清有多少人遇害了。
    两个少女已提不出多少力气奔逃,速度渐渐变慢。而担心自己随时会被树蛊捉到的朔舞实在忍不住恐惧,偷偷侧目,却发觉藤蔓已距自己背后不到半米远。她惊叫一声,脚步一顿,马上被树藤缠住了脚腕,拉了下去。
    “小心!”闻声的龙子鸣回身拉她,自己却也一同栽下了树。
    “小鬼!”悠先生止住脚步,那些浩浩荡荡涌来的藤条很快围绕了四周,不留一丝缺口。
    摔倒在地的两人起身,却因震撼而僵住了表情。在他们不足两米处,四个已经死去的人被粗大的树藤死死缠住,四肢得不到一点自由,面孔几近扭曲。挨着脖颈的地方,藤蔓长出的细碎根茎扎了进去,吸光了尸体内的血液,只剩一具具空空的躯壳。
    “小舞!”朔琪来到她身旁,却看到那缠着她脚踝的树藤已经深深扎根进入肌肤里,一股一股吮吸着她的鲜血。
    “呀!”回过神,朔舞拼命挣扎着,试图甩掉这些可怕的东西,但树藤紧紧吸附着她,丝毫不肯松开,而且地上蠕动的树藤也跟着蠢蠢欲动,想要分享猎物。
    黑猫低吼一下,挥爪正欲扑来,但下一刻,红头发的少年已满脸怒火地站起来,抽出了背后的邪刀。
    “他丫的,统统给我去死!!!”长刀横举,那青灰色的刃面刹那间闪过一丝紫色的锋芒,却又转瞬即逝。龙子鸣受够了这些烦人的鬼玩意儿,右脚一滑,龙家邪刀第三式“落之尘”,便在他双目骤然犀利之下使出,但与以往不同的是,刀落下的风流不再是银色的华光,而是一团诡异的黑色烟气,带着窒息般的漩涡而出,径直冲出百米,了断了所有嘶唤而上的树藤。
    邪刀异样的黑光黯淡下来,可悠先生却感受到了一股令它悸动的邪异力量,那绝对不属于刀本身,至于会不会与封印在刃面的咒术有关,它还不敢肯定。眸光一沉,担忧逐渐漫上心头,事情似乎越来越麻烦了。
    收式垂刀,转望不远处那些无生气的尸体,龙子鸣的恼怒前所未有地膨胀着,刀也在手上因兴奋微微颤抖“混蛋!竟然杀了那么多人!”他抬臂又想再次挥舞武器,一畔传来的惊恐尖叫打扰了他的举措。
    “它、它在吸我的血!它还没有死!”断开的半截树藤仍在顽强存活生长着,且慢慢向地表扎根。她和朔琪扯动不开,因为那东西已深入了体内。
    从风中捕捉到更多前来的声音,黑猫意识到继续耗在这里,他们的情况绝对不乐观,便快步跑到朔舞一旁。尖锐的爪子展开,它刺入了她的脚踝处,用猫毒逼出残活的断藤。不稍片刻,那些扎根在皮肤中的根茎缓缓脱落,扭曲几下就不动了“已经没事了,但你一时半会儿是没法再行走。”
    龙子鸣看了她一眼,见伤口止不住地冒血,把刀重新绑到背后,扯下一只衣袖“别哭了,有我在这儿你死不了!”他蹲下身给她包扎脚腕,沉声说道。
    两个少女愣了愣,圆睁着眸子注视身前的人。
    悠先生知道他的心情不悦,废话也不多说,只问了一句“你要怎么做?”
    起身回头,红发少年竖起一根中指晃了晃,很拽地回道“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逃,逼急了就直接拼命!”
    哼,果然是单细胞生物的生存模式,还真是简单明了,耐久实用。暗暗一笑,悠先生越发觉得这个小鬼有意思“还是帮你一把好了。”爪子抬起,月牙一样的弯勾闪过寒光“你带着她俩去找树蛊的本体,然后想办法消灭它,我替你拖延一些时间。”它脚掌落下,一层波光荡开,就见无数银蓝色电流密密窜出,缠上那些隐于暗中的树藤,激迸着耀眼的火花。
    心知这只猫做事很有原则,听它的话不会有什么害处,更何况眼下的已是它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情况,龙子鸣能做得只有满怀感激,乖乖听话“那先谢谢你了。”俯身拉起朔舞,也不管她同不同意,背起来便撒开脚丫子狂奔。
    朔琪一怔,立刻紧随而上。
    悠先生望着三人离去的背影,幽邃的眸子闪过莫测的光芒,它想,它的决策从一开始就是正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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