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邱沐他……会这样？”陪会长靠着卧室外面的墙壁，意识到事情比自己所想的要复杂许多的龙子鸣两手环胸而抱，问道“是不是因为游戏里的那个叫璃胤的人？他和邱沐有过节吗？”
    卧房在走廊尽头，紧靠着一扇悬窗，屋外仍是电闪雷鸣。笑无非莞尔，有些意外他的问话“你倒是突然变聪明了。”
    “废话，我又不是傻子，连这都看不出来，那就白活了。”
    表情阴下几分，和这天气一样不大平静，他缓缓说道“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本来以为都结束了，没想到……”
    龙子鸣看着他，等待下面的话。
    可会长没有继续接下去，而是抬头问道“如果我告诉你，邱沐杀过人，你信吗？”
    杀人？吃惊他的话，龙子鸣不知该如何回答。虽然那个眼镜仔确实看起来寒气森森，但若是真的动过刀子见过血，倒有点让人不可思议了。
    “而且，他杀的人不止一个。”
    “那……是为了什么原因呢？”他道。
    笑无非喟然“为了让死去的人复活……”
    这个回答让龙子鸣诧异万分，就好像听到有人说他要从二楼跳下去自杀一样。
    “邱沐做蛊师的理由可没你那么干脆，他是为复仇而工作的，为了诛杀那些害死他父母的元凶——蛊虫！你恐怕想不到，邱沐八岁以后就成了孤儿，而他的那些亲戚里，没有一个人愿意领养他。
    我认识邱沐，大概是在他十四岁的时候。因为当时圣兰招插班生，不少学生来报到，其中就有年年理科考试一名的邱沐。当时看到他的资料我很好奇，因为档案上面写着他没有监护人。后来我调查过才知道，邱沐的父母是死于一场车祸，他是唯一活下来的人，但警方在问他为何会出这次意外时，他告诉那些人，是因为一些黑色的液态生物控制了他父亲的手，让方向盘改道才撞上了山崖引起机车爆炸。”会长低头道“这些话说出去，结果怎样你应该猜得出来吧？”
    现在能够理解蛊虫真实存在的龙子鸣清楚，但凡是个人，初次听到这些东西都会当成无稽之谈。
    “就像你刚开始听我给你讲解蛊虫时的反应一样，没有人相信他的话。可邱沐这个人太认死理了，无论怎样也不肯改变自己的说辞，才八岁就倔成那种程度，可想而知他现在的别捏性格是一出生DNA里就有的。警局因此没法立案，不得已便干脆让医院开一份证明，断定他是得了遭遇过意外伤害后的轻度妄想症。也就因为这份不实的证明，才导致后来没有亲戚愿意领养他。”
    龙子鸣脸上挂了黑线，先不说四眼仔性格像小学生，单是看看这些所谓为人民服务的警察办事能力，就值得严重深思啊。
    “我了解原因后，觉得邱沐很适合做个蛊师。其一，他从小有对蛊虫的心理阴影，肯定会比一般人更加愿意加入这个行列；其二，他人很聪明，理解和接受能力越人一等。出于多方面考虑，我跟他会谈了一次，他不反对，我就向悬赏局递交了竞选合约书。”笑无非在说到这里时顿了顿，闭了一下眼睛“三年前，我送他去了涅？之度，参加第十二次审核比赛，但问题就出在了这里。
    邱沐那边究竟是怎样一个经过，这世上唯一知道的只有他自己，我仅仅是听悬赏局的人说，邱沐到了涅？之度并没有参加比赛，而是加入了当时跟悬赏局处于对立状态的组织，叫做‘鬼翼’。据说，那个组织的成员中有相当多拥有着特殊灵体与能力的人，专门暗杀星级不高的蛊师。他们聚集在一起的目标，说白了就是为了那三本书。”
    “他好好的蛊师不当，干嘛要跑去做别人的马仔啊？”龙子鸣难以想象，那个动不动就对别人枪口相向的眼镜男，会去给人当下手。
    “因为比起做蛊师来泄恨，倒不如让失去的一切重新复回更好，这大概就是邱沐那时的想法吧。”叹一声，会长道“他把自己卖给了那个组织，而领带鬼翼的人正是那个混蛋璃胤。其实，璃胤会看中邱沐也是有原因的，因为邱沐有着十分特殊的体质，他是念力性抗体人。”
