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江小曼与尚若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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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长城电子集团公司办完公事后,苏里有事先走了,尚若涛便独自开车回去。她刚要把车子驶向马路,一辆红色的“宝马“便迎面驶过来,一张俏丽的脸庞從车窗中伸出来,喊道:
“小尚,上哪去呵?”
尚若涛一看,原来是熟人江小曼。“我路过。”
“这么巧,快,来我这里坐一下,咱们可是有时间沒聚了。”
江小曼是长城电子集团公司外贸处副处长,二OO一年业于北京外国语学院日本语专业,由于长得貌美如花,她也参加了北京市第一屆名媛大奖赛,获得了第三名,因而与尚若涛结识。江小曼的美丽属于艳丽型,像一朵盛开的花吸引着狂蜂浪蝶,而尚若涛的美丽则属于知性型,洋溢着优雅和清秀。除了一同参加北京市名媛大会的一些活动之外,尚若涛与她交往不多,只知道不久后江小曼便与北京世纪地产集团公司老板严达明结婚,而嫁入豪门后的她生活也奢华起来,跟着老公一起吃喝玩乐,灯红酒绿、声色犬马的,浑身上下都是名牌,美丽而娇贵,俨然是时下贵妇人的作派。有一次名媛会去怀柔山区的一个小山村进行慈善活动,大家都是T恤牛仔裤打扮,只有江小曼仍是一身名牌,打扮得花技招展,一小段并不算陡峭的山路就走不动了,走几步便停下来喘气,让人又扶又搀的;刚进入小村庄,一条大黑狗窜出来张牙舞爪地对着她们狂吠,江小曼吓得花容失色,“哇、哇”地大叫,紧抓住尚若涛的手臂不放,躲在她的身后不敢出来。对江小曼的娇气、胆小和矜贵,大家都引为笑活,而尚若涛则感到厌恶,圧根不想跟她来往。尚若涛还听说当严达明在外面有女人后,江小曼便也立即在外面找男人,彩旗飘飘起来了。
今天的江小曼还是那么娇贵,她把尚若涛领到一家会所,大门上挂着个“私人会所,闲人免进”的牌子,进到院子后,只见大厅门口摆着鲜花,大厅里面豪华高雅,水晶吊灯灿烂闪烁,目光所及尽是珠光宝气、衣香鬓影。
“在这一片香奈尔、阿曼尼当中,我的这一身牛仔裤和打斜揹挎包像是外星人!”尚若涛环顾着大厅,说道。
“你可是这里最美丽的一个,只是你的这一套行头配不上而已。”江小曼说。”你们爱乐乐团的新春晚会我看了,你的小提琴独奏是越來越好了!我就想呵,为什么我年轻的时候不学件乐器,也可以上台演奏!”
江小曼点了两杯牙买加蓝山咖啡,一份蓝莓蛋糕,一碟英格兰小酥饼。”怎么这么巧在这遇见你!是上我们公司办事?”江小曼问道。
“是的。”尚若涛说。
“我们公司出事了?”
“不是,是例行的防火防盜检查。”
“你们公安部来检查防火防盜?”
“你爱信不信!”
“管他什么防火防盜,关我什么事!是吧?”
服务生送来帐单,上面打着三百八十大元。尚若涛看了后说道:
“这可是天价呵!比五星級大酒店都贵!”
“这间会所算是可以的了,別的会所比这还贵,“江小曼说道,“昨天我和一位部长助理在另一家会所喝英式下午茶,埋单是七百五十元!你还拿五星級大酒店来比,你呀。。。。。。。”
“特土老帽了吧!”
