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但使金戈美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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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时日,银云住在西山的木阁,一方面图个僻静之地养伤,另一方面,也想感受一番,姬熠曾经居住的地方。
那个多愁善感的小家伙,不知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在这里住了数月……想到这里,银云心底便泛起无限怜惜与无奈。
好在,他活着回来了,他没有违背那个约定。
银云不禁舒展开双眉,青灰色面具后的脸露出无比温柔的神色。他庆幸自己代替了姬熠,完成这场没有退路的战役,打破了宗盛帝与燎涰人的阴谋,也很大程度上唤起了南渊人民反抗的意识,相信虚幻的和平被打破、腐朽的政权被颠覆只是时间问题。
有的时候,人总是要往好的方面去想。
“只是不知,这时候他在做些什么。”银云终于能够卸下所有的戒备,放任自己去想念那个人,他的轮廓,他的声音,他的神情,他的笑靥……
待到王府那边平静下来,他应该就能回去了。
他从未像现在这般,迫切地想要望见他、触碰他,拥他入怀……
姬熠走进棠府的时候,只觉一阵压抑难耐的气氛,像是每个人都试图用缄默来掩藏难以排遣的忧伤。
棠盛旼前来迎接他,慈爱地笑了:“现在可不能见音儿啊,不合礼数。”
姬熠笑:“侄儿此番,是来见阿遥的。”
“……唉……”棠盛旼眉宇间的哀思更盛了,“你去吧,好好劝劝他……”
“是。”姬熠便由彩耳领着,往棠遥的厢房走去。那一日他得知辽庆军回归,匆匆前来,却只瞧见了伤痕累累的银云。听闻棠遥已先行回府。这么些时日,也再没知晓他的动静,“即便未能乘胜追击,此战毕竟大捷,阿遥为何把自己关在房中,不愿出来?”
“殿下有所不知……”彩耳叹息道,“虽是胜了,可棠遥少爷本是一个极为温柔的人。刀剑无眼,在战场上看到那么多敌方与己方的将士死在自己的面前,他心中悲怆难愈,恐怕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这样啊……”心中苦涩,面上却仍挂着浅笑,姬熠不禁回想起那一日,在木阁之中,与棠音的对话。
“你与阿遥,还真是像啊……”姬熠忽然转了语调,“可是你是否清楚,这场战役从一开始,目的就不是战役本身。”
“此话何意?”棠音抬起目眸。
“你可有想过,先父尚在时,偏安于漳州一隅,虽然自认为远离朝政纷争,无心权力,却也因为地处偏远、百姓安宁而遭到了雍月城那帮人的觊觎。”姬熠笑得苍凉,“说得明白一点,太平而民心聚,加上数万辽庆军听命于辽庆王,不论我爹如何辩解,这终究是威胁他们政权的一个隐患。”
“你是说……根本没有什么燎涰部族蓄意挑衅,而是陛下与燎涰人预谋要铲除漳州势力的手段?”棠音的美眸圆瞪,仿佛对此难以置信,“可是为什么……”
姬熠叹了口气:“也许并非陛下所能亲决,掌握雍月城最高权力的,还有那些人。”
王太后、岳甯、阎广……以及所有为了巩固掌心的权力,不惜以燃尽荣族人的尊严与血肉来维持南渊与燎涰虚幻的和平。
愚蠢而又卑贱至极。
“原来是这样……难怪皇上会急召军队撤退。”棠音握紧了粉拳,声音透着恨意,“现在想来,姬伯父兴许是为了不牵连其他人,才选择以‘病逝’来结束这一切吧。”
“可惜他想错了……”姬熠说着缓步走到窗边,目光平远,神色沉定,“这一切不过是一个开始……”
“可不论如何,此番我军大胜,燎涰人终归会有所收敛,短时间内不会再犯了。”棠音察觉到姬熠的忧伤,出声安慰。
“……”姬熠长久沉默,任凭和煦的微风在耳畔轻抚,良久,忽地偏过头,“阿音,你可愿,站在我这一边?”
