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哈士奇】他是我的人!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5951
滚屏速度:
保存设置 开始滚屏
又过三日,特控局的正式会议在“娲”组的西楼里举行,六组皆派人出席。
主持会议的是“娲”组干员石灰,“娲”的会议桌有一个工厂工作台那么大,连椅子都是特制的石凳,为防止组内干员体重过高,而对普通凳子造成不必要的损坏。
三怪靠在石凳上,一手撑着面颊,一手拿着厚厚材料招呼众人:“我们组内配置有些不寻常,大家见谅。”
一头老虎坐在粗糙的石凳上,怎么看都有点山大王的意思。
“句芒”组的干员殷勤从仓库里搬出高脚的凳子,众人坐上去,好似坐在酒吧的吧台前。
付沉一眼扫过去,这里人类兽人混杂,除开“娲”那群要么一看就不是人,要么奇装异服的,各个都正襟危坐,如临大敌,清一色黑色制服。
除开“刑天”的组长受伤、副组长牺牲,“狰”的正副组长受伤未到场,其余负责人皆整装待发。
“狰”因为主事的人都不在,所以临时换成付沉代行组长职能。
雪豹少见的一脸冷峻,尾巴低垂着,只尾尖偶尔晃动,代表着他的心情并不是很好。不光是他,杜宾亦是一脸愤恨,如一只蓄着势的猎犬,随时准备扑向敌人的咽喉。
“娲”独立于其他五组之外,是以不受“麒”的大多管束。三怪揉揉因几天来高强度工作而疲惫的眉心:“人到齐了?到齐了就开始吧。”
众人面色凛然。
特控局的反击,就要开始了。
。
联合医院里,沈玥拿着一份犹带温度的报告,面色阴沉。
她快速步至付云房内,礼貌地将其他护士请出去。
付云刚配合着护士做完几项检查,见到沈玥这般神色,心里猜到了一些。
“是不是我的药剂检验结果出来了?”
“嗯。”沈玥看着那份报告,眉紧蹙着,面色少有的沉重。
“你体内检查出了C551病毒,还是经过改造的,但具体与哪种动物的基因进行了融合,我们还未能查出来,只能与现有基因库里的动物基因进行一一匹配排除,这个工作量十分巨大。”
“麻烦的是,我们对这种新型病毒毫不了解,它对人体造成的逆转也完全无法预料,连如何除掉它我们都还毫无头绪。它是个‘未知’。”
沈玥顿了顿,才道:“你知道这个新型病毒意味着什么吗?”
付云在听到这个名词的时候便冷了下来,他当然知道这种病毒意味着什么。
彗星C5在七年前的五月一号这天划过,碎片撞击地球,附着在碎片上的奇特病毒便被命名为C551。
就是这种病毒为他带来了付沉,也带来了世界上如今的兽人。
C551有一种神奇的改造功能,能大大强化动物的身体机能,并将它们变成人类。有一些个体融合得不是那么好,就会变成如三怪、石灰一样仿佛从动画里走出来的毛茸茸兽人形态,但这些个体往往单体战力爆表,智力也得到了强化。
可还从未听说过C551能把人变成兽人。
付云皱眉。
难说,如说这种新型C551是出自茅韫之手,难保不会把他变成什么怪物。
前有红犬基地强化过的美洲狮,后有马戏团里强得不太正常的羊角牛角人,还有杀手未。
付云觉得自己的血液都冷了下来。
万一茅韫的药剂将他变成毫无理智的杀人怪物,付沉怎么办,总局又该如何是好?
逼着他们处理掉自己吗?杀掉出生入死的战友?
付云一瞬间已有了主意,若是自己真的便得没个人样,他会在众人面临抉择前,亲手把自己干掉,绝不连累他人。
只是付沉……付沉该怎么办呢?
付云忽然觉得很心疼。
他自己一个在世上无牵无挂的,一旦多了点念想,就畏手畏脚起来。
你看,要留住一个人,其实容易得很,也困难得很。
如果真到了那一步,他会给猫咪安排好去处,然后扯一个谎,自己则找个角落悄悄把自己处理掉。他活着的时候不是累赘,死了也不想成为别人的麻烦。
付云想了想问道:“沈医生,你能大概推出来什么时候会发作么?”
沈玥也是焦心得很:“不确定,但是从活动性上看来,应该在两个月左右。”
两个月……也太短了。
付云道:“请沈医生为我保密,这件事……先不要让他们知道,特别是付沉。”
沈玥点点头:“你放心,在正式结论还没出来之前,我们都是秉承着保密原则,绝不会乱说。不过……”她顿了顿,有些犹豫,“你真的不打算告诉他吗?他很关心你。”
“就是因为关心才不能告诉啊。”付云笑了笑。
沈玥将报告递给付云,简单查看一下他现在的情况便出了病房,说接下来还要去查看老杜的情况,就不久留了。
付云很担心:“老杜怎么样了?”
