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五章宝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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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是门下人闹市驰马,却轰动了天子朝堂,只因那犯事的人来自信阳侯府,而那参奏的人是一国太子。而此事也引发了整个朝堂的争议,毕竟太子把此事上升到了信阳侯管教不严,纵容门下人天子脚下为祸百姓……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太子此举就是很明显在针对信阳侯,而信阳侯也丝毫不退让,而且面对太子也依然是那副傲慢的态度……从前二皇子殷溶在时,也不见太子殿下如此针锋相对,而信阳侯现在更是毫不掩饰除了当朝国君,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即便那人是未来的国君……
面对二人的争执,皇帝倒显得很淡定,还好言劝和了两人,继而下令把闹市驰马的人交给奉京府尹处置,但也强调了“念在初次犯错,略施薄惩”即可,然后又夸奖了太子心系百姓、铁面无私之类的话,等到退朝以后,皇帝又分别给太子殿下的紫微宫和信阳侯府赏赐了东西,很明显是安抚的意思。
云晏半弯着腰端详着面前那到自己胸前高的宝幢,这真珠舍利宝幢正是御赐给太子的宝贝,上面用了金、银、水晶、玛瑙、琥珀、珍珠、檀香木等“七宝”,光是珍珠就用了有近四万颗,当然,最珍贵的还是那中间的佛宫之中供奉着的九颗舍利子,那是九位得道高僧的传世舍利子,每一颗都是无价之宝。
云晏轻抚着那檀香木雕的佛像,真是静穆庄严、栩栩如生,不过云晏并非是为这稀世珍宝纳罕,而是见到旧物的怀念和感叹——
“没想到我还能看见这件宝幢……”云晏回头对一旁的殷涉说:“这可是当初她最爱的一件东西,为了得到它花了不少心思。”
云晏说的“她”指的就是滕太后。
殷涉道:“它一直在父皇的私藏中。”
云晏轻叹口气:“我记得那时候她还提起过,等她薨逝以后,这件宝幢必定要随葬……无论是生前还是死后,她都为自己处心积虑去筹划,却没想到,最后会是一场空。”
殷涉轻轻按了按云晏的肩膀,道:“如若你不想要看到它,我让人把它放到库中去。”
云晏摇头,轻轻一笑:“这样的宝贝,又是御赐的,放到库中蒙尘也太可惜了。你父皇能把它送给你,着实是舍得了。”
“这确实是无价之宝,但却并非我喜欢的。”
殷涉的回答让云晏意外,他瞪大双眼:“为何,你不是喜欢佛学吗?这怎么说也是佛门宝物了吧?那里面的舍利可都是来自得道高僧的,一颗就已经不得了,这还是九颗。”
“或许,对有些人来说是宝物,对我来说,不过和这屋里的其他器物一般,徒有其表罢了。倘若,只是作为摆设,倒也罢了。”殷涉神情淡淡的:“至于舍利,我向来对这些东西没什么执念,高僧都已经圆寂去了西方极乐世界,这舍利也就是一个死物而已。”
云晏对着殷涉笑了,“殷涉,我发现你这境界还真不是一般的高了,果然超脱尘世了,和你比起来,我就是一俗物。”
殷涉眼中的云晏笑得眉眼弯弯,那股孩子气更浓了,伸手揉了把他的头发:“你太高看我了。”
云晏:“你怎么又摸我的头……殷涉,你最近怎么那么喜欢摸我头啊……你可别看我这样子就把我当小孩子看了,你别忘记了,我比你大好些岁呢……”
殷涉:“摸头和年纪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了,只有小孩子才会被摸头!”云晏道:“难道你忘记你对我说的话了吗?”
“我说的?”殷涉疑惑。
“就是你。”云晏一本正经道:“那时候我要摸你的头,你不情愿,说什么自己已经不是稚童了,好无情地拒绝了我!”
殷涉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一回事——那天,徽帝去看他们那群孩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开始的,他先摸了一个小孩的头,然后其他小孩也涌上去,他也就没有区别对待,一个个“摸”过去,等他走到殷涉面前的时候,只比当时的徽帝矮半个头的殷涉毫不犹豫地拒绝了,理由就是他不是小孩了,摸头这种“优待”就留给别人吧。殷涉记得当时云晏的表情好像也挺正常,似乎并不在意,没想到他一直记着这件事——
只是,比起那时候看起来云淡风轻的徽帝,现在再看看鼓着脸的云晏——很难想象,这都已经过去十年了……
殷涉收回了手,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那便不摸头了。”
云晏说:“你可要记得你说的话,不然……”
殷涉挑眉:“不然如何?”
