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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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期的时候,导师给了张之义十天假期。张之义便筹划着把杨果带回家。他思来想去,觉得说得再动听,无非是告诉父母他喜欢了一个男孩子。没什么好办法,最后还是决定据实相告。
提前半个月,张之义打电话回家。第一次说起,张妈当他是开玩笑,“开什么玩笑!不干正经事!”
第二次,张之义很认真,张妈很严肃,“你搞什么?你什么时候成同性恋了?不行,你给我端正思想!”
第三次,张之义说要带一个如何如何好的男孩给他们看看,张妈在电话里歇斯底里的喊,“你试试!小兔崽子,你敢带人回来,我打断你的腿!”
张之义不屈不挠,抱着视死如归、英勇就义的信念又给张爸打电话。父子二人在电话里展开了长达一个多小时的辩论。最后张爸消耗没了暴跳如雷的精力,他疲惫地告诫张之义,“你不小了,做事要对自己负责,对家庭负责,还要对社会负责!你好好想想吧!”
“爸,我是认真的,我知道自己应该承担的责任。就是因为有所担当,我才据实以告,我想对父母负责,也想对喜欢的人负责,爸,这不冲突。”
“儿子!”张爸语重心长,“一个正常的家庭,丈夫、妻子、孩子俱全才是圆满的,你难道没有想过,看看自己的下一代是什么样子的?他是怎样成长的起来的想法吗?”
张之义沉默了一会儿,“爸,这个我暂时还没想过,不过现在的家庭有很多种,人可以随着自己的心意去选择怎样生活,完全没必要为了遵循某种既定规则而活,那样,要么麻木,要么辛苦,我不想那样,如果两个人不相爱,为了结婚而结婚,硬绑在一起有什么意思?最后还不是得分开?”
“儿子,既然我们彼此说不通,那就先冷处理一下。你在外面怎样,我们鞭长莫及,但你别把人带回来,我们不会同意的。”
“爸,你们见过他,再说同意不同意好吗?他真的是个很好的人!”
“儿子,我言尽于此。”张爸挂了电话。
张之义没有把同父母争吵的事告诉杨果,他打算先斩后奏。以前争论无果的事他也是这么做的,胜利的几率百分之五十。杨果这么优秀,这么漂亮,只要见过他,那么,活生生的人会比一个名字,一堆赞美之词更有说服力,张之义下定决心带杨果回家。
张之义自犯自的牛脾气。家里的爸妈却心事重重。
“老张,”张妈抽抽噎噎的,“那个臭小子怎么说?”
“他还是想把那个孩子带过来。”张爸眉头紧锁,一口一口猛抽手里的烟。
“你说他这是怎么啦?咋忽然就变这样了?从小到大都不叫人省心!都是你的好儿子!”张妈又气又急,“这可怎么办呀?”
“你没办法,是不是就表示同意了?”张爸碾灭烟头。
“当然不同意!怎么可能同意!”
“那好,儿子现在正处在热恋期,咱们说什么他也不会听。既然这样,不如放手一段时间,他不是说只对这一个孩子动心吗?两个男人,能坚持多久?一时的好奇冲动罢了。他说是买的后天的车票吧?他有他的坚持,咱们也有咱们的立场。我明天就找机会出差,你也收拾收拾,跟我一起走,出去旅游,顺便散散心。吃了闭门羹,就算儿子不在乎,那孩子也什么都明白了。两个男人,走不远的。”张爸很自信自己的判断,做了很肯定的断言,宽解张妈操碎了的心。
“可儿子好几个月才回来一次。”
张爸顿时有点恨铁不成钢,“慈母多败儿!”
一语中的,张妈红着眼圈定票去了。
杨果忐忑不安地跟着张之义上了火车,“张议,你这个先斩后奏的办法行不行啊?”
张之义和杨果并排坐在下铺上,杨果靠着窗户,张之义的手穿过他的腰背,虚虚地搭在胯骨上,眼睛看着车窗外飞驰的青山绿野,神思不属,魂游天外。
杨果在张之义腿上拍了下,“想什么呢?问你话都没听见。”
张之义回过神来,贴近杨果轻声问:“没想什么,怎么了?”
张之义的呵护之情溢于言表,想不让人想歪都不行,杨果偷偷扫了对面几眼,低声提醒,“注意点,这是在车上。”
张之义抽回手,顺手拧开一瓶水,递给杨果,“渴不渴?”