“你是跟时下的北京脫节了,北京人现在聚会不再扑向大酒店,而是去会所了,要不北京现在能有那么多家会所,家家火爆?!你知道‘天上人间“吧,当年是挺红火的,可是很多达官貴人不能去享受,万一被传媒或狗仔队拍下来,那就不得了!于是会所便应运而生,低调、隐蔽,大部分都沒有招牌,门口写着‘闲人免进“,但內里装修奢华,吃喝玩乐什么都有,笙歌燕舞、花红栁绿,比“天上人间“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天上人间“就夠藏污納垢的了,这么说会所就更加臭气熏天,怪不得这几年北京城那么大的雾霾!”
“话不能这么说!许多会所都实行会员制,有特殊的身份才能成为会员,是财富与地位的象征,在时下是一种大富大贵的荣耀,还能享受到特別的服务,多少人都羨慕得要死呢!怎么样,我给你办个VIP会员证?”
“我既不是大富大贵,也享受不起这种荣耀!别还没让人家羨慕得要死,自己就先给荣耀死了!”
“你也太死心眼了!你知道吗,有各式各样的会所和俱乐部,银行家们有‘银行家俱乐部“,证券界有‘财经会所“,喜欢玩男人的有女人的会所,喜欢玩女人的有男人的俱乐部,连玩古董的人都有自己的俱乐部!你听说吧,两个人在会所的一顿饭就是一、二十万!”
“这不成了西遊记里的牛魔窟、盘絲洞了!我怎么就觉得,他们这些人就像一群吸着民膏民脂的妖魔禽兽!你这一说我都坐不住了,再呆下去自己也快青面獠牙了!”
“北京的许多新气象你还不知道呢!现在要在江湖上混,起码要有‘法拉利“,什么奔驰、宝马都成了拿不出手的‘寒嗆“貨;前些天我在网上看到有记者注意一些出席人大会议的女人大代表挽的是香奈儿的包包,他那里知道香奈儿只是人家在公开场合挽的,在私底下人家挽的可是爱玛仕,还是限量版的,最低的价格是五十万,有的还达到一百万!哎,我有一个香奈儿,是二O一三年版的,我没用过,送给你吧,你太不讲究了,那有女生揹挎包的,挽手袋才淑女嘛!”
“別,別,我可不是淑女!我就一警察,上班挽个香奈儿包包,都成什么了!再说我这个挎包是在西单人行隧道的地摊上买的,好用着呢!”
“现在连LV和GUCCI都成了寒嗆,可你还用地摊货!我还有一套二O一三年巴黎版的华伦天奴套装,沒穿过的,咱俩的身材差不多,你准合身!”
“我穿华伦天奴,不成了沐猴而冠吗!你要是有穿旧了不要的羽绒服倒可以给一两件,我送给那些在北京的农民工。”
“哎呀,你还给那些河南的农民工上课呀?你可真能坚持!”
“那些农民工离乡背井,挺不容易的,需要我们的关怀和支持,我们也是略尽绵力而已。”
“你还单着吗?若涛呵,我就不明白,你怎么会辜负这大好青春而不及时享乐,女人这一朵花儿能灿烂几时呀!哎,你想玩花美男还是野兽男,姐在江湖上人面广,要不要姐给你介绍一个?”
“打住!打住!还是留给你自己吧!我沒惹你,你也別来坑我!”
“我是过来人,你姐夫他在外面彩旗飘飘,开始我也生气,后来就看开了,他能玩,我也能玩,男人离不开女人,女人也离不开男人,大家都及时行乐,他不管我我也不管他,两行其便,多好。。。。。。。。”
“行了,我不懂你的狗屁理论,我要回家,老妈老爸等我吃饭!”话还沒落音,尚若涛的手机便响了,“你看,说老妈,老妈就到!这是第三次催驾了,我走啦!”边说着边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尚若涛父母的家在空军大院,父亲尚德海虽然己是政治局委员、解放军上将总参谋长,但他是空军出身,住惯了空军大院这幢幽靜的小楼,便沒搬去总参大院。
跟门口的警卫打过招呼,尚若涛刚进屋,母亲徐文莉便迎上来,边接过她的挎包,边说道:“怎么才回来?给你燉的老母鸡大补汤都凉了。”
尚若涛洗过手便吃饭,徐文莉坐在旁边,一面给她盛汤夾菜,一面看着她狼吞虎嚥。
“你干嘛去了,老爸今天好容易早回来,想和你一起吃顿饭,你就不能早点回来?”徐文莉说道。
“碰到了江小曼,她非拉着我侃聊。”尚若涛说。
“又是这个江小曼,她怎么样,她和那个严达明还好吧?”