云晏呵呵一笑:“不然我会摸回去。”云晏心想:你堂堂大昭太子,被人摸头,多有失身份啊,况且,你还是少年时就会拒绝了,现在肯定更加不乐意了……
殷涉的回应却是盯着云晏看了看,才道:“那对你来说,似乎有些不易。”
被他那样居高临下地看着,云晏一下子就明白了他话里所指,马上挺直了背,仰着脑袋,道:“我只是年纪小,等我再大些,未必就不能越过你去。”其实说完这句话,云晏心里也有些心虚,自己这副身体这个年纪,虽然并不是没有可能再长身量,但恐怕再长也很难长到哪里去了,毕竟现在的殷涉比自己拔高那么多……哎,如果自己重生在一个魁梧高壮的男子身上该有多好,至少从外形看来,就很有气势啊……唯一庆幸的就是没有那一张招眼的脸了……
殷涉见云晏这副倔强的模样,忍不住又抬起手,但是在云晏警戒的目光中,还是把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好好,那我让厨房多给你炖些骨头汤,你多喝些,或许有所益处。”
云晏听了,便觉有道理:“你说得对,我是应该补补……那我接下来每天都要喝骨头汤……”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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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晏抱着一盆菊花慢慢悠悠地走在路上——自从二皇子被圈禁了,殷涉在宫中的敌对势力没了,他也没那么限制云晏的行动了,所以云晏也能时常从紫微宫出来走动,当然前提是身边得带着一个人。所以,云晏今天借着去花房搬花的由头出门,身边还是跟了个于多。
两个人走着走着,就经过了清衡宫——如今的清衡宫宫门紧闭,总给人一副死气沉沉的感觉。从前二皇子得势,这里是宫里人趋之若鹜的地方,如今二皇子成了天下的罪人,住在里头的人不是跟着去了囚禁之所,就是去了宫中的最苦最累的去处去做一辈子不翻身的活了,这整整一个宫殿就空置了下来,比冷宫都不如了。
于多见云晏停下来看那清衡宫的门楣,撇了撇嘴,道:“真是时也命也,这清衡宫的人从前那么嚣张,连我们太子殿下的人都不放在眼里,现在转眼都成了阶下囚了,啧啧,当日巴巴地赶上去奉承献媚的人,现在都躲得干干净净,就怕被沾上一点晦气……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现在倒是想到来巴结我们紫微宫的人了……”
“这宫里头向来是捧高踩低的,也不稀奇。”云晏说。
“我就是看不惯那起子小人,那时候我都有听到人议论,说咱们太子殿下哪儿哪儿不如二皇子,登不上大宝之类的话,然后满口二皇子的好处……既然他们那么看好二皇子,如今怎么不跟着二皇子去西山别院,给他端茶倒水伺候呢?”
云晏知道,不只是于多,就是紫微宫里的其他宫人,对清衡宫都颇有怨言,如今清衡宫里的那位倒了,都好比出了一口恶气。像于多这种只是嘴上刻薄人,不去实际落井下石已经算很好了。
这才叫树倒猢狲散呢。
现在想想,这清衡宫过去的两任主人,一个是前朝的滕太后,一个是曾经的二皇子殷溶,都没有好下场,不知道以后谁又会住进去呢……
从清衡宫过去就是御花园,远远的,云晏就看到一行穿着红紫袍的人从那桥上过去,这些人的衣着打扮一看便不是宫内的人,可也不像是什么皇亲国戚的样子——
“那些是什么人?”云晏道:“看起来好生奇怪啊。”
“哦,他们啊,”于多并不惊讶:“就是一些什么真人道长。”
“道士?”云晏疑惑:“他们来宫里做什么?”
“陛下让人寻来的,这已经不是第一批了。”于多回道:“从陛下回宫以后就来了好些,宫里头都传陛下在问道呢。”
“问道?”听到“问道”两个字,云晏就有不好的感觉——一个皇帝能问什么道?不过也就是一些青春长生之道了。
没想到,他竟然也会走上这条路……
只是,这件事对殷涉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呢……如果皇帝只是好奇就罢了,但若是沉迷……
他可没忘记,自己的那个父皇也是沉迷此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