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烽烟乍起 第二十五章 夜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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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一片死寂。
明明身处人潮汹涌的闹市,突然之间安静得连空气都忘记了流动。玲珑心下‘咯噔’一声,左右张望,终于忍不住施展法术,将周身上下以一层层护体灵光包裹起来,并迅速地暗自调息纳气,往身后一跃,跳上树冠。
“谁?是谁?出来!”没有同伴,亦没有斑斓保护自己了,少女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忽闻身后一阵‘呼啦啦’的声响急速逼近,想也不想身形便往下栽去,一个倒挂金钩,翻身躲过身后急速回旋而来的一把倒置油伞。
油伞一击落空,突然往上一拉,飞旋半天,而后缓缓落下,恰好坠入一只骨骼均匀,看上去十分完美的青年手中。
一头白发如雪,清瘦且面无表情的容貌,白皙到毫无血色可言的肌肤,这样一副平平淡淡的姿容,几乎让人见过之后无法在脑海中留下感觉的男子,却有着一双举世无双、巧夺天工的手。
眼前这个人,自然是那日曾给过玲珑他们下马威的那个操偶师——竹。
与当日唯一有所不同的是,他的一身青衣换做了黑色劲装,俨然是在漆黑的夜色下擅长行刺夺命的刺客的装扮。
玲珑微微一荡,翻身落地,顺势将随身携带的‘光之魂魄’从身后取了下来,双手平握于胸,质问道:“是你干的么?你到底做了什么?!”
“也没什么。”竹难得一见地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抬首望天:“不过以此为中心,设置下了一方直径近千丈的结界罢了。我本人倒无所谓,不过主子交代了,尽量避免无辜百姓伤亡,所以。。。”
“结界?那是什么东西?”玲珑听得一头雾水。
“哦,不明白是么……嗯,这么解释吧,我做出了一个独特的异空间,平行于人类世界,这个空间里面,除了你我,其它景象都是在我制造出这个空间的时候由人类世界投影到其中的幻影。不过由于复制完整,其本身的质地感依然完好无损。”他将手中的油伞往半空一丢,纵身一跃,居然凌空坐在了油伞之上,悠闲自在地环抱单腿:“除非我自动解除结界,或者死去,它是不会消失的。不过…主子没有对姑娘下达‘格杀勿论’的命令,你可以和我一起在这里慢慢等待,直到——”他的眼中泛起一丝诡异的光彩:“直到我收到撤退的信号,或者你的同伴都成为尸体为止。”
“你说什么!”玲珑大为惊愕,脚下轻点,往后退出三五仗,将手中的光之魂魄舞得金光散漫,一拧娥眉,呵斥道:“好大口气,你姑奶奶可不是这么好欺负的角色,有本事就放马过来吧!”话音未落,手上已经急速一连弹出五六道光轮残影,直夺竹周身而去。
竹见其突然发招,不急迎接,只得猛地从油伞上一跃而起,一个凌空翻身,伺机不知从哪里抓出大把星芒刃,双手齐挥,将企图掉头追击过来的几轮光刃打得偏离了轨道,往四下呼啸而去,‘啪啦啦啦——’激荡开来的光刃划断周遭树木,搁倒几处临时搭建起来的斗篷,转眼消失在黑暗之中。
“小姑娘,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啊。”竹摇了摇头,几个腾跃,落在十余仗外一处屋檐之上,右手一个弹指,‘啪’地一声,突然凭空乍现出宛如雪花一般数目庞大的风车,仔细一看,每一片风车的叶片均是锋利尖锐的刀片制成,凌空漂浮着,甚是古怪。
他平摊双手,口中念念有词,续而合什,轻笑道:“我瞧你挺喜欢这玩意的,特别为你制造了这么多,今天就送给你玩个够吧。”说完,于身前轻拍两下,那漫天白色的风车突然飞速地旋转起来,转眼间铺天盖地呼啸着向玲珑一股脑儿地袭来。
玲珑急忙在周身设置下数重防御障壁,口中念动咒文,以‘乾坤八卦’中一式‘巧夺天工’为引,潇洒地将光之魂魄随手丢出,在空中旋转翻腾,一分为二,积极地展开了与对方此消彼长的争斗。
且不提玲珑在竹制造下的结界中如何与之互相斗法,单道天籁等人正在茶摊里面聊得称心,突然,周遭一阵阴风无声无息地掠过,再审视附近之时,竟然不见了同伴,唯独对面坐着一个娇俏迷人的少女,手中正端着一只冒出青烟的茶杯。
只见那袅袅婷婷的青烟升入半空,渐渐幻化出一只形状诡异的幻兽,成型后即刻昂首嘶鸣,四蹄顿地,发了狂一般往自己猛然扑来。
天籁顺手在桌面上一撑,‘啪’地一声,身体转眼间已经飘出七八仗开外,来不及言语,赶紧趁它用力过猛一头横撞碎茶摊木质隔板,陷入其中尚未追击过来的机会,取出法杖,飞速在周身附近点亮幻影咒符,然后一只又一只地不停召唤出契约异兽。
