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缘起栖霞  第九章 兴尽悲来不识天弄人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4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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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宣读至此处,心中不免唏嘘,若二师娘当真不悔,又怎的只有区区十六字?然后又想,若是二师娘择了言先生,现在又是怎样的光景?
    婚后的生活一如往常那般平静,缺少了陆咏的陪伴,越凝起初很是不适应,她好几次想下山去温王府找寻陆咏,可白霆身体之差让她无从分神。晨昏定省,侍奉汤药是她入了白氏之后必做的事情。
    白昕出生后,白霆很是高兴,那一段时日里,每日含饴弄孙,身体较之从前稍有好转。越凝心中宽慰,仍挂念陆咏在温王府的状况,可又不敢轻易在白霆面前提及,不便下山。想与白芾商量一番,却又心存私心,担心白芾旧情未灭。一时左右为困,上下难行。
    说来也是她身体瘦弱,连带白昕也是早产了近两个月,白芾担心儿子早产而夭,每日都用内力护着白昕的心脉,三个月之后才敢稍稍放松。
    越凝见他对白昕如此珍爱,心想他大抵也放下过往了,便同他商量道:“父亲这段时日身体渐好,我想去看看师姐,只是这事暂且不要让父亲知道,我怕他又自己气自己。”
    白芾道:“你一人下山,爹怕是会生疑,不如我与你同去,就说下山去给昕儿求个平安。”
    越凝觉之有理,两人便一唱一和一起下了山。
    只是这一日的温王府,让越凝觉得很是奇怪,她对白芾道:“我上一次来时,门外守卫稀疏无二,这是进了贼吗?怎么守得密不透风的?”
    两人绕着温王府转了一圈,只见砖墙之下,每隔一丈就站着一个守卫,若是有门有窗之处,守卫又增两人。白芾随意问一守卫道:“敢问温王府为何突然守卫森严?”
    那守卫道:“不知,不过是上头下达的指令,我们只是照做不误,只防着温王逃出府去。”
    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疑惑,白芾又问:“防着温王逃出府?为何要防?”
    守卫道:“这个不知,不过是听着指令罢了。”
    越凝心知问这些守卫也是不清楚内幕的,便拉了拉白芾的手,道:“还是走吧,再看看还有没有其他法子。”
    白芾只好作罢,两人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越凝忽然想到一人,对他道:“不若问问传文,他或许可以打听到什么。”
    凭言豫的脉络,这是极有希望的一件事,两人又调转方向,朝言府而去。言豫见了他二人,道:“我刚巧听说了此事,这几日正要去晚枫居的,不想你们已经先寻来了。”
    那日陆咏离山之后,便由陈闵领着入了温王府,拜见了老王妃宁氏。宁氏听闻了陆咏的身世境况后,面上虽是和睦,心中却极为不喜,她出身高门世家,觉得陆咏顶多只能以侍妾居之,如何能够娶作正房?
    于是趁陈闵不在,委婉地表明了自己的意思,陆咏便道出已经有孕一事,宁氏沉默半晌,只道:“你先安心养着,闵儿的婚事也得上报陛下,不论结果如何,我都会竭力争取。”
    陆咏以为她已经同意了婚事,连连道谢,便安下心来只顾养胎。
    宁氏当然不会就此同意,暗中联系了好几个红娘为陈闵物色正妃人选,一面又悄悄加强了温王府的巡卫守制。
    陈闵见母亲日日以补品佳肴送给陆咏,也只当她认可了这门婚事,一时心中愉悦,并未将这些时日里王府的动向放在心里,只一门心思地等着当爹。
    陆咏分娩当日,宁氏以产房有血光,男子不得入内之由,让陈闵在自己房中静等,又命人在他的饭食中下了蒙汗药,将他锁在屋内,只等陆咏诞下孩子后弃母留子。
    可叹孩子生下后,气息微弱,哭啼之声甚小,精通儿科的老太医看了之后道:“这孩子是个活不长的。”宁氏心道陈闵年纪还轻,日后还怕没有孩子?何必留下这么一个庶出的丧门星凭白看着生厌?便命人将这母子二人一齐弄走。
    听到这里,白芾已经气得两鬓冒烟:“岂有此理!皇族王眷就能这样随意摆弄人命吗?”
    越凝也是极为不悦,问道:“那你可知师姐所在何处?”
    言豫摇头:“这些我也只是从知情人处所得,至于老王妃将陆师妹送往了何处,我也不得知。”
    越凝心中愈发担心:“莫非她怕师姐坏了事,偷偷命人将她……”她不敢往下多说,自小长在越氏大宅,这些家宅内斗的手段她略微知晓,又问言豫道:“可有法子打探到师姐?”
    “怕是极难。”言豫道,“老王妃定然将所有事情都兜得滴水不漏,我也想不出还能找谁求助。”
    白芾道:“温王呢?他就这样对阿咏不管不顾?”