为了南渊的江山子民。
棠音悠悠起身,走到姬熠的身边,一双小手轻柔地握住姬熠的手,笑道:“我从始至终,都站在承焕哥哥的身边。”
“好。”姬熠简短地一笑,“那么有劳你带话给棠叔父,请他明日巳时,来西山木阁一叙。”
思绪收回,两人已然走到棠遥门前。
姬熠顿了顿,侧首低声吩咐,“你回去吧,这里有我便好。”
彩耳点了点头。
姬熠轻轻扣响房门,对立面道:“阿遥,是我,我来瞧你了。”
立面没有动静。姬熠便兀自说道:“我进来了。”
他于是推门进去,望见昏暗的卧房内,棠遥静默地侧卧在床铺上,背对着他,轮廓洒满了寂寞。
姬熠缓缓走近,在他的床前停下,沉默地站了须臾,忽然道:
“你终日待在这屋内,有一件事,或许不曾听闻。”
姬熠察觉,那背影似有一僵。
“官家下旨,我与阿音……明日便要成亲了。”
“……果真如此么?”大约是许久没有说话,突然开口,声线竟有几分沙哑。床铺上的棠遥缓缓坐起身,转过脸来,望着他,“你……当真愿意如此?”
棠遥一如既往的温柔刺痛了姬熠的神经,令他不得不用更强的意志迫使自己不动摇,“是啊……你也晓得,官家为了笼络南渊各方商贾大族的势力,常常会用此手段……”
“承焕。”棠遥打断了姬熠的话,抬起脸,沉静温润的目光竟好似要将他看穿,“我是问,你当真……喜欢音儿?”
“……不错。”姬熠似是由衷地笑了起来,“阿遥也许不知,这段时日一直都是阿音在西山的木阁陪伴着我,不离不弃……此番情谊,我又岂能轻易负之?”
“……”又是一阵可怕的沉默。姬熠只觉脚下不稳,双腿倚着床沿,才勉强站立。棠遥凝凝望着他,良久之后,才笑了笑,道,“若这是你的答案,我便祝福你。只不过这么大的动静,无论如何也瞒不了阿云……”
“嗯,我知道。”姬熠颔首,“明日的喜宴,我自会差人去请他。”
姬熠走后许久,棠遥唤来了彩耳:
“你速去西山,把这一则消息告诉那里的人。”
彩耳讶然:“方才殿下不是说自会差人去请么?”
棠遥苦笑:“快去吧,若是今日不见,或许阿云……再也见不到他了……”
“……是。”
银云正欲就寝,忽听得脚步匆匆,见是彩耳,不免诧异:
“可是阿遥出了什么事?”
“不,是殿下。”
“承焕怎么了?!”
“明日,殿下将与棠音小姐成亲,听闻是皇上的旨意……”
“……”银云只觉脑中“嗡——”的一片空白,有什么东西猛烈地迸发,仿佛转瞬便能将他燃成灰烬。不等彩耳说出第二句话,他便执起佩剑,飞身上马,朝山下奔去,余留一串串扬起的烟尘。
“承焕……”银云几乎要将后槽牙咬碎,才勉强使自己保持理智。
那个人,那个他日思夜想的人……
现在回忆起来,自己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想要拼命地去守护那个人?
也许是在盛夏的悬崖上,那个人隔着面具,第一次冲动却羞怯地吻他的时候;也许是多年以前,那个人握住伤痕累累的他的手,说只要他一人的时候;又或者,是在更久远的从前,坐在辽庆王府后院砖墙的上方,看到那人第一眼的时候。
那个美好的、绚烂的、促狭的、转瞬即逝的笑。
还有那一声声看似怯懦却又异常勇敢的、温暖的低唤: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吗?