“脏器受损严重,加上截肢处的伤还没有痊愈,仍未脱离危险期。”
沈玥说到这,显得有些犹豫,又有些于心不忍:“他很可能会变成植物人。”
付云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都怔住了。
老杜才三十岁,年华正好,性格洒脱大方,长得也是一派风流,许多姑娘都对他有意思,若不是守着亡妻思念,只怕是早就有了新人。
他这么欢脱一个人,怎么能忍受自己躺在床上变成一截看起来毫无生气的木头,残缺又破败?杜宾又该怎么办?
付云命苦,知道陪侍在病父身边有多难,不仅有日复一日的辛苦,还要亲眼看着亲人形销骨立,逐渐淡去生机。
沈玥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尽我毕生所学救治他。”
浮云深吸口气:“不胜感激,我替他先谢谢您。”
沈玥笑着摆摆手:“医者天职所在,不必言谢。”
她匆匆离开了,留下付云对着几张薄薄检查报告发愣。
窗外,四月的风轻抚过窗帘,牵动了搭在椅子上的一条绳子。绿松石轻晃着,敲打在墙壁上,发出轻快的响动。
早上猫咪出门时戴的是他送的那条红珊瑚,殷翔徐偲他们来看老杜,来看看他,几个人离开的时候一脸冷峻,气势汹汹的,旁人不知道他们是去开会的,可能会以为他们要聚众斗殴。
付云怔怔看了一会儿,神思也不知飘到了哪儿去。
过了一会,他回过神来,从柜子里拿出纸笔,开始给卓玛写信。
。
付沉回来时嚷了一声,进门才看到付云靠在床头睡着了,顿时收住所有声响。
天色已至昏黑,护士已然来换了一次药,但估计是看付云睡得正香,便没有叫他。付沉皱眉,这个人估计到现在还没吃饭。
付云头上仍缠着厚厚的纱布,这几日他的头痛逐渐缓解,终于能不依靠药物睡着觉。他手下倒扣着一本书,看样子是看书看累了,靠着眯一会儿。
付沉觉得靠着睡头更疼,想扶他睡下。刚想轻轻拉出他手下的书,付云就醒了。
付云搓着眼睛睡眼朦胧,室内昏暗,他一时看不清来人模样。
“……付沉?”
“嗯。”付沉将书放好,又转身打开灯,病房内顿时亮堂起来,付云不由得眯了眯眼。
“吃过饭了吗?”
“还没有。”付云坐在床上跟个孩子似回答,看着猫咪忙前忙后,忽然有些心虚。
猫咪翻了翻床头的记录,确认付云的伤势正在好转后,心情颇好的嗯了一声。
付云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在嗯什么。
猫咪出去给付云带了饭,顺便给又回到顶层苦等的杜宾也带了一份。他一边看着付云狼吞虎咽,一边给他讲会议的内容。
“局里摸清丑的位置了,打算今晚连夜出手。”
付云面色微诧,配上塞得满满的嘴,显得有些呆愣可爱:“这么快?”
“嗯。”付沉给他擦了一下嘴,又嘀咕道,“我还嫌慢了,这速度,一弄清谁干的早该出手了。”
猫咪这些天一直恨不能化身屠神小卫士,付云觉着乐得可爱。
“但这个丑,怎么说呢,他是领头的,但不是主要人物。”付沉皱起了眉。
付云奇怪:“怎么说?”
“有一男一女,确认过是辰和巳。这两个人带着手下冲破关卡炸开大楼,他们是奔着屠杀来的;但丑,只是将人打伤,他的目标在未,虽然最后被三怪截下,没有得逞。”
付沉给他倒了杯水,担心他噎着。
“有些奇怪,我原以为他们老大会更像个杀手。不过怎样都无所谓了,全都要抓回来严审。”
“今晚出动的是‘刑天’,因为线索确切,他们只要直接进去抓人就可以。‘狰’会参与到抓捕辰巳的行动中。”
说着说着,付沉好像想到了什么,声音变得含糊了起来,有些愤愤的意味:“大灰蜣螂说明天要来看你。”
付云一时没听清:“什么?”