“江小曼还哪个样,穷娇贵;而严达明成天在外边做生意不归家,也不管家里的红旗倒不倒,自巳在外面是彩旗飘飘;江小曼也不吃亏,自己也出去彩旗飘飘!”
“天哪,这严达明咋变成这样?是妈看错人了?”
“江小曼跟他吵过,他死性不改,一对狗男女!”
“这、这个严达明,当年可不是这样的!咋变成这样?哎,严达明当时心里裝着的是你,是他妈生硬拆散了这樁婚事,他自然是心里不痛快了。涛儿,妈是狗眼看人高,看错人了,嗨----!”
“别给我提这些破事,脏我耳朵!”
“这些天妈总想起这些事,从前你是那么活蹦乱跳的,现在却变得这么孤僻、不爱交际,妈都后悔死了!可你不能因这个就把自己的婚姻大事扔下不管呵,那可是你的终身幸福!哪个严达明也就算了,可人家周伯英那么热心追你,你都不理人家!”
“少提他,听了恶心!你还让不让我吃饭了?”
“当年那起子事妈做错了,但都快十年了,你也不能总单下去呀!要不你就打妈几下,出出气、解解恨!”说着便抓起尚若涛的手在自己的脸抚摸了两下。
“妈,你这是又想干啥?不让我吃饭是吧,那好,我就不吃了!”尚若涛“啪“地放下筷子。
“別、別,你继续吃!你听妈说,你三姨从相亲大会那里给联系到一个帅哥,是个海归,在美国读的博士,现在首都师范大学任教,人长得温文尔雅的,跟你挺般配,他家也是高干家庭,听说他爸是副部級的。”
“哎哟我的妈呀!又是相亲,你烦不烦呀,还‘帅哥、门当户对“!”
“你们这些八O后怎都这个德性,不想结婚不想生孩子!”
“那你们这些爹妈怎都这个德性,一见面就逼婚!还让不让我回家了?”
“你这孩子怎这么说话呢!说好了呵,到时候你必须去跟人家见个面!好歹找个好男人,把自己嫁出去,妈也死得暝目!你看看妈这头发,又白了多少,都是替你操心操的!”
“都相八百次了,我不去!我的事你就別瞎操心了好不好!”
“这回你非去不可,我的姑奶奶、小祖宗,算妈求你了!三姨说了,这次是‘可遇而不可求“!”
“爸----,你看妈又逼我!”
“怎的啦老太婆,你怎又逼咱们的涛儿?”尚德海边说着边走了过来,他身材高大,相貌堂堂,有着一股将帅的威武。
“爸,妈又逼我相亲!”
“逼是不对的,但亲还是要相的!”尚德海说。
“我就知道,你现在都帮她不帮我!”
“瞎说!身体没事了吧?爸又好几天沒见到你了。关于你们黎明工作组的简报我看到了,你们的那份情报分析写得不错!是谁写的?”
“是苏里。他的那份报告我也看了,沒什么了不起吧,爸你就那么看重他?”
“这苏里是什么来历?”
“人家是北关本科生,国际政治经济系,跟我是同一屆的,公派在美国读的硕士,在安全部七局工作,是沈新部长的爱将,现在是我们工作组的成员。我就知道这么多。”
“报告写得有深度,将钓魚岛风云的背后是‘修昔底德陷阱“和‘修昔底德陷阱阴谋“指了出来,很深刻,我们知道了‘修昔底德陷阱“,但对“制造修昔底德陷阱的阴谋“就既沒注意,也没警惕,很及时呵,我就沒有看到其他人的这样的报告,说明了这个苏里思想是夠敏锐的,我们就需要这样的人才。”
“爸,这个苏里沒你说的那样神吧!”