我想……和你们一起。
那个时候,他分明是这么说的。银云从未料到,自己会将这些个陈年旧事铭记如此深刻;就像他根本不曾想过,有朝一日,承焕当真会离开他的身边。
终究是他太过自负了。
这世上从来就不会有什么东西能够坚不可摧,亘古不灭。
他几乎是发狂一般冲回了王府,把冯欠吓了一跳:
“银云?正奇怪怎么随军回来以后就不见了你的身影呢……诶,你要去哪儿,殿下已经歇息了……”
银云斜睨他一眼,令冯欠宛若雷击一般定在原处。
可怕的眼神……冯欠回过神来,发觉自己居然浑身都在颤抖——那种似乎能穿透人魂魄的森寒目光,即便只是匆匆一瞥,也足以叫人不寒而栗。
他这是……
“会不会对殿下不利?”冯欠猛地冒出这样的念头,心下慌乱,连忙寻了几个家丁一同前往姬熠的厢房。
“哐……”房门被大力撞开,沁凉的夜风飞卷进来,扬起了来人的衣袍。
屋内的空气中氤氲着浅淡的芳香。姬熠正坐在一张圆桌旁,眸光清冷,了无波澜,像是猜到了他会来:
“夜里风凉,先坐下喝杯热茶吧。”
“……”银云无声地关上了门。庭院中却又传来冯欠的声响:
“殿下,您没事儿吧,方才阿云……”
“不必担忧,我没事。”姬熠扬声道,“你们都下去吧。”
“是。”到底还是心怀忧虑,冯欠又道,“若是殿下有什么事,只管招呼我们便好。”
“……嗤。”银云冷笑一声,“怎么,你还打算掩护我?”
姬熠笑了一下,摇曳的烛火映照出他白皙清美的面庞:“终归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啪——”银云突然将佩剑拍在木桌上,下一秒已直逼姬熠近前,带着满身寒气,微倾着身,居高临下地对着他:
“圣旨呢?”
冰冷的语气令姬熠攥紧了拳。他知道他在说什么。
“没有圣旨,是陈公公带来的皇上的口谕。”姬熠说着不觉轻笑出声,“呵呵……怎么,你不相信我?还是说,做惯了我的替身,连这门亲事也要一并替了?”
“哐当——咚……”
木凳倒地,姬熠的后背重重摔在地面上,他竟也不觉得疼痛,只是仰着脸,朝着距离他不过一尺远的那张脸微笑。
“你为什么……”银云一只手攥着姬熠的前襟,轻轻颤抖,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我与阿音自幼相识,耳鬓厮磨,早已情意深重。”姬熠伸手,覆在他有力的手上,“倒是你,得胜归来,何必这么大火气呢。”
“情……意……深重……?”银云几乎将这四个字咬得粉碎,沙哑的声线从齿缝间逸出,阴寒可怖,“那还真得……恭喜你了……”
若说情意深重,那么自己与他的这十多年,又算什么?