    “念力？那是啥米东西？”
    “记得我曾经告诉你的吗？不论是灵体还是蛊虫，它们都被具体分为四类，包括咒术、念力、变体以及元素。而在涅？之度，有一些人对这四类东西里的其中一两样是敬而不敏的，他们生来对其有抵抗力，自身既不拥有他所抵触的灵体，同时也不会遭到这个类型蛊虫的攻击。可要知道，邱沐跟那个世界是毫无关联的，他会有这种体质十分罕见的现象。璃胤对此也是好奇心满满啊，于是便同邱沐做了交易。”
    “交易？”这个让人听了就浑身不舒服的词，大概是因为龙子鸣见过太多不平等条约都打着“交易”的旗号，所以在的意识里将它归为了贬义。
    “条件就是，邱沐必须杀掉所有参加这次审核赛的人，并且将那本传说中拥有另死人复活的《不死录》偷到手，而璃胤会告诉他使用的方法。”
    吃惊这个变态的要求，他问。“那他真这么做了？”
    “是的，那年一百二十七个参赛人，他除了自己以外，全部都杀掉了。”语气一沉，笑无非显然对此也是感到不寒而栗。
    “哎？邱沐他丧心病狂了吗？那些可是人，不是什么猫猫狗狗的，说杀就杀！”越来越无法理解眼镜男的想法，龙子鸣挑眉叫道。
    会长一笑，想不到这个战斗成性的小强，倒是异常的善良“子鸣，在涅？之度，杀人是不犯法的。你大概还无法想象，在那个地方，没有所谓的规则与法律，有的只是强大，只有绝对强大的人，才可以在哪里正大光明的活着。”话一顿，又道“说实话，我倒一直觉得那地方挺自虐的，连自己的同类也会残杀，也难怪蛊虫会在那里猖獗泛滥。”
    靠，还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啊，我舅舅那个竞技赌场也没疯狂到这种程度！龙子鸣蹙眉，说道“这么说，他在那边杀人是心安理得了？”
    “是不是心安理得，你得问邱沐本人，反正一百多个人三天之内就被杀得干干净净，他也没有因此而受惩处。”外头有一道闪电划过，笑无非的目光在这一刻一晃而过，有什么东西没有让对方看清。“但是，邱沐只清楚蛊虫会到异世界是因为谛渊偷走了那本《亡灵录》，打开了次空间的大门，却并不知道谛渊为此付出的代价。就象你在游戏中看到的一样，这四本书有着极强的黑暗之力，能够轻易将人的身体吞噬，邱沐不了解情况，所以在取出钥匙时，书内的力量侵蚀了他的思想，混沌了他整个人的意识。
    对于这一点，我个人倒是觉得很不可思议，照常理而言，钥匙的力量应该足以将邱沐吞噬，可是他非但没有死，反而得到《不死录》的力量依附，强悍到无人可及的地步。
    我估计，主要原因可能跟他有念力性抗体有关，《不死录》的黑暗之力只能对他造成很小的伤害。但得到这种力量的邱沐，同时也被书本遏制了理智，凡是靠近他的东西，不论是人是物，都会被其疯狂的残虐到满意为止。”
    对会长的话产生幻想，龙子鸣脑袋里浮现出的是超级赛亚人状态中的邱沐。
    “而事实上，璃胤压根就没打算让交易生效，他只是利用邱沐而已，来得到那本《不死录》。本以为邱沐一旦拿到书就会被其反噬，可他的算盘打得太响，没料到结果会和预想差了天壤之别。”
    见他停下，龙子鸣追问“后来呢？”
    “后来，璃胤试图抢回邱沐从《不死录》上得到的力量，可他哪里是暴走之人的对手，下场当然是自食其果。不过，临死的璃胤似乎对此很不甘心，竟然在最后一刻对邱沐施了诅咒……”
    “诅咒？什么诅咒？”
    “是一种失传已久的咒术，它会消除被施术者最纯粹的感情，也就是说，邱沐心中最渴望去爱的人，在他产生渴望时，便会彻底被抹除这份情感，这无疑是注定他这辈子与爱无缘了。”
    不能理解璃胤这么做的原因，龙子鸣倒是忽然觉得，那个眼镜仔的传奇小半生可以拿去写悲情小说了。