“大灰蜣螂,又大又丑的那只。”付沉没好气,“今天是他主持。”
付云一口饭差点没喷出来。
大灰蜣螂,是说得好听了,要心情再不好一些付沉可能会直接叫大灰屎壳郎。
付云很头疼,石灰跟付沉的互掐不是一天两天了,两个人互起诨名互怼,付云实在不知道这两个人莫名其妙的敌意从何而来。
不过好在只是吵吵,没有上演全武行。
这两个人实在幼稚得很,付云有些好笑:“你们是不是又吵了?”
出乎预料的,付沉沉默了一会儿:“没吵。”
“嗯?”
“没吵得起来。灰犀牛问我为什么不在,他说当时他要是再晚一秒,你就凉透了。”付沉眼神黯淡,整只豹子很是沮丧。
付云愣了一下,于是明白了。石灰一句话十分不客气,直接把气鼓鼓的雪豹扎漏了气,失落得连反驳的心思都没了。
付云登时心中警铃大作,于是连头痛都顾不上了,直接坐起身,在猫咪诧异的目光中将他抱住:“都过去了。”
付沉下意识接住他,属于他的气息掺杂着药味顿时向猫咪敏感的鼻子扑来。付沉的下巴抵在他肩上,此刻才恍然发觉,住院的这些天,付云瘦了。
猫咪顿时感觉心似被人拧了一把,一瞬间的钝痛,而后是苦涩的酸麻。
但他没敢再说出来,只安静拥回去,无言地告诉他不用为自己操心。
付云就是太懂事,也太招人心疼了,他从来不把自己当一回事。可是他从来不在乎的自己,却是付沉无价的珍宝。
。
第二天早上,石灰如他所言,过来看看付云。
付云对老朋友的到来表示欢迎,但某些人显然不这么想。
石灰进来时正好同付沉对视上,付沉刚扶着付云躺下,一见到大块头进来,顿时吹胡子瞪眼。
“你来干什么?”
“我昨天就说了我要来!”石灰看着猫咪一脸不屑,“我救回来的人,还不让我来看看?”
付沉一下子炸了毛:“他是我的人,不用你管!”
“哟呵你这西藏土猫。”石灰把眼睛瞪得铃般大小,双手环抱着胸,“你信不信当年哥哥我再瘦一点,现在就没你的事了?”
“大灰蜣螂,你说什么?”付沉觉得自己肺都快被气炸了,“要打一架吗?!”
石灰的嘲讽技能点得太厉害,付云给吵得头疼,不得不出声制止:“行了!付沉你安静一点。”
猫顿时泄了气,凑过来对他委屈巴巴道:“是他先开始的。”
石灰不服:“明明是你先开始的!”
“老灰,差不多就得了。”付云哭笑不得,“几岁了还跟个幼儿园小朋友似的争对错?”
石灰把捏在手上的一个果篮放在床头,随后将东西腾开,挪出块空地自己舒服坐下,两只手颇为满足地拍拍膝盖:“这地儿太小了,不适合我。”
猫咪已经气得变回了雪豹原型,不由分说挤上付云的床,躲在他身后,将柔软的肚皮翻出来给他靠。
这肉垫子可比枕头舒服多了,但脾气不太好。付沉一边圈住了付云,一边冲石灰吼:“不坐就回你西楼去!”
石灰登时又怒目圆视起来,眼瞅着两个幼稚鬼又要吵一架,付云不轻不重拧了一下猫的耳朵:“道歉!”
付沉一下就泄了气,不情不愿地低头:“……对不起。”
石灰在这场幼儿的战争中取得胜利,心情颇好,于是不再计较。
他将今早得到的最新消息同付云分享开:“我们老大昨晚去抓小狗,今早回来了,你猜怎么着?”
石灰很是兴致勃勃:“他没逮到人。”
“嗯?”这下不仅是付云,连付沉都有些意外了。
且不说派出去的“刑天”小队是刚经历过特训的,还带着满腔愤怒,单是丑能从三怪手上逃掉这一点,就已经足以令人惊诧了。
局里的同事们平时很少会见过三怪,但一定都对“娲”的组长略有耳闻。这个男人带领的风控组只负责处理一些很严重的事件,譬如特控局被人炸了屁股这种事,又或者是某个十分具有威胁性的目标需要捕获。
捕获目标一般只派一位干员去,付沉当时的搜捕令升级后,“娲”组派出的是石灰,付沉在石灰手上也吃过不少苦头。
但几乎还没有什么目标需要三怪出手,付沉只知道三怪的能力绝对能担任这群人的领队。
没想到难能见到三怪出手一次,目标居然逃脱了。
石灰对组长失手的关注显然已经大于了任务失败的严重性:“听说那头灰狼很有些逃跑的头脑,力量也足,三怪被他套路了。”
“‘谛听’已经在派人跟进。丑的别墅在郊区,目前来说还算好处理,我担心他万一逃到城里,拿普通百姓做人质,就真的很麻烦了。”
又聊了一会,石灰还肩负着探望老杜的任务,于是起身告辞。
付云伤病号,躺在床上不能动弹,付沉于是欢欣雀跃地为他打开门,看样子巴不得一脚把他踹出去。
犀牛撇撇嘴,踏着沉重的步子挤出门框。付沉将人赶走,又回身来钻到付云床上。
付云将他薅到前面来,给他顺毛。
付沉有些抗拒的小心:“你的伤!”
