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江湖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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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45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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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不算告别的告别结束之后,雪怀回房就寝,别问他为啥那么能睡,谢天谢地的是这次他终于能一夜无梦到天亮了。当雪怀梳洗好后,夜风就带着早点来敲门了,雪怀一开门夜风就兴冲冲的跟雪怀说,
“道长,道长。听说你也要去南屏山,真好。我们同路了。”
雪怀来了弈剑阁两天,才第一次看见夜风像他这个年纪的孩子般说话,明明是个十多岁的少年郎,平时都被叶期教得像个小大人一样,老成得很。
“是的,雪怀还得叨扰了。夜风手上有什么好吃的,在下闻着挺香的。”雪怀也笑着把夜风迎进房间,雪怀由昨天起就没有吃过东西了,所以现在他闻啥都香。
“是这个,羊肉羹和烙饼。听阁主说,纯阳宫跟长安很近,长安那边早膳都吃这个。我昨天看见道长早膳都吃得很少,估计是吃不惯我们这里的糕点了,所以吩咐厨子做了这个。”夜风把食盒放到雪怀桌上打开。
不得不说夜风挺善解人意的,这个的确说出了雪怀的心里话了,他自问不挑吃,但他一个北方人初到南方还真的吃不惯江南的食物,又甜又软的,很腻。雪怀把烙饼撕开放进羹汤里和着汤无比痛快的吃着,夜风则在一旁饶有兴致的看着大口大口吃着汤的雪怀,很是好奇,“道长,这个汤真有那么好喝吗?以往夜风跟阁主到长安办差事时,都没机会吃当地的东西的。因为阁主总是自带厨子的,他老说外面的东西不能乱吃。别看我们阁主平时挺和气的,他对衣食住行都讲究得很。”
雪怀边听边吃,心想,看出来了,叶期这种出身的少爷,自幼吃喝用度都是最好的。倒不是他挑剔摆谱,而是他早习惯了被人侍候。唉,还是那句话,有钱人嘛。。。。。。。。
待雪怀吃好,夜风边收拾边兴奋跟雪怀说,“道长,我先带您到大门那边吧,阁主也在的,今天似乎有个叫李无衣的客人要来,好像是浩气盟的来的惹。。。。。。。。”
‘浩气盟?李无衣?’会不会就是昨天叶期所说的那个帮会的人呢,猜测归猜测,雪怀一直是无心阵营,也没有什么欲望去求证。笑了笑,便背起鸿蒙跟上夜风,临走时,他再看了一眼窗外的西湖,感觉两天过去了,这个湖却仍是让他心绪不宁。真可惜,看来他是无福消受这良辰美景了。
到了弈剑阁大门,场面热闹得很,数十辆载货载人的马车和几十匹骏马,一百多名穿着一式一样的明黄衣衫,背着轻重二剑弈剑阁弟子在待命。这令雪怀想起纯阳每次集会时众弟子在太极广场时的架势好像也是这样的。
雪怀一眼就能看到站在前头的叶期,今天的他依旧霸气凌厉,长发高高束起戴着金色银杏叶发冠,身上黑衣黑袍,长靴箭袖,袖带飘逸,均饰以金线绣成的银杏叶图案,背着的是一套来头不小玄铁名剑,轻剑名为‘春花’,重剑名为‘秋月’,是藏剑山庄庄主叶孟秋退隐前铸的最后一套剑器了。至于为何雪怀会知道,这就要得益于师伯梅筵真人了,小时候雪怀闲来无事就到自己师伯的书房借书看,而说到梅筵真人你懂的,她的藏书除了少量类似道德经这样的纯阳教科书外,几乎全是兵甲图谱,但凡江湖有点来头的兵器雪怀都能记得一二。雪怀正看得出神,突然身后传来一阵陌生的男声
“他很好看是吧,但是他是我的。”
那人说话的声音不大,但内容足够惊人。‘啥?’雪怀惊恐的回头,谁光天化日大言不惭?果然一回头就看到一个长相颇为英俊的男人,眉目疏朗,高大瘦削,背着等身的长枪,一身朴素的青衣,过肩长发也仅以一根红绳束着,身边牵着一匹漂亮的白马。此时男人侧身在马儿驮着的行李里找东西,感觉到雪怀在看他,便转过身过来对雪怀,点头微笑,抱拳道
