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十九,搬弄是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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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搬弄是非
李玉生与范建百二人狼狈地离开林钟英家,一起去往灵溪,去找朱宇泰搬兵。
路上,范建百怨恨交加地说:“想不到这个林钟英倒他妈的是个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啊?”
李玉生鄙夷地说:“他就是个不识好歹的书呆子!他也不想想,官兵要是来他家查抄逃犯,那要损坏丢失多少好东西啊?他怎么连因小失大,破财消灾这个道理都不知道?”
范建百说:“不是不知道,是臭硬。老哥,你见到你表哥朱宇泰后,我们要加油添醋地说说林钟英的坏话,把他往死里整。”
李玉生自信地说:“这还用说?你放心,我保证,朱宇泰和我见面后,我三言两语就能把我表哥说得跳起来。”
范建百问:“是吗?为什么?”
李玉生坏笑:“眼下不告诉你。”
·
朱宇泰暂住在灵溪镇镇王氏祠堂,这个祠堂现在是临时兵营。
祠堂里出出进进的全是来“平乱”的兵丁,他们在院子里杀鸡宰羊,不亦乐乎。
有四个兵丁坐在院子里走廊地上推牌九赌钱,他们面前,放着数量不一的铜板和铜钱,旁边围满看牌的兵丁。
一个中年兵丁出牌:“你嫂子腿,两条。”
下首的兵丁大喜,伸手将其他人面前的铜板和铜钱收归己有:“哈哈,你大嫂子一伸腿,就是我的啦!”
一片乌烟瘴气。
李玉生与范建百鬼鬼祟祟来到祠堂门口,向里面张望一下,打算走进去。
把门的温州府衙役班头何常贵,将他两人拦住:“哎,干什么?”
笵建白点头哈腰说:“哦,我们来找温州府经历朱大人、朱宇泰的。”
李玉生认识何常贵,说:“呀,这位不是温州府的何班头吗?怎么?不认识我了?”
何常贵摇摇头:“恕我眼拙,想不起来了,你叫什么?是做什么的?”
李玉生说:“我是平阳灵溪北港的地保李玉生啊,有一次你到北港去抓赌,我还请你吃过酒呢?忘了?”
何常贵:“哦,想起来了,这位是?”
李玉生:“他是县里的公差范建百。”
何常贵:“哦,你们找朱大人什么事?”
李玉生:“朱宇泰是我表哥,我来看看他啊。”
何常贵:“哦,那你们进去吧,他住在祠堂后面东头最后面那间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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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宇泰在祠堂后面临时住处,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李玉生与范建百走进来,李玉生亲热地喊了一声“表哥”。
朱宇泰睁开眼,淡淡地问:“哦,玉生,你怎么来了?”
他对这位好吃懒做爱赌钱的表弟并无好感。
李玉生诡秘地说:“表哥,有人亲眼看见庄以莅藏在北港林钟英家里,我特地赶来向你禀报。”
朱宇泰一听,直起腰,来了兴趣:“哦?谁看见的?”
李玉生指一下范建百,说:“是平阳县这位公差范建百看见的。”
范建百点点头,表示实有其事。
朱宇泰问:“这林钟英是个什么人?”
范建百说:“是个教书先生。”
朱宇泰问:“哦,是个穷学究啊?那他还敢知法犯法,窝藏要犯?”
笵建白解释说:“因为林钟英和庄以莅是亲戚,这个庄以莅是林钟英的姨表哥。”
朱宇泰“哦”了一声,说:“那就怨不得了。”
李玉生故意挑唆说:“表哥,这个林钟英好像对你有成见,经常说你坏话啊。”
朱宇泰不解地问:“哦?我和这个姓林的又不认识,他为什么要说我坏话?”
李玉生煽风点火地说说:“表哥,你是温州府的经历大人啊,你虽然不认识他,但他知道你啊。他对你这次奉命带兵到灵溪平乱,非常仇恨。到处扬言,说你身为经历,是假借查犯为名搜刮民财,祸害百姓,在灵溪无恶不作。”
这一招很见效,朱宇泰一听,便皱起眉,恼恨异常:“啊!”
李玉生吞吞吐吐,欲擒故纵,作出难以启齿的样子说:“他还说表哥你心术不正,说,说你……”
朱宇泰果然十分情切,急忙问道:“他还说我什么?”
李玉生咬咬牙,跺跺脚,做出难以启齿的模样,欲擒故纵:“嘿,不说啦,不说啦!”
朱宇泰果然急了:“玉生,你说,你说。”
李玉生吞吞吐吐地说:“他还说,说,说你夺侄之妻,行同禽兽!”
朱宇泰猛然站起来,脑门上青筋暴涨:“啊!”
李玉生信口胡编:“表哥,为这个事,我都和林钟英闹翻脸了。”
这一番挑唆,只把朱宇泰气得浑身颤抖,两眼发青。
朱宇泰咬牙切齿地说:“林钟英啊,林钟英,我明天就去抄你的家,我要叫你倾家荡产,才能解我的心头之恨!”
