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三十九,祖孙验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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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祖孙验伤
杭州去往温州的官道上,一队骑马的官兵开道,护领着按察使朱理的马车向温州方向不紧不慢地前行。
按察使衙门里验伤、验尸姓毕的仵作,骑马跟在朱理车后。
“仵作”是旧时官府检验案件中受伤、死者伤情的专门技术人员,职能相当于现代法医。验尸很复杂,仵作要在没有解剖尸体的情况下,把详细准确的检验结果报告给有司,作断案的参考。因而仵作要懂得许多专业知识,精通解剖学和药理、病理。这些专业技能,都靠从师传授。
按察使朱理一行来到临近温州地界的三岔路口,领队军官对马车的车夫说:“停一下。”
车夫勒住马缰绳:“吁——”
朱理打开车上小窗户:“什么事?”
领队的军官在马上向朱理说:“大人,旁边就是雁荡山,大人是不是要休歇一下?拐进去看看雁荡山的景色、凉快凉快?”
朱理在车内说:“算啦,从温州回来再玩吧。走!”
车夫一抖缰绳:“驾!”
到了温州,朱理下榻在臬司(按察使)驻温州衙门。
朱理很很尽职,不顾鞍马之劳,先到大堂履行公务,发签传人:“传唤平阳原告林温氏及另一被害人林咏莲,尽快到堂,申诉冤屈。”
朱理如此重视此事,原因当然是这件事情是巡抚大人清安泰交办。
·
林钟英在家中突然接到了臬司衙门的传票,心中十分惊喜。
他送走下传票衙役,连忙来到父亲林志裕床前:“爹,按察使朱理大人刚才派人下了传票,要我娘带着咏莲,尽快到臬司驻温州衙门去申诉冤屈呢。”
林志裕:“哦?有这样的事情?”
林钟英:“是啊,我也奇怪呢,我们没到按察使衙门告过状啊?”
林志裕:“很意外啊!按察使大人竟问起此案?钟英,这是好事情!这说明我们家里的事,已经引起省府衙门的重视了!”
坐在床边的林温氏闻言马上合掌祈祷:“阿弥陀佛,苍天有眼啊!”
林钟英:“是啊,谁说天下乌鸦一般黑?清官还是占多数。娘,我马上赶写状纸,我们明天就上路。”
林温氏有点犹豫:“可明天去温州,我们八月十五中秋节就不能在家过了啊?”
林志裕不满地说:“真是妇人之见,是过节要紧?还是报仇紧要?”
林温氏:“你这人,越老脾气越大啊。”
林钟英:“娘,告状的确是大事,再说,按察使大人亲自来过问我家的案子,机会难得啊。”
林志裕:“钟英,这次你要多长个心眼,将诉状所述的情节与被抢掠财物的清单,都付上证人的名单、证词,以免在枝节上再有纰漏。”
·
林钟英嫌坐船慢,当天下午到车行雇了一辆马车,第二天一早就带着母亲和女儿乘车去往温州。
路上行程两天,一到温州住下,就急带着母亲和女儿来到臬司驻扎在温州的衙门,投递诉状。
臬司驻温州的衙门的衙役接下诉状后,进衙递交,不一会就走出来宣布:“传原告林温氏及被害人林咏莲。”
林温氏、林咏莲被衙役带进去。
林钟英欲跟进,被门口把门的衙役拦住:“慢,你不能进。”
林钟英纳闷:“我为什么不能进?”
衙差:“你不是当事人,不准进。”
林钟英:“差官,虽然我不是当事人,但我是原告当事人的儿子,我可以作证啊。”
衙差:“你是苦主的直系亲属,也不能佐证。”
林钟英:“哦!”
林温氏拉着林咏莲进了大堂,看见朱理端坐正中,一边是书吏,一边是毕仵作。她料想坐在正中的官员就是按察使朱理,便不慌不忙在堂下跪倒,款款言道:“灵溪民妇林温氏,参见按察使大人!咏莲,快给按察使大人磕头。”
朱理:“罢了,温州道台陈大人转给我一份你家的冤状,状上所言,是否属实?”