“在下李黍,字无衣。见过道长。”没错这人正是李无衣,跟叶期那样的世家子弟气质不一样,这人虽然动作并不粗野,但从言行来看就应该是师父经常说到的江湖人士了,率性任性,还特别社会的。
“在下纯阳雪怀,李兄认识在下?”雪怀也跟着李无衣抱拳说话。
“良辰跟我提过。此次到来在下的一位朋友托在下给道长带一封信,给。”
李无衣刚刚在找估计就是这个了,雪怀接过信件几乎吓一跳,信封上是师伯的印章,独有的梅花章。据说是因为师伯年轻时太强了,挑战者经年不减,战书不断,一个个签自己的名字太费劲了,因此师伯就让她的一位友人给她特制了一个印章,盖了梅花章就等于应战了。可能是觉得盖章太方便了,从此师伯就没有动手写过自己的名字了。师父就总说师伯是个写自己名字都费劲的文盲,虽然下一刻就会被师伯困在气场内毒打。。。。。。。。。说回来,他是昨天下午给师伯写的信,今天一早就有回信?不会吧,十二个时辰都不到,自己观月飞得再快也不至于那么快吧。雪怀带着疑问拆开信,一看。
‘天宝十年,九月初八,南屏山,伴江村医馆欠大夫花狐诊金三千三百三两银子。债期两年,日息五钱。
纯阳清棠’
我滴乖乖,相当辣眼睛的内容,从这隽秀的字迹和清晰的手指模看来这是一张货真价实的欠条。
“李兄,这位花大夫将此信交给雪怀是何意?”总不会让自己给师父还钱吧,雪怀突然有点不想找师父了,呜呜呜,师父不带这样的。。。。。。。平时到处生事就算了,现在还欠别人钱了,难怪师伯就经常说,你师父就是一个天坑。现在他有点想回纯阳了。。。。。。。。。。
“何意?这个花狐没说哦,到了南屏道长去见见他就知道了。不过以李某猜测估计是跟钱财有关了,李某这朋友讨债可厉害了。。。。。。”李无衣看出了雪怀的囧态,但他对别人一向没有多少同情心的,看见有人难受还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拍拍雪怀的肩从便牵着白马从他身边走过,向叶期走去。
期间还不忘大声说道:“我的良辰,我来了。。。。。。。。”
‘呸’雪怀对着李无衣的背影,心里大大的呸了一口,这个李无衣简直太不厚度了,自己不就是多看了叶期几眼吗,至于吗。
“道长,这边,来这边。。。。。。”不远处传来夜风的声音。雪怀收好信件便走过去,夜风就站在一辆宽大的马车旁,笑着对雪怀说。
“道长,到南屏山需要走一天左右呢,道长毕竟是客人所以阁主安排了马车。邹先生也在的。”
一开始听到要坐马车,雪怀的内心是拒绝的,上次坐车吐得七荤八素他还记忆犹新。但听说邹衍也在,实在无法拒绝,他还是想打听更多关于他师父和那个唐先生的事情。
“有劳,夜风了。”
安置好雪怀,夜风马上就去跟叶期复命了,不久队伍便开始浩浩荡荡的前进了。雪怀上车就对上正坐在软座上打盹的邹衍,这个马车不算华丽,却很舒适,两边木窗都是缕空的雕花窗,木座上全铺了软垫,中间放了一张小桌。桌上放着一些蜜饯零嘴,还有一叠厚厚的书报,雪怀注意到其中就有一份写着‘大唐驿报’。。。。。。
须臾,车夫敲了敲车门,示意要出发了,马车缓缓前行,打盹的邹衍也醒了。
“小道长,早啊。”邹衍睁开眼,伸了个懒腰说道。
“邹先生,早啊。”雪怀连忙行礼道。鉴于自己师父与唐逍的关系,雪怀顺便也把邹衍列在长辈的行列了,见面就行礼。
“小道长,不必多礼。过来坐吧。”邹衍则是一脸却之不恭的笑容,拍了拍身旁的软垫招呼雪怀过来坐。
雪怀放下包袱和鸿蒙,乖巧的坐到邹衍身边。邹衍随手抓起一本书撑着头慵懒的翻着说道
“听说小道长也是去南屏山。”
“是的,小道收到有关师父下落的消息。邹先生呢?也是去南屏山吗?”雪怀看到邹衍手上的书叫《山海经》
“哦,不。邹某去的是扬州呢,刚好良辰要搬家顺路便蹭一下他的车子咯。”邹衍朝雪怀眨眨眼。
“邹先生,雪怀想了很久,您觉得为何藏剑山庄要收回弈剑阁?”说到叶期要搬家,雪怀还是忍不住要打听一下藏剑山庄的事,因为他确实没胆子直白的问叶期。
邹衍听罢,轻咳一声正色说道:“小道长,你想听,邹某当然愿意说。只是这事其实也没有对错之分的,不同立场就有不同的论断。简单的来说,就是藏剑的二庄主叶晖给良辰安排了一门亲事,对象是七秀坊坊主叶芷青的徒弟。但是良辰没答应,据说无论叶晖好说歹说良辰就是不答应,最后叶晖没辙了,就出此下策用收回弈剑阁来逼良辰就范,然后就有了今天这一出了。”
