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红尘客 59、疑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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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不出所料,次日李玄甫一来到翰林院,就见同僚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有消息灵通的已经知道太子遇刺的事,好事之人更是悄悄交换消息,大家纷纷猜测幕后指使之人会是谁。当然,心照不宣的都认为是郑贵妃无疑,因为自立太子后,郑贵妃一派十分不甘,策划了不少次行动,比如年前利用巫蛊诅咒太子。如果太子身亡,郑贵妃之子常洵必定会被封为太子,从而继位,郑贵妃是既有动机,又有前科。
尽管太子于深宫遇刺让人震惊,朝臣上下都在讨论这件刺杀案,诡异的是并没有人心惶惶,这很是让李玄讶异。
李玄一时没什么急事,就试探着放出神识,探察皇帝及诸位大臣打算如何处理这件事。好在经过一夜的修养,又有重尔的帮助,伤势好了十之七八,头痛倒也能忍受。
皇帝并没有上朝,就像过去的二十余年一样,他是在寝宫接见内阁诸位大臣的。
不过,显然在这些大臣来拜见皇帝之前,太子已经让人禀告了昨天黄昏遇刺的事情。皇帝当然也十分震惊,要知道他同样住在深宫内院,有陌生人能从容进出东宫,是不是也能从容进出他的寝宫?自己家里进了心怀不轨的贼子让皇帝安全感大减,他连忙召见巡城御史刘廷元问话。
据刘廷元称,经过审讯,昨日的刺客名为张差,蓟州人氏,其说话颠三倒四,疑似疯魔,老是提什么吃斋、讨封,莫名其妙。再三审讯,都没有结果,就转到了刑部。
刑部郎中胡士相等再次审讯他,张差似乎清醒了些,招供说他被邻居欺负,就进京告状,到了京城,从东门进了城,不认识路,遇到两个男子,给了他一根棍子,并告诉他一路往西走,见到穿黄袍的年轻人,打死他就能伸冤,他于是糊里糊涂地到了深宫内院,打伤了守门人,最后被捉住了。这种说法显然没什么卵用,胡士相等见没审出什么,仍然将他定为疯癫。
反倒是提牢官王之采分发饭菜的时候发觉张差不像疯癫,就诱供之。张差先是不敢说,最后在王的威逼下,说出了一段话:他本名张五儿,父亲已逝,亲近之人只有马三舅、李外父等人,他们让他跟着一个不知名姓的老公公,只要按照其交代的去做,完事后就给他三十亩地。他于是就跟着老公公来了京城,在一处大宅子里住下了。后来,又来了另一个老公公,并交代他如何冲进宫、如何见一个打杀一个,还说目标是个穿明黄衣袍的年轻男子。另外,还授意他杀人无妨,自会安排人手救他。
到了这会,皇帝也知道另有隐情啦,就命员外郎陆梦龙再次提审张差。陆梦龙领命而去。
看到这里,李玄也是一头雾水,究竟这次刺杀是件偶然事件,还是预谋已久?不过正如重尔所说,还真是一桩大戏。
太子早在禀告皇帝时,就态度坚决地要求严查,当然,皇帝也同意了,就是不知道随着事态的发展,还会不会这么坚决。
李玄看了一会,见内情还要等张差再次审问后才能了解,看看时间,已经到了午膳时分,就起身邀请同僚一起去用饭。可巧,刚出大门,就碰到了何沣。
何沣满面笑容,对李玄道:“刚要去寻你,不想正巧碰上。”说着,就要搭上李玄的肩膀,样子十分亲密。
李玄忙闪开身,面带嫌弃地道:“可别,这大热天的。”
何沣也不尴尬,哈哈一笑,快速扇了几下手里的扇子,邀请道:“一起去状元坊?”
李玄脑中身影一闪,疑惑道:“状元坊?我们不是去吃午膳吗,怎么还要去书坊?”
旁边的同僚段成硕哈哈笑道:“谁告诉你状元坊是书铺的?那明明是家酒楼,以自酿的‘状元红’为特色,很受京城人吹捧。太玄,你这在京城定居也有两三年了,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也太孤陋寡闻了吧?还是要多出来应酬应酬啊。”
何沣也吃惊道:“你居然连‘状元红’都不知道吗?这可是有两百多年历史的酿酒世家酿制的佳酿,一贯供不应求。”
段成硕也不停点头道:“不错。据说‘状元红’要每年秋季用新收米粮经过发酵蒸馏,九蒸九酿才得以制成,味道醇厚,口感绵软,是其他酒水比不上的。”
何沣道:“‘状元红’陈酿一向受老饕吹捧,一经面世,就被抢购一空,就连陛下也很喜欢,还要作为御酒进贡呢,不过被内阁给驳了。”说着,他声音降低,面带惆怅,叹道,“陛下的意见总是被内阁驳斥,就是平常富家翁还能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反倒是富有天下的陛下没有这等随心所欲的权利,当皇帝也不怎么逍遥。”说完,摇摇头。
李玄笑道:“从古至今,勤政的皇帝想留名青史的皇帝无不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要操心百姓操心朝中大事,怎么可能逍遥任性呢?”
