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柏落吃饱了以后舒坦地伸着四肢躺了好一会儿，才慢悠悠地站了起来幻化成了人形。
    灶王爷的小信徒养着纸片脑袋看着阮柏落。
    “狐仙大人，您要走了吗？”
    阮柏落笑眯着眼伸手点着他的小脑袋。
    “你做的烤鸡非常好吃，谢谢你噢。”
    吃饱喝足的狐狸最好说话，连普通人类外表的笑容都变得格外美丽。
    ***
    此时黑夜才刚刚笼罩这片小山村，除了大村口的小灯，整个村里面只有几站微弱的灯光。
    其中有一户就是杨晓芸的家。
    杨晓芸的妈妈改了嫁，日子也过的并不好，她褐色的头发夹杂着好几根白发，一说话，眼眶周围的皱纹就特别明显，连带着整张脸也变得刻薄起来。
    有时候相由心生。
    阮柏落看着这张脸就晓得这个人并不是如何好糊弄的人，但也不是个多么需要放在心上的人。刻薄的人算计太多，往往也会把自己给套进去。
    “小芸，今天班主任和我说你又不好好上课？”
    她说话的声音并不小，阮柏落在门口也听得很清楚，他抬头看见了隔壁邻居的响动声音，和细细碎碎的——这孩子又做坏事了——的嘟囔声。
    习以为常的语气，听得阮柏落挑了挑眉。
    那个女孩似乎并没有说什么，就是缩着身子坐着，当没听见，当自己不存在。
    “你这个孩子，怎么就是不听呢？你看看妈妈在外面辛辛苦苦为你做了这么多事情，你不愿意读书也就算了，你怎么能偷东西呢？！！”
    最后一个声音似乎有点响，隔壁邻居似乎被完全惊动了。
    “兰芳啊——”隔壁二楼一个上了年纪的老阿姨探出头来喊了一声。
    这似乎是一个温和的，亲切的声音。有惯常的适合做老好人角色的潜质。
    她喊了一声杨晓芸的妈妈，又十分温和地对杨晓芸说道，
    “晓芸啊，你妈妈那么辛苦，你就懂点事，乖一点噢。”
    “嗐，二婶子，大晚上地又吵到你了，真不好意哟。”
    “没事没事，你当妈的才受累。”
    两个大人亲切地寒暄着，言语中似乎有互相都能理解的默契。但是阮柏落站在阴影里想，似乎这种默契对于杨晓芸来说，更胜于痛苦。
    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一件事情。
    不过很快，杨晓芸帮他回想起来了。
    杨晓芸缩在角落里的脸抬了起来，她看着她的妈妈和隔壁邻居寒暄，脸上慢慢扬起一丝讽刺的笑容。
    那个笑容，阮柏落在一个人脸上看到过。
    那时候他们说了什么呢？
    阮柏落回想了一下。
    【“你一个狐狸和人类牵扯什么因果。”
    “遇见了就顺手帮个忙，人类总是把自己的孩子看的比命还重要。”】
    阮柏落突得有一个可怕的想法。
    他抬起头，再一次认认真真看了杨晓芸妈妈的脸。
    父母缘浅，没有子女缘，半世贫穷却在中年突然有一笔大财。
    背着光，只露着半张侧脸对着杨晓芸说话的她，似乎已经结束了自己的长篇大论。
    “你去睡吧，明天可别乱跑，你要和我去镇上办事的。”
    这是正常的，可以被墙壁阻挡住的音量。
    待杨晓芸离开她的视线，她终于露出了全部的面容。
    眼里的贪婪一览无余。
    阮柏落在这一瞬间，有一种难言的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