哦哦,原来如此,尽管邹衍都说得如此轻描淡写,但给雪怀的冲击还是不小的,叶期居然是因为这个宁愿不要弈剑阁的。
“为何?叶阁主那么抗拒跟那位姑娘成亲呢?”雪怀小声的问道,成亲不是好事吗?为何要拒绝呢,不明白。
“这个嘛,良辰抗拒不是这个七秀姑娘,而是这个事情本身。这种亲事就是七秀坊和藏剑山庄两股势力之间的利益合作,七秀坊需要一个豪门给她们作靠山,而藏剑山庄则是想找一个合适的门面给他们的兵器提高格调,说到底成亲的两人不过是工具罢了,到失去利用价值就会被双方弃之如敝履。其实说起来这种婚姻在这些豪门世家也不是新鲜事了,哼,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小道长,换作是你,你会答应吗?不过,如果不介意这些的话,答应也是无妨的,毕竟是那女子嫁过来,带来的可是七秀坊的势力和财富,被欺负了马上就有夫人那一堆师姐师妹来给良辰出头,怎么算这波都不亏的。。。。。。。。。”邹衍说着自己还忍不住自嘲起来。
听罢,雪怀只是感到很恶心,利益。。。。。。。又是利益,连别人的终身大事都是利益的一部分,实在是太过分了。这个世道到底是怎么了?
邹衍看着愤愤不平的雪怀,有些落寞的笑着道“小道长,你刚下山觉得什么都看不惯,很正常,但是再过一段时间你就会慢慢习惯,这些尔虞我诈,这些无休止的斗争了。”
“不过”,邹衍顿了顿说道,“有个人就不是这样。。。。。。。”
“谁?”雪怀的眼睛亮了亮。
“你师父——清棠真人。邹某在结识真人前也听过一些关于他的江湖传闻,人称‘不上道’真人。”
“啊?为何?”雪怀抓抓头发,显然是听不明白,‘不上道’,这个词的意思。
邹衍笑了笑说道:“就是说你师父不遵守规则,他只以自己的方式帮人,从不考虑利弊。那怕这件事于他毫无关系,但是他只要觉得这人需要帮助就会去帮,比如邹某之前说过他为了救一个异族人,连邹某的关系都动用了,最后才知那人不过是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而已。这些例子比比皆是,你师父就是这样的人,什么都爱管,但又什么都不放在眼里。世人渴望金钱,权势,他知道,但他真的不在乎。良辰和邹某都很不理解,因为我们在眼里帮忙从来不仅仅是帮忙,双方都有一些都需要的利益或好处,这个忙才帮的有价值。可一切是是非非,恩恩怨怨在清棠真人那里都却只是平常的说了一句,‘江湖有事而已。’”
江湖有事。。。。。。。雪怀记得每次师父下山都会找这个理由的,因为他其实是个很懒的人,连理由都不愿多想。以前在山上清修总是抱着剑打瞌睡,练剑又不认真,连自己的徒弟都懒得教。明明自己都老大不小了,还喜欢爬到屋顶上看星星,看到流星还会大呼小叫。然后在山上待一阵子,就会闷得嗷嗷叫,接着就会收到一些奇怪的书信什么的,就借口说江湖有事,他要去看看。之后就会在外面疯一段时间,再回来跟自己和师伯吹牛逼。雪怀想着想着,更想师父了。
“不知道,师父他现在过得怎样呢?”雪怀小声说道,不像在问邹衍,更像是在问自己。
“邹某也不清楚。只是我内人曾说过,老天爷不会亏待好人的,即使磨难重重,但终究会得偿所愿的。”
提到妻子,邹衍叹息了一声,他拍拍雪怀的肩。
“小道长,如果你有一天找到真人和我大舅子。请代邹某捎个口信,阿遥,她是笑着离开的。”邹衍说罢差点就哭出来了。
“邹先生,这。。。。。。。。。”
雪怀刚想问邹衍怎么了的时候,马车停了,不知不觉间已经到扬州了,邹衍跳下马车,对雪怀拱手说道,“邹某到了,江湖再见。”
邹衍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了,雪怀望着邹衍渐行渐远的背影,才喃喃说道,“江湖再见。。。。。。。”
随后,马车再次出发,这回就只有雪怀自己一人了。
作者闲话:
这回让策藏露露脸吧,师父的性格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