    “然而，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邱沐被诅咒后，控制着他的《亡灵录》也跟着消弱了力量，让他重新恢复了理智。正所谓‘天做孽犹可怜，自做孽不可活’，种在邱沐身上的诅咒这辈子怕是都除不去了，也就意味着，他的感情必须远离所有人。”
    也难怪那家伙总是那样一副拒人千里的样子。撇撇嘴，龙子鸣又问“那么，刚才在邱沐身上出现图案就是那个诅咒了？”
    “对，通常情况下，用青鸟的眼泪可以暂时镇压诅咒，至于什么是青鸟，你只要知道那是一种生活在涅？之度的奇特鸟类就可以了，因为它具体长什么样子我也没见过。”
    “那他刚才突然变成那样，又是因为什么？”不解这一点，他挑眉。
    “因为……对璃胤的恨！”咬下最后一个字音，笑无非的莞尔因为背光而意义不明。“仇恨也是一种很纯粹的情感，像刀子一样割在心里，让他几乎是听到这个人的名字，就会抑制不住杀念，所以我是从来不敢在他面前提起那个人。”
    对这个答复有些泛寒，龙子鸣联想起他之前的反应，不由沉下心情“那个诅咒不是会吞食掉纯粹情感吗？他既然对璃胤深恶痛绝，那应该已经忘记他了吧？”
    “子鸣，我问你，邱沐为什么而仇恨？”视线转过去，会长问。
    “因为璃胤利用了他？”
    摇摇头，看来知道答案的只有当事人与他了“不，利用只是很小的一部分，邱沐真正恨得是这个诅咒，但他却又不能把它忘掉，因为一但忘掉了，这个诅咒将会在他无意识中，吞没其他的情感。”
    意外那个诅咒的能力，龙子鸣就算EQ不够用，也还是能感受出什么“那不是折腾人吗？”
    “是啊，忘又忘不掉，恨又恨不得，谁能忍受这种折磨。”虽说是自做孽，可任谁面对他那种情况，都会不由自主这么做吧？笑无非暗叹“其实啊，邱沐怎么折磨自己，还有一个他虽然打死不承认，可是个人都能看出来的原因。”
    既然会长都这么说了，龙子鸣即使脑子不好用，那也得绞尽脑汁去想“你是说……”猜了又猜，恍然浮出了答案“夏研？！”
    “对。”这小子突然变聪明了啊，他笑道“尽管邱沐那个变扭性格是撬不出真相，可凭我对他的了解，他不肯忘记璃胤和诅咒，为的都是那个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夏研。”
    “哎？看不出来他这么纯情？”这个吃惊可不亚于哈雷彗星撞地球。
    “就是说啊，长着一张万年不化的冰山脸，很难让人想像他谈恋爱是什么样子。”耸耸肩，其实当年他也有过同样的反应“不过啊，夏研对他来说，意义不一样。
    自从八岁那年车祸之后，陪在邱沐身边的就只有夏研了，不论外界如何看待邱沐硬被人扣上的奇怪‘妄想症’，她都相信他的话是真的。这一点很难得，毕竟在那种情况下，任何一个信任，对邱沐来说都是莫大的支撑。
    别看两个人现在是互看不顺眼，在没有参加审核赛前，他们可是圣兰学院的贴吧上公认的甜蜜情侣。但从涅？之度回来后，邱沐变了，吸烟成性，嗜酒如命，虽然成绩还是像怪物般的优异，可逃课的次数却是逐月增加，几乎成为学校里坏学生的最佳代表人，若不是老师们念在他还有成绩这一点可取外，怕是早就联名上书，踢他出校门了。
    也就因为邱沐性格大变，夏研将责任直接栽赃给我，说是我把他的小男朋友带坏了。唉……明明是他们两个太两情相悦了，才导致这一局面，为何要把这罪恶的矛头指向我呢，我可是无辜的。”
    怪不得那两个人跟冤家一样呢，造孽啊……翻个白眼，龙子鸣看向会长“那邱沐后来没有受到惩处么？杀了那么多人，还偷走了《不死录》，异端悬赏局没有下处决么？”
    笑无非摇头“没有，邱沐反而还因为杀了璃胤，没有参加审核就破格成为了蛊师。”