林温氏:“禀大人,民妇状中所言,句句是实。现有新写的状子,大人可与原状核对。”
林温氏说罢,拿出状纸。
书吏接下,递给朱理。
朱理见林温氏言谈举止,不似一般农妇,便有了几分好感。
他收起状纸,在堂上照例查问一番林温氏与林咏莲的关系身份后,因她祖孙二人都是女身,即命随员毕仵作在后堂为其祖孙验伤。
毕仵作在后堂为林温氏、林咏莲一一悉心验伤,书吏在旁当场记录。
虽然事隔两个多月,林温氏与林咏莲身上的伤口早已结疤,但系烙烫所至,可以确信无疑。
毕仵作边验伤边报:“林温氏肩膀、左臂烙伤共五处;林咏莲肩头、右臂烙伤为四处,俱为火钳所烙!”
验完伤后,毕仵作在笔录上具结。然后毕仵作和书吏,带领林家祖孙二人回到大堂,向朱理交案。
朱理看一眼笔录,说:“验伤完毕,退堂。”
林温氏大惑不解,忙问:“大人为何退堂?我家飞祸奇冤,财产惨遭洗劫,全仗大人主持公道啊!大人亲见,我乃古稀老妇,孙女乃十岁孩童,遭此非刑,天理难容。望大人为民除害,伸张正义,以正国法啊。”
朱理含笑说:“老人家,叫你儿子林钟英,自己到杭州省衙递呈子,到时我自会受理。”
林温氏不解地问:“大人,我是冤主,为何不能在这里告状?”
朱理笑道:“老太太,我这是为你好。你家这场官司不是立刻就能在温州了断的。我们要在按察使衙门正式立案,然后按律法调查取证,传讯被告,对质证词,议案审讯,整个过程繁琐、严格的很。你偌大年纪,如何禁得起从温州到杭州,这样来来回回的奔波折腾?再说,这越诉告官,按律,是要先打五十板子的,你是个风烛残年的老人,能禁受得住吗?你儿子是有功名之人,按律是可以免打的啊。”
林温氏想想有理,觉得这位按察使大人到是心存慈善,心中十分感激:“是,是,多谢大人美意。”
朱理见林温氏举手投足,端庄文雅,回话问话,清晰得体,便随口问道:“看来你老人家也是大家出身,可我听说那个煽动民变的庄以莅,是你的侄子,是吗?”
林温氏坦然回答:“回大人话,庄以莅是我姐姐的孩子,他是个通情达理、奉公守法的读书人,他没有煽动民变。这孩子从小就爱打不平,他只是出头上告了平阳县私加皇粮的枉法之举,说他煽动民变,那是冤枉栽赃!”
朱理:“哦,那我问你,既然他没有煽动民变,这平阳灵溪民变的事情,谁是领头主使人呢?”
因庄以莅曾写过呈子给按察使朱理,揭露平阳知县徐映台私加皇粮的事情,故朱理就没有再问此事,只问民变这件自己不知道的稀罕事。
林温氏坦然道:“回大人,平阳灵溪从来没有发生过民变。”
朱理深感诧异:“哦?平阳灵溪没有民变?你听谁说的?”
林温氏:“大人,这件事灵溪人人皆知,我是当地人,还要听别人说吗?这是平阳县与温州府瞒上假报的。上个月闽浙总督派个叫百龄的大人来灵溪复查此事,听说在勘察时,白龄曾经当众愤而言道,平阳民变,纯属无稽之谈。”
朱理沉思一会,方说:“哦……庄以莅的事另案处置,与本案无关,退堂!”
林温氏带着小咏莲出来后,等在臬司驻温州衙门大门前的林钟英,焦急不安的迎上去,急切地问:“娘,按察使大人怎么说?”
林温氏:“朱大人要你以你自己的名义到杭州上呈诉状,他说案子要按规矩在杭州立案审理,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还说越诉按律要鞭笞五十,你有功名,可以免打。”
林钟英:“哦,是孩儿疏忽了,那我们就回去。我好好准备一下,尽快到杭州按察使衙门去告状。”
林温氏说:“看样子,这位按察使大人倒是个通情达理之人。”
林钟英高兴地说:“娘、莲子,走,我带你们到五马街上去吃混沌,买月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