姬熠没有说话,只是沉静地望着他,目光与银白的月色交融,温平如水。他慢慢抬起手,从银云的脸上揭下那张骇人的面具。
面具落地,发出沉闷的哀鸣。
姬熠修长的手指在银云的脸上轻轻抚摸,前额、鼻梁、嘴唇、下颔……每一寸都像是倾注了某种强烈而克制的情感,这种情感令银云几乎烧灼起来。
“……还记得么?”姬熠幽幽说道,“出征的前一晚,你承诺我的事情。”
“……”
若我们能够得胜归来,我便给你看。
“这一脸的伤痕,是我荣族害的……这些年我始终心怀愧疚……”姬熠叹道,“所以我想在成亲之前,再看一眼你原本的容貌……也好了却我多年的一个心结……”
姬熠没有察觉,自己唇角的微笑,已然浸满了哀戚。
“……”银云的瞳孔似乎缩了一下。姬熠看到,他脸上的伤痕在消失,不过眨眼的功夫,已经悉数褪去,现出光洁平整的皮肤,以及英俊深邃的面容,硬朗利落的棱角。
时光骤然闪回十多年前,九岁那年的春日午后,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刻。
那张墙头上的居高临下的面容,与此刻俊逸的年轻男子缓缓重合,闯进他的瞳仁里,蓦地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你好像……从不曾变化……”姬熠出神地望了一刻,倏地收回手,淡然一笑,“谢谢你,了了我一桩心事。”
岂知手落地的瞬间,又被一股大力紧握住,一个透着凉意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那双逐渐逼近的漆黑目眸似是含笑,却也深不见底:
“你的心事已了,不妨也助我了却心事吧。”
“你的……”
银云突然倾身吻住他,吞没了他后半句疑问,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姬熠只觉通身一阵战栗,感受到银云长驱直入的强大气焰与热烈汹涌的情感,他震惊了一瞬,旋即便被彻底吞噬进这万千种情愫交织、强烈到近乎癫狂的火焰之中。他不再反抗,又好似根本就不曾反抗,只是伸出手,用力抱住银云宽阔的后背,像是想要攀住这烈火中唯一的坚不可摧的城堡,紧紧的、迫切的、濒临绝望的。
姬熠被他吻得神志逐渐涣散,意识零落的时刻,一幅画面悠悠然漂浮在他的眼前。
“走吧。”那个时候,在王府的后墙之外,他朝年幼的他伸出了手,语调虽是淡漠,神情却无比坚定,仿佛传出一股源源不断的力量,拥抱着他,亦温暖着他。
也许,从那时候开始,便注定了他今生再也无法忘却那个异族的少年,那个第一个紧握住他手的人。
有晶莹的泪从眼角滑落,却是温热的。
姬熠无声地笑了。
也许这样,便算是最好的结局了。
丝丝缕缕的清香在空气中飘散,与银线般的月色痴缠,扯碎一地浸着绝望的明昧光星。
翌日晨初,银云悠然醒来,觉得脑阔传来一阵疼痛,不禁皱起了眉。
许是昨夜那熏香太过强势,这才叫他感到不适应。
手臂在身边探了探,竟是空无一物,银云猛然睁开双眸,坐起上半身。
床铺上只有他一人,姬熠已不知去往何处。
怎么回事?
银云慌忙下床,整理好衣袍。他惊异地发觉自己丧失了变幻容貌的能力,只得胡乱戴上面具,连佩剑也顾不上,便径直冲出门外。
脑际撕扯般的疼痛令银云步伐有些不稳,勉强走到庭院,迎面撞见面色惨白的冯欠。银云一手揪住他的衣襟:
“承焕呢?!”
“殿、殿下的行踪……我怎会知、知晓……”
“快……说。”银云的脸阴沉下来,面具也掩不住他的森寒杀气。
“放了冯叔吧。”棠遥的声音幽幽响起,温和而悲哀,“承焕此番……应该在集市口。”
“为何?”
“官家想再次与燎涰议和,奈何燎涰战败之怒火难平,提出要以我军将领之首级作为议和之唯一条件。今日行刑,禁军早已奉命抵达漳州……”
话音未落,银云便似一阵疾风从棠遥的身边掠过,将所有的思绪抛却在外,再一次疯狂地、绝望地策马狂奔。
集市口已聚满了人,彼此间议论纷纷,一片嘈杂。姬熠被捆着双手,立在高台上,衣着干净华贵,包裹着他苍白瘦削的身体。
他神情淡漠,面容却极为清美,不啻优雅动人的尘霄上仙,任何凡世污垢都无以沾染他纯净的衣袍。
“时辰差不多了。”一名统领模样的人对不远处的刽子手说道。
“殿下冲锋陷阵、击退敌军,到底犯了什么错?!”人群中突然响起一声高亢的质问,转瞬间,人民的怒火被点燃,一声又一声的质问随之响起。
“就是!为何要斩杀我们殿下?!”