    言豫道:“温王现在也是自顾不暇,听闻他住的那间屋子,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守卫,他根本就出不了门。”言豫说得也心觉气愤,“老王妃此举太狠了。”
    越凝忽然心生一计,道:“咱们不如这样,直接找人将此事散播出去,温王府不会不看重自己的脸面,到时候他们一定会有所动作,我们暗地里跟上,静观其变。”
    不管有没有效,这已是眼下最好的办法,言豫道:“正好我明日有一场聚宴,酒楼人多口杂,最适合散播不过。”
    白芾点头:“那我与阿凝就从民间入手,以小儿之口来传。”当下三人已经商讨完毕,言豫留他夫妻二人夜宿言府,各自编排说辞,一夜无眠。
    “温王府,吃人府,侠女一去不再有;江宁城,天子府,皇族国戚欺人辱。会当江湖无人理,只闻温王戏民女,一朝花言骗身去,生死未卜不知细……”
    七日之后,江宁城的大街小巷,会跑会跳的孩童都会唱这么一首歌,民间百姓们,或多或少都对温王府一事有所耳闻。上流的世家之中,此事亦传得沸沸扬扬,老王妃也成了京中夫人小姐们茶余饭后的谈论对象,一时间,人们只觉得,温王府的管制好像又森严了许多。
    白芾二人不便在江宁多做停留,与言豫约定以书信往来,同时留下眼线继续探查温王府的动向。
    陈闵在府中已被关了七日之多,派出去打探的人至今未归,他心急如焚。那日他的药性退了之后,便想去看看陆咏如何,谁料门被上了锁,他又推了推窗,发现窗户也全部被钉死了。
    宁氏来看他时,只对他说陆咏母子平安无事,此时正在静养,又将已经物色好的正妃人选的画像给他看,与他商定求娶的时日。
    陈闵脸色大变,道:“您不是已经同意我娶阿咏吗?她现在在哪?孩子又在哪?”
    “我替她在城外寻了一处房子,暂且将她安置着。”宁氏道,“我同意她进门,却不是以正妃之礼相待。”
    陈闵只觉得晴天霹雳,道:“您说什么?那房子在何处?我要见她,我要先见她!”
    宁氏将脸一板,道:“那种货色就能将你迷得晕头转向,你是被她下了什么蛊?她一介孤女,冲的还不是你这皇亲国戚的身份!你当她是真心待你吗?”
    “她没有!”陈闵竭力替陆咏争辩,“是我求她嫁给我的,从头到尾都是我一直求着她,她从不在乎我究竟是何身份。”
    岂料宁氏心中怒火更盛了:“你求着她?你自己看看清楚自己的身份,她究竟是有什么背景,由得你这样去求她?我今日将话搁在这里,你若是不娶正妃,就一辈子都别想见着她!”
    “母亲!”陈闵心中悲愤交加,“您一定要如此吗?我只想见她一面,她要是没事,我就放心,您何苦这样逼我?”
    宁氏恨铁不成钢:“你父亲去的早,若不是这世袭的王爵,你觉得我们孤儿寡母能在这江宁站得住脚?你平日里不好政论只爱舞剑也就罢了,好歹还有这温王的帽子保你这一世,若不能与世家大族联姻,你是想你父亲的血脉就此消耗殆尽吗?你要我如何有脸面去下面见你父亲?”
    这些道理陈闵都懂,温王府上下上百人,都靠着他来养活。宁氏见他沉默不语,又苦口婆心道:“尹国公的孙女端庄大方,且是族中嫡女,相貌也好,若是能求得此女,无异于得到了尹国公的一大助力,对你日后立足朝堂亦是有益,你就算不为你自己,总得为这温王府上下想想,为我想想,我年纪轻轻就守了寡,拉扯你长成人容易吗?”
    陈闵呆坐着一动不动,宁氏叹了口气,刚要开门离开,忽然身后一阵风起,陈闵推开她就往外跑,宁氏又惊又怒,大喊道:“来人!将他抓回来!”
    他不知府中上下何时布满了这么多人,左躲右藏,上蹿下跳,终于还是寡不敌众,被带到了宁氏跟前。宁氏勃然大怒,直接叫人将他锁到了屋内,只一日三餐派人送饭,陈闵眼中渐渐灰暗,悲从心来,不知何味。
    此日之后,宁氏每日都来游说,陈闵渐渐开始麻木,对送来的餐食也不看一眼,在绝食三天后,宁氏当着他的面,将一把锋利的匕首刺入了自己腹中。陈闵脑中一片空白,回过神来时,母亲倒在他的怀里,他的手上一片赤红。
    流言蜚语如洪水海啸一般袭来,被关了七日之久,陈闵与外界彻底隔绝,乍然听到那首流传于大街小巷的歌谣,陈闵只能苦笑一番,宁氏重伤未醒,于情于理,他都不该在这个时候离去。
    为化减流言,陈闵撤去了温王府周围的守卫,每日一面照顾母亲,一面派人悄悄打探陆咏的下落。
    越凝再一次拜会他时,见他眼眶乌青,眼窝深陷,颧骨突起,险些有些认不出来。陈闵冲她笑笑:“越姑娘。”
    白芾竭力控制住心底的怒意,懒得与他客套,开门见山道:“你把阿咏怎么了?”
    提及陆咏,陈闵只有沉默,道:“我也在找她。”
    “你!”见白芾气得想动手,越凝拦住他,对陈闵道:“那请问王爷,可有我师姐的下落?”
    陈闵摇头:“本来已经找到了,可他们说,阿咏打伤了他们,带着孩子走了。”
    若真是如此,除非陆咏主动现身,否则他们穷其一生,只怕都再也找不到她了。
    厅外急急忙忙跑来一个家仆,语中带喜,对陈闵道:“王爷,夫人醒了!”
    

    作者闲话:

    王爷与师叔坎坷的感情历程,青谣能活这么大真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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