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第一个水手从船舱里走出来，准备扬帆，却看见有个人坐在船栏上。这是个危险的动作，海上风大浪大，稍有不慎就会被甩出去。
    水手走过去，喊道：“客人，快下来，这边危险！”
    巫柒正在伤神，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做错了。他在赌，赌百里对他有感情，倘若赌赢了，他跟百里坦白，百里便有机会跟他走，可现在看来赌输了，这样，百里就更加会选择远离他，这就给了巫真机会。
    广袤的天下，想要找一个人并不容易。
    巫柒正想着，便听到了水手的声音，他回过头，看向水手。
    水手被吓得一个趔趄，盯着巫柒的脸，疑惑道：“客人，您……您的脸……”
    巫柒的一只眼睛被百里打得充血肿胀起来，嘴角也全是淤青，模样十分狼狈。巫柒头一次以这种模样见人，他摸了摸嘴角，对水手道：“昨晚撞在船上了。”
    “哦……”水手点点头，说：“下次不要这么做，危险，风浪会把你吹走。”
    “好。”巫柒这么说着，人却没动。
    水手靠近一些，道：“客人？”
    “我知道了。”巫柒有些不耐烦起来，他对水手道：“让我安静会。”
    巫柒已经在极度压抑自己心中的怒火，他的语气中能隐约透露出愤怒。水手摇了摇头，拉起缆绳，调整风帆的方向。
    待到甲板上的人多了，他走到船尾，独享安静。
    尚在屋中的百里几人被叫醒，有人为他们送来的早饷。
    囚牛洗了把脸，问几人：“巫柒呢？”
    法净摇了摇头。
    百里刚拿起来的筷子掉在了地上。囚牛问百里：“怎么了？”
    “没怎么！”百里吼道。
    “大清早的，这么大火气。”囚牛坐下去，掰开一个馒头跟法净一人半个，说：“巫柒也是，神出鬼没。”
    “有病。”百里嘀咕道。
    “谁有疾？”囚牛问。
    “还能有谁！巫柒啊！巫柒有病！”百里吼道。
    巫真看着百里片刻，低头拾起筷子，道：“吃饭。”
    囚牛和法净相视一眼，两人撇了撇嘴，没有搭腔。
    接下来的三天，巫柒便没有回来过，直到他看见了码头，才从船尾离开，走进屋中。
    彼时，百里百无聊赖坐在窗户上吹风，海风灌满了整间屋子。巫柒推开门时，穿堂风险些把百里从窗户上吹下来。
    百里连忙扒住门框，看向巫柒。
    两人四目相对，百里到先羞怯起来。他抓了抓脖子，从窗户上跳下来，坐到通铺上。他以为自己对巫柒一定是心怀愤恨，他想了无数次，若是再见到巫柒，一定要打烂巫柒的嘴，然后再阉了巫柒，但是当巫柒真的站在了自己面前，他反倒局促了起来。
    巫柒也远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冷静很多，没有太多的情绪。
    囚牛问巫柒：“你去哪儿了？”
    “吹风。”巫柒道。
    法净从通铺上跳下来，跑向巫柒，抱住巫柒的腿，抬头问：“吃了么，柒哥哥。”
    “吃了。”巫柒摸了摸法净的脑袋，看着百里。
    法净问：“你的脸怎么了？”
    百里皱着眉头，悄悄抬眼看向巫柒，却对上巫柒的双眼，他立时红透了脸。
    巫真眼皮子抽动了下，捏住手指。
    巫柒对法净道：“被门夹了。”
    囚牛：“噗……”
    百里摸了摸脖子，又抓了抓脑袋，手脚都不知道该如何摆放是好了。
    巫柒没办法放任这样的百里不管，他坐到百里身边，问百里：“昨晚睡得好么？”
    法净道：“呼噜声把我吵醒好几次了。”
    “那就好。”巫柒道。
    百里垂着头，没有说话。
    巫柒抬了抬眉，亦没再说话。
    屋内一时只有囚牛调音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