    脸上划下黑线，他怀疑那地方的人是不是跟现代社会有差距啊，挂了那么多条人命，不但没有捉拿凶手，反倒助纣为虐、为虎作伥！简直比乱拿屎盆子往人头上扣的警察，还要是草菅人命！
    瞟到他眉尖不住抖动，笑无非知道涅？之度的存在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用我们这里的想法是无法与那个地方融合的，因为所拥有的历史不同，背景不一，直接把那里规划成为不是人住的地方也不太合理。我现在给你讲这些，你大概也不明白，所以说，把你的问题留到参加审核的时候在作答吧。”
    龙子鸣两手绕过头抵在墙上，想起了什么“对哦，我还要参加审核赛，那多会儿出发啊？”
    “明天晚上十点钟。”
    “哎？明天？！”他一蹦而起，惊愕道“这么快？我还什么都没准备呐！”
    我明明在跟你签订竞选书的时候就告诉过你日期了，是你自己忘性大，关时间什么事？会长对他的反应无语，腹诽着。
    “那怎么办？我还什么都不知道，那地方什么样，有什么人，社会体系制度是什么，统统都一无所知，这要怎么比？”龙子鸣意识到自己对那个涅？之度的了解只到小白饭的程度，他再乐观也得为此而担忧了。
    “什么怎么办，去了那边慢慢适应呗。”看了对方一眼，他边道心里边想。小强一只，还怕水土不服吗？
    “适应？”似乎丛中发现了某些问题，龙子鸣右眼皮跳一跳“那得适应多久？”
    “唔……审核赛大概要进行一个月左右，凭你这种顽强不衰的毅力，估计最多一个星期就能彻底与那里融为一体。”点点头，会长认为自己的判断应该不会错。
    手指颤抖，一切和龙子鸣所想是背道而驰“一个月？不就是个比赛，干嘛用那么长时间？”
    “局里就是这么定的。”摊手做不了然状，笑无非道“你也别想那么复杂，去了那里自然有人会告你怎么做。”
    “可你不觉得我早了解一点会比较好？”
    “现在知道是知道，去了涅？之度知道也是知道，又何必让我多费口舌呢？保留一些悬念，岂不是更刺激？”
    眼刀飞过去，龙子鸣恶瞪这个坏水太多的家伙。要刺激也是刺激我，你还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不是故意隐瞒，只是笑无非在想，现在给他解释的话，很多东西怕是他还不能理解，倒不如让他自己去经历一次，那个效果肯定要比空口告诉他强许多。“子鸣啊，今天跟你说的话，你可千万别去问邱沐，我想他是不会高兴被人提及曾经的。”
    “嘁，我又不是长舌妇。”
    “还有哦，不要因为邱沐同学有着黑暗的过去，就对他产生意见。”
    龙子鸣白他一眼“我的视野还没有狭小到那种地步！”
    “那就好，呵呵，我们也只有团结合作，互助互爱，才能有美好的明天啊……”
    外面一道惊雷响过，涌进公寓的冷风要比之前更猛了。他所谓的美好明天要何年何月实现，龙子鸣已经基本不抱期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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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间内，从噩梦中醒来的邱沐睁开眼睛，望到了一片无尽的黑暗，不由伸手遮住了视线。身上的诅咒痕迹已经消了下去，但停留在心里的阴霭仍在，那个人，那张光碟，那场似乎才刚刚开始的游戏，究竟是故意给他看的玩笑，还是……已死的人又复活了？
    猜不透这其间的种种，他叹了叹，不知夜晚还有多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