何沣道:“皇帝的日子也不如神仙呀。”
段成硕笑道:“神仙只是人们的幻想,哪有这样的存在啊,还是老老实实、勤勤恳恳脚踏实地的做事吧。”
何沣反驳道:“我见段兄也看过《神仙传》,怎么还认为神仙不存在呢?我倒认为神仙一定存在,只不过大多数人肉体凡胎,见了神仙也不认识罢了。”
段成硕也不生气,和颜悦色道:“何兄说得未尝没有道理,想来我没有仙缘吧。”
何沣面有得色,他可是有仙缘的人,张张嘴正要说什么,被李玄扯住了袖子。
李玄换了个话题,道:“那就奇怪了,数天前,我遇到一个中年人,长得颇为富态,他告诉我他是‘状元坊’书铺的东家,还邀我去他家铺子买文房四宝,难道那人是鬼不成?”
何沣想了想,仍是摇头道:“莫非真有叫这个名字的书铺?我真的从未听闻。”
段成硕也摇摇头:“我是土生土长的老京城人,从未听过,想来要么此人是骗你的,要么这店藏在深巷规模太小不为人知。”
李玄想想自己也未有什么损失,就抛到一边不再想了。
这时,状元坊酒楼也到了,居然离翰林院不远,只是藏在一家杂货铺后面,故而李玄从没来过这块区域。
李玄想到自己的神识真得白练了,平时难道不应该像卫星一样覆盖整个京城吗?哪里的大街小巷、隐秘之所不应该在他眼中无所遁形吗?居然没有物尽其用,真是让人痛心。
三人在店小二的招呼下进了状元坊,并被引入一个包间之中,等点好招牌菜,又叫了‘状元红’。
李玄忽然问道:“我在金陵考举人的时候,住在一家‘状元阁’的客栈中,那家的掌柜曾说在各地都开了分店,不知道和这家状元坊有无关系。”
段成硕听了,笑道:“这个我知道。大概二三十年前,状元坊老东家的二弟分家后建了这专做学子生意的状元阁,听说生意颇好。”
何沣也连连点头:“这个我也听说过,京城人都称赞这家家教好,兄弟没有为了争夺家产反目成仇,反倒兄友弟恭,另外发展了一番事业。”
李玄看着何沣的模样,不由感叹,何兄自从身体好了之后,性格居然大变,不再像过去寡言沉默一副书痴模样了,居然学会交友了。
何沣要是知道他这么想,肯定会反驳。京城出身书香世家的男子再怎么没出息,也受了家庭多年的良好教养,人情往来自有一套,只是过去他一直认为自己命不长,不想花精力去应付而已,试问有什么比书痴更能成为保护色?
何沣将李玄、段成硕面前的酒杯斟满,并对李玄道:“太玄,快尝尝这‘状元红’,你听都没听过肯定也没喝过。快试试,相较你酿的青梅酒、菊花酒、桂花酒如何。”
李玄端起酒杯做了个“请”的姿势,就仰起头来一饮而尽。酒水滑入喉管,果然醇厚,妙的是还带着丝丝灵气,这可不多见,对常人身体大有裨益,难怪如此受欢迎。他不由赞道:“果然好酒,名不虚传。”
何沣也嘻嘻一笑,一饮而尽后,再次将两人酒杯斟满。
段成硕倒是不急不躁,一口酒一口菜,吃得热闹。
李玄忙推推何沣,小声道:“你不是最喜欢吃红烧肉吗?再不吃,可就被段兄吃光了。”
何沣忙看看桌上的菜,红烧肉果然只剩下几块了,他操起筷子,先给李玄夹了一块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又给自己夹了块三成瘦七成肥的,很快吃得满嘴流油,看得李玄都馋了。
段成硕见何沣给李玄夹菜,面色微惊,又不好开口相询,顿觉尴尬,觉得不该跟着二人一起来酒楼。
起初李玄没有在意,直至饭吃到八成饱的时候,才发现一向洒脱的段成硕有些拘谨,再看到其看他与何沣的眼神,有些发笑,就解释道:“段兄可是觉得我与何沣是一对?”
段成硕正酒足饭饱喝着茶,听到这话,不由喷出一口水,还接连咳了好几声,搞得李玄忍不住帮他拍拍后背。
何沣听了这话,诧异地看着段成硕道:“段兄,不会吧,你居然认为李玄是我傍家?你没搞错吧,他家里的那位可是个醋坛子,我可不想被打。”
李玄瞪了何沣一眼才扭头对段成硕道:“何兄是外子的师弟,平时关系亲近,倒是让段兄见笑了。”
段成硕知道自己乌龙了,不过却也为李玄坦坦荡荡承认他有龙阳之好所惊叹,不知李玄的情人是何等出尘之人,能让他如此。他叹道,“想来太玄的爱人必当不凡。”
李玄微微一笑,神色不掩骄傲。
段成硕更惊讶了,有个能以你为荣的爱人是十分难能可贵的,显然李玄是一个很称职的爱人。
何沣插嘴道:“那人的确不俗。”神色很是尊敬。
李玄笑笑道:“时辰差不多了,不如我们回翰林院吧?不知太子遇刺案今天会不会审出结果。”
其余二人听了,神色都是一肃,不再多说,就喊了小二结账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