“你是不知道呵,官场上有一股由来已久的风气,下面写东西,先揣摩领导喜欢看什么不喜欢看什么,怕领导人看了不高兴,要避讳,唯上而不唯真,连个屁也不敢放,交上来的东西滑得像个鹅卵石!像苏里这样实事求是、没有忌惮,直言不讳、棱角分明,我就很少见!”
“可是我们头儿说了,他的报告在上面受到不少批判,说是‘懦夫哲学“,是一股逆流;现在的主流是‘战“,中日必有一战、必须一战,今天的中国已不是滿清王朝,钓鱼岛海战也绝不是‘甲午海战“!”
“这是谁说的?”
“周伯英说,是我们政保委安国栋主任说的,人家属于国家领导人,辖着他们安全部的!”
“我的好闺女呵,真理可不是由官位大小决定的!”
“这个苏里人长得怎么样,成家了吗?”徐文莉插进来问道。
“妈----,你就三句话不离本行!我走了!”
“涛儿,你还是搬回来住吧,你受伤刚好得好好调养!”徐文莉说。
“不,我还是回住我的家,省得你们合伙欺侮我!”
尚若涛自己的家在东四西十条胡同的一座四合院里,原是姥姥的故居,姥姥离世前给了她,是间东厢房,有四十多平方,尚若涛把它间隔成一臥室、一书房、一客厅,收拾得窗明几淨,一尘不染。
院子里的邻居有一家是小学教师,一家是公交车司机,一家是百货公司的售货员,都休息了,整个院子一片宁靜。
虽然劳累了一天,但尚若涛沒有一点睡意,她打开了笔记本电脑,检查了邮箱,除了垃圾广告,沒有什么要紧邮件,只是最后有一件是周伯英的来电,通知她:中央十分重视发生在华京国际会所的“三二九案件”,部里开了会,部领导指示要成立专案组,全力破案,专案组成员有她。周伯英还给她传来了“三二九案件”的案情报告。
对于“三二九案件”,尚若涛已看到了简报,现在局里是要她参与案件的调查与侦破。她看了周伯英传来了的案情报告,似乎没有多少实质性的东西,看来又是一块硬骨头,近期这样的难缠案件真是不少呵。
放下案情报告,尚若涛打开了“河南农民工”的文件夾,找到了后天晚上要给农民工上物理课的讲稿,那一节课要讲的是电的原理,尽管她已查阅了书本资料,但还是觉得不滿意,又看了一遍才发现自己只是照本宣科地准备了一些理论知识,而缺少与民工当今的工作生活有关的生动事例,于是她又上网查找。这个叫“河南民工老乡会“的组织,成员是一帮长年在北京建筑工地打工的河南老乡,为首的是一名叫张建生的新乡农民,在北京打工已经十年了,他联絡了一帮老乡,除了在一起打工,休息日也常聚在一起。尚若涛在六年前找到了他们,帮他们成立了这个老乡会,经常帮助他们解决一些困难,有一年冬天,春节前老板欠下工资,老乡们回不去家,就是尚若涛找到了北京市有关机构帮助解决的;从日常的接触中,她认为他们最需要帮助的是补习文化知识,于是便办了个文化班,又联係了附近的一所北京第十六小学借用教室,每周两个晚上上课,闺蜜刘婷婷是她的拍挡,兩人轮流上课,刘婷婷的父亲是国安部部长刘葆华,丈夫正是国安七局的局长许绍光,自小跟尚若涛同学。
尚若涛好容易才找到这些资料,当她把资料下载,加入到讲稿中并进一步作了改写后,这才滿意地伸出了双臂,舒展一下腰身。这时天已快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