“无凭无据岂能杀人?!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那统领怒目圆瞪,高声喝道:“他惹怒了燎涰人,打破了他们与我们的议和局面,若是他还活着,南渊恐永无太平之日!”
“强词夺理!”
“我们不需要这种‘太平’!”
“若非皇上急令殿下撤军,燎涰早就对南渊俯首称臣了!”
……
一圈禁军竭力阻拦,却根本抵不住愤怒的漳州人民。一个声音从人群上方飞过,落在高台之上,令无数漳州人民突然安静了下来。
“不是说今日成亲么,怎么如此狼狈?”银云隔着数丈的距离,冷冷问道。
高台上的姬熠面容寡淡,轻轻一笑,声音不大,却委实叫人心悸:
“成亲之事原本只是想用来瞒着你与母亲。即便你现在知晓也无济于事,昨夜的陨香已经抑制住你的变幻之力,现在,你就是你,终究代替不了我。”
“可恶……”银云快步上前,不顾禁军的阻止,伸手猛力扯住姬熠的衣襟,几乎将他整个人从地上提起来,“你还真是好手段啊,想要用这种方式折磨我,好让我永远都忘不了你死在我面前的这一刻!”
“可我又能如何?你也早就清楚,因为觊觎漳州的势力,官家根本不可能善罢甘休。”姬熠仿佛也被他激起了某种潜藏的力量,直视着银云的目眸,厉声道,“既然你活着回来了,就必然需要给燎涰人一个交代!”
“你所谓的‘交代’,难道一定要用这样的方式吗?!即便是官家下了圣旨,也可以……”
“没用的。我不想背负着逃犯的罪名苟且度日,更何况,在黑暗的深渊里待久了的荣族人亟需一束火把——能够彻底点燃他们的火把。”姬熠的语调逐渐变缓,仿佛漫上几分温柔,“所以,如果真的要有人来承担这个责任,那便是我。”
“可我是你的替身啊,我就是为了这一刻而存在的。”
“别自欺欺人了阿云,你是异族人,多年前受过荣族那样残酷的迫害,没有什么比死在荣族人的刀下更让你觉得屈辱的了。”
“……”银云被他说得愣在原地,什么话也说不出。
“你既来了,有些事,我要拜托你。”姬熠的声线轻柔宛若耳语,“母亲服了药,醒来以后应该是后日了。拜托你代我照顾好她,离开漳城,她一直想去漠洲的其他地方看看。
“然后……替我同阿遥与阿音道歉,尤其是阿音,若当真与她成了亲,恐怕她真的要变成寡妇了。
“还有你,阿云……我的心一如那日在地牢中所言,自始至终都不曾改变……奈何今世缘尽,若有来生,只盼你我不再生在这混沌乱世,能觅得一处真正的世外桃源。
“所以这一回,你就当作是我在当你的替身吧……我也想拼尽全力,守护你一次……”
说完这一席话,姬熠已是泪流满面。
“你走吧阿云……替我……活下去……”泪水止不住地涌出,姬熠却仍是艰难地扯起唇角,绽开一抹明朗的笑,一字一句,沉静而铿锵,“荣族的男子,从不畏死。”
“……”银云怔怔地凝望着他,少顷,方松开了他,机械似地转身,垂下了头。
他走了没几步,顿住,忽地急速转身,极快地闪到那统领的身前,“铮”地抽出他腰间的佩剑,下一秒,复又飞身抵达姬熠的面前。
“嗤——”
长剑贯穿了姬熠瘦弱的身体,转瞬又被银云猛力抽出,溅起蔷薇般的血花,悉数被他的墨色衣衫吞噬。姬熠似脱力般倾倒,坠落在银云的怀中。
姬熠吃力地笑了笑,下颔抵在银云的肩上,耳语似地轻声道:
“我娘就……拜托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