杨果接过水瓶喝了一口,盖好放在小桌上,“张议,我心里一阵阵的不安,我是不是不应该这么冒失地跟你回去?总有点不好的感觉。”
“别想那么多,有我在呢,没事儿。有事我抗着,放心,我会说服我爸妈的。”张之义自信满满地打包票。
杨果看看张之义,那双笑眯眯的眼睛也正看着自己,温柔又坚定,“好吧,反正都已经在车上了,该面对的终归要面对。”
张之义摸出手机,“打会游戏吧,路还长着呢。”
玩了不知多久,再抬头时,已经斜阳西照,乘务员正推着餐车卖晚餐。看看时间不早,肚子也都饿了,张之义拿出准备好的食物,汉堡、烤翅、还有一些零食,填饱了肚子。
用过餐,杨果躺在床上,眼睛看着手机,心思却飞到了别处,从张之义的只言片语和反应中,杨果断定,张爸、张妈应该很反对他们此行。这个时候去摊牌,可想而知,会是个什么结果。一想到可能面临的指责、怒火、和鄙视,杨果的心七上八下,打翻了调味瓶,酸、涩、苦、辣、咸,几味俱全,就是没有一个好滋味。
看看张之义还一副八风不动、稳如泰山的从容样子,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底气?想必是对即将的‘战火’预计不足,才会这副模样,唉,前途未卜,真让人闹心!
杨果在狭窄的床铺上翻来覆去,终于让坐在他脚边埋头游戏的张之义抬起头来,“怎么啦?有虱子还是有跳蚤?”
“去你的,什么也没有。”
“什么都没有,你烙饼干嘛?”张之义捏捏杨果的膝盖打趣他。
“你怎么那么稳当?不想想回去之后怎么说吗?”
“有什么好想的?该怎么说就怎么说呗。”
“你可真是,一点都不担心。”
“有什么好担心的,不是说了嘛,有我呢,你就别瞎琢磨了,想那么多也没用,到时候随机应变吧。左右不过几种情况,面对呗。”张之义说的轻描淡写。
张之义退出游戏,专心陪杨果说话,这人,丑媳妇见公婆担心成这样,是自己让他没信心吗?
火车进了一个大站,停车三分钟,张之义点了一根烟,和杨果下车放风,回到车上时,火车已经开动。他们的卧铺车厢,上来一对情侣,女人穿的很清凉,胸前白花花露出一大片,化着时髦的彩妆。她的男友正在放行李,两人大声肆意的说笑,并不在乎高分贝吵到别人。
杨果看着那个神色有些霸道的男人,把小桌上的水瓶推到一边,将一个装满食品的大口袋不客气占满桌面,心里对粗鲁自私的行为充满了反感。另外两个同车厢的乘客,看着新上来的邻居也有点目光异样,但没人把不满表示出来,各自回到自己的床铺。
张之义看着桌上的口袋,皱了皱眉,不满地扫了那对情侣几眼。杨果碰了一下张之义,示意他别多管闲事。
放好东西,那个穿着清凉的女人爬到张、杨二人同侧的上铺。交了票后,不一会儿,那个男的,也爬了上去。
张之义不禁奇怪,这么窄的床,他们怎么躺?但这是人家的自由,爱怎么躺怎么躺呗。他和杨果还是打自己的游戏好啦。
车窗外已经漆黑一片,车厢里灯火通明。上铺的两个人挤在一起,旁若无人地秀恩爱,张之义把手机往眼睛前一放,就置身事外了。
不知什么时候,那女人笑着叫了一声,把张之义从专注里拉了出来。张之义纳闷了一下,声音有点特别,瞧瞧周围,杨果白皙的脸颊有抹可疑的红,正睁大眼睛瞪着他。对面中铺的大姐已经连头都埋进被子里,背冲着外面,做脑袋插-入沙坑的鸵鸟状。我没听见,我没看见,我不存在。
而下铺的五十来岁大叔,则一脸的世风日下,寡鲜廉耻的悲悯愤-青样。
张之义不用细听,就被一阵阵的喘息和细密的呻-吟刺激得耳红心跳。哦,天!这两人在上面干什么呢?张之义凑到杨果跟前,贴着他的耳朵,“那两人干嘛呢?”
杨果白了他一眼,小声反问,“听不出来啊?”
张之义“艹”了一句,“他俩来真的了?”
杨果红着脸,“都快半个小时了,你才听见啊?”
张之义无限敬仰地羡慕了一下,“现在的人胆儿真大,真不要脸,我去,大庭广众啊,现场表演吗?太刺激了。我在外面摸你一下还得看看有没有人呢。”
杨果听不下去了,故意咳嗽了两声,意思下面还有活人呢。但上面的动静似乎在刻意挑战周围的容忍度,管你故意咳嗽还是弄出其他声音,依旧我行我素。
杨果无法,也要学那个鸵鸟大姐,背过身前,捅了一下张之义,“别听了,睡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