“别担心,肚子上的已经好了,不信你看。”付云托起他毛茸茸的豹脸揉了揉,笑得酒窝深深。
付沉低下头去小心嗅嗅,确实嗅到了伤口愈合的气息。
他有些吃惊:“挺快的啊,都快赶上我的速度了。”
付云轻轻搂了他:“腿上的还没好,但已经能抱你了。看着点我的腿啊,别又压折了。”
付沉闻言,小心避开那条伤腿。小心探查了一下,随后脑袋蹭过付云下巴,喉咙里滚出呼噜呼噜的叫声,真像一只大猫了。
他很轻易就找回了付云受伤前,他最喜欢用的撒娇姿势。猫咪伸出舌尖轻轻舔了舔付云的脸,倒刺刮得他又痒又疼。
付云笑着嚷起来:“快住嘴!受伤了受伤了!”
雪豹在他脸上仔细嗅着,冷不丁袭击似的这舔一下,那舔一口,长长的胡须抖动,轻挠在皮肤上细密地痒。
付云最终被猫扑在床上,前爪搂着蹭蹭,半分离不得他。他笑着搂紧了猫咪,一时忘记掉许多令人担忧的事情。
他骗了付沉,但也对付沉说了实话。
肚子上的伤确实好了,包括内伤,也包括那条腿。
他的伤几乎全好了,仍旧缠着的绷带只是一个幌子。
付云一开始还以为是药物的作用,但现在看来,应当是那种新型病毒正在发挥作用。
沈玥也许很快便能将抑制剂做出来了,他只要再撑一会儿。
但若沈玥这条路行不通,他还得为自己,也为猫咪,准备另一条路。
虽然会是条充满心碎的路。
。
晚上付沉搀着他去洗澡,一时没忍住便偷了腥。
猫咪冷静下来才想起一个护工的职责。于是觍着脸,把付云洗干净搬回床上,自己再回过身去洗澡,顺便处理乱糟糟的浴室。
付云疲惫地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听着浴室里哗哗的水声,只觉得养只猫咪太费神了。
想着想着,自己忽然哼笑出声来。
有他陪在身边,真是太好了。
手机响了,付云累得不想动弹,许久才不情不愿地爬起来。
没有显示备注,但归属地是西藏,付云有些诧异。
想了想,也许是丹朱换新号码了。他写的信还没寄出去,丹朱正好来了电话,那就先在电话里同丹朱商量吧。
付云看了眼浴室,确认猫咪还有一会儿才会出来,于是到走廊上接通了电话。
他笑着对电话那头的老友打招呼:“您好。”
“付云处长。”
熟悉而陌生的声音,付云整个人顿时冷了下来。
医院空旷昏暗的走廊里,青年挺拔的背影仿佛凝滞,矗立着,走廊里静得吓人。
他冷声道:“茅韫。”
“是我,但或许,你更愿意叫我‘卯’?”茅韫的声音和煦温柔,说的内容却句句惊心。
“喜欢我送你的礼物么?”
付云几乎咬牙切齿:“是你让他们给我注射的病毒?为什么!”
“一点小礼物,不成敬意。”茅韫甚至轻笑出声,“我这是在帮你呢,付云。”
“你是人类,而你的男朋友却是只兽,注定殊途。但如果你是一只黑猫,或者一只花豹。最好的情况,你也变成了一只雪豹,猜猜付沉会不会惊喜?”
付云气得声音都颤抖了:“茅韫!”
茅韫哈哈笑起来,笑毕,又低声补充道:“小心藏好自己的尾巴,别叫人发现了……我很期待其他人看到你变成一只动物时候的反应,特别是你的男朋友。”
他随后便不由分说挂了电话,付云站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全身的血液逐渐变得冰凉。
良久,他僵硬转过身,手放在门把上,却迟迟不敢转动。
门内是他的牵挂,他的倚靠,他的光。
门外,他却已成了怪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