晚上,李玉生和范建百来在灵溪一家小饭馆内,坐在客堂角落的桌子边喝酒。
范建百笑着问:“嘿,老哥,这位朱大人真跟他侄媳妇睡过觉吗?真有那么一腿?”
李玉生得意地:“那还有假?要不他能气成这样?”
范建百给李玉生倒上一杯酒:“哈哈,有趣。来,跟兄弟说说,我就喜欢听扒灰的故事。”
李玉生端起酒杯,说道:“说来话长,好几年前,朱宇泰有个远房堂侄要到台湾经商,因他两家住的近,所以他堂侄在临行之前,便委托朱宇泰帮忙照顾他的家小。”
范建百:“这也是人之常情。后来呢?”
李玉生:“朱宇泰的这个堂侄命短,一出海便遇到风暴,翻船死了。”
范建百:“哦,天赐良机。”
李玉生:“一开始,朱宇泰也为他家帮了不少忙,还像个当长辈的样子。天长地久,他便对死鬼那个年轻貌美的侄媳妇起了歪心。妇道人家怕他权势,况且丈夫已死,无依无靠,她又能怎么办?”
范建百嘻嘻笑道:“怎么办?上床呗。嘿嘿,肥水不流外人田嘛。说不定,这朱大人床上的功夫比她男人更厉害呢,哈哈!”
李玉生说:“那也可能,俗话说生姜还是老的辣嘛。何况,这娘们正在三十如狼的年纪。”
范建白问:“嗯嗯,干柴烈火,一点火就烧起来了。后来呢?那小寡妇跟他生孩子没有啊?”
李玉生说:“还生孩子呢,这小寡妇人很快就死了。”
范建白:“啊!为什么?难道朱宇泰还想图财害命?”
李玉生:“不是图财害命,是世上没不透风的墙。不久,这小寡妇和她叔公睡觉的丑事,就被人知道,传出去了。唉,这小寡妇脸皮薄,一根麻绳就上了吊。”
范建百:“哎呀,可惜,可惜呀,看来还是脸皮厚点好啊。有趣,有趣。”
李玉生:“有趣的还在后面呢。”
范建百给李玉生倒上一杯酒:“哦,说说。”
李玉生一饮而尽,说起一段往昔的趣事。
·
有一年,朱宇泰心血来潮,也想附庸风雅,要请温州有名的大书法家梦溪先生写一幅字。
这位老先生轻易不给人写字,朱宇泰虽然认识这位老先生,但并不知道他是个一字难求的人。这天,朱宇泰来到梦溪先生书房,只见好几个温州的文人雅士围在梦溪身边,看他写字。于是,朱宇泰也乘机请梦溪先生为自己写一幅。梦溪先生翻翻眼,并未拒绝。当即龙飞凤舞为朱宇泰写下一张狂草条幅:“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落款曰:“用东坡居士词,写宇泰先生,梦溪戏笔。”并盖上名章。
朱宇泰大喜而去。
众人大奇,有人问“溪老,您老极重礼教,疾恶如仇,可您老人家也知道朱宇泰败坏人伦,品行下作。您怎肯为这种人欣然动笔呢?”
梦溪先生笑而不答,苦于众人纠缠不放,定要他解释。
梦溪先生只好说:“哈哈,老夫是在用这个条幅辱骂他啊!”
众人大惑不解。
梦溪先生解释道:“你们想啊,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你们想通没有?这是什么情景?
众人莫名其妙。
梦溪先生解释说:“通篇可归纳为四个字:‘行同禽兽’!哈哈!”
众人恍然大悟,一个个笑破肚皮。
有人依然不解其意,梦溪先生点破说:“你想想,一手牵着狗,一手举着鹰,还骑在马上,他不是在与禽兽、畜生在同时行走吗?在此,此行,非行走之行,乃品行之行也。”
朱宇泰也不知就里,像得了宝贝似的把装裱后的这张条幅悬挂于厅堂。
数年后,朱宇泰的一个亲戚听到了这个笑话,这才把梦溪先生以哑谜骂他的事告诉了朱宇泰。把朱宇泰气得几乎要吐血,立刻把这张条幅扯下来,当场撕个粉碎!
但梦溪先生写苏东坡的诗词,暗含‘行同禽兽’寓意,用哑谜来辱骂朱宇泰的典故,早已在温州四下传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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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建百笑道:“哈哈,怨不得朱宇泰对‘行同禽兽’这四个字恨之入骨呢。原来你老兄是深知其中奥妙,所以才狠揭他的伤疤,直戳他的痛处啊!哈哈,兄弟佩服,佩服!”
李玉生忿忿地说:“这朱宇泰本来就气量小,而且心肠歹毒,我这么一挑,哈哈,你看吧,朱宇泰会恨不得立刻就把林钟英置于死地。林钟英啊林钟英,我叫你不识抬举!我叫你舍不得出血!哼哼,我叫你也看看我李玉生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