少女见她那幻兽一头毁坏掉承重墙,一颗比狮子还大的脑袋整个陷入木板当中,正一股劲儿急躁不堪地奋力挣扎,心下汗颜,也不得分心空话,赶紧跃出茶店,恰巧躲过了身后因幻兽全力‘拆毁’之下而轰然坍塌下来的建筑。她回首望了一眼刚才木板硬木中挣扎出来,正双眼发出饥渴凶光的幻兽,伸手一指天籁,那家伙即刻会意,仰天长啸一声,毫不犹豫地怒吼着全力冲击过去。
这时候,随着天籁手中法杖四射的光芒与一个个空中盘旋周身的金色咒符的绽放,已经有数头体格壮硕的异兽被其至异界召唤而来,面对身前冲刺过来的幻兽,它们显然不甘示弱,一个个打着鼻喷,单蹄跺地,躬身横角,集体发飙一般迎刃而上,士气高涨地与其互相践踏撕咬,扭缠纠葛,在周围三五仗范围内腾起仗高尘沙。
一群咆哮的野兽很快追逐着毁坏掉原本挤得严严实实的地摊和房屋,踏出一片瓦砾残垣横卧的空地,眼见那势单力薄的幻兽渐渐寡不敌众,它那古灵精怪的主人却又想出了别的办法。
少女口中一边念念有词,一边左手在空中划出一道七彩咒符,右手随之将手中青烟袅袅的茶杯往空中一划,其中泼出的茶水化作点滴晶莹剔透的水珠洒落在冰冷的空气之中,被漂浮其上的若有似无的青烟一撩,竟然激发出魔法的光焰,瞬间化作数百只大大小小、形态各异的幻兽,眨眼间宛如洪流倾泻而出,将方圆数百丈内百十栋房屋建筑踏平成为平地。
少女腾空跃起,立在其中一只颇为高大的幻兽的犄角之上,猎猎长风拂过,吹得她秀发迎风飘荡,另呈现出一翻叱咤风云的妩媚动人。
她似乎十分满意自己的杰作,只是一抬眼,却见天籁亦不知在何时召唤出来八只宛如小山一般庞大的兽人,那身高近抵云霄,一条腿就有两三只幻兽般粗细,各自手中又秉持各式重型钝器,有的拿着钉头铁锤,有的虎头锥,还有的擎着狼牙棒,一个个鼻息如牛,呲牙怒目的,自己的幻兽虽多,体形却相对来说小了不下十倍。心下微惊,暗暗咋舌:没想到这看似嘻嘻哈哈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少爷还真有些本事,竟然连古魔法中召唤魔界‘八大金刚’的咒文都能驾驭运用,实在不可小觑!
两个人之间的战争化作两队异兽的奔腾厮杀,天籁见少女气势汹汹,不敢怠慢,连自己素来引以为傲的四只‘银夜妖瞳夺命幽魂’一并召唤而出,加入这次硝烟滚滚的战争之中。
霎那间,只见地面上雷声阵阵,尘嚣滚滚,野兽声嘶力竭的怒吼声、惊啸声、互相以爪牙撕碎对方皮肉的嚎叫声,冲撞跌倒践踏的轰鸣声,被夺去生命的惨叫声,夹杂着周围目之所及所有建筑分崩离析的坍塌声,形成了一曲震耳欲聋的交响曲,在夜空中畅响,以山崩地裂之势,怒吼出一浪又一浪震耳欲聋的豪迈乐章!
天籁脚踏浮云狸,稳稳伫立半空,心平气和地静静欣赏这一场凶兽之间血腥的战争。自从上次至浮生幻境直跌人间而无力飞行的惨痛教训发生之后,他表面虽装作无事一般,暗地里却捶胸顿足,甚以为耻,回去后立即查阅古籍,终于通晓‘幻兽’一说,并且凭借着己身在召唤系上的造诣,触类旁通,终于费尽全力捕捉到一只时常在家族周遭幻境中出没的浮云狸,千辛万苦地将其炼化了,俘为飞天幻兽,以‘飞天诀’驾驭驱驰,能随时召唤驱使,甚是方便。
听说魅家往先人为子孙牟福利,特予密室中库存有八只各具特色的飞天幻兽,熹微倒捡了便宜,只消通诵‘飞天诀’,便可以随便选择其一驾驭操控,潇洒地御兽飞行了。对于他这种过目不忘的天才,简直是来得太容易了。想想自己费了一个月的劲才捉到那么一只狸猫,又费了一个月才炼化,终于做为飞天幻兽驱使,而那死小子居然这么轻易就能得到,真是不服气啊。
这还不算,斑斓玲珑两个死小孩更加可恶,居然其师父一人送他们一只,还具是飞行幻兽中数一数二的极品,唉,可恶啊,说不嫉妒绝对是假话……
他这厢正与少女征战不休,转眼又想到:不知此刻熹微他们去了何处呢?
这个问题,熹微也很想想问自己一句:自己到底身处何方?
明明方才还和朋友们畅所欲言,突然眼前一黑,一道精密的结界刹那间笼罩过来,幸亏他精通各式法术,对此伎俩颇有了解,急忙飞身将坐在身旁的漫香扑倒,千钧一发地躲过身后急射而来的一激水柱,在地上滚了两滚,再次抬头的时候,竟发现周遭景易物换,再不见喧嚣繁华。
目之所至,一片青山秀水,天空湛蓝澄净,一轮皎洁的明月若隐若现地挂在天上,远处夕阳西下,将水天相接之处浸染成一汪金红。微风拂面,云霞如丝流淌,分明是人间仙境,哪有半分危机的端倪?
“这结界造得还真是完美,清新雅致,别具一格,阁下大气手笔,熹微实在敬仰。”小心翼翼地与身后悄然靠近的男子保持十仗开外的距离,他拉起漫香的手,不由自主地在身前筑起六层冰墙。
“哦?魅公子见笑了,雕虫小技,不足挂齿。”男子面庞上挂着温柔的笑意,嘴里却吐出让人胆寒的话语:“能博公子称赞,君诚惶诚恐,倘若公子与佳人不介意的话,在下以前方碧玉幽潭埋葬二位尸骨,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君?”熹微明显地颤了一下,双眼凝视眼前的男子,缓缓道:“难道你就是六年前助幻影家族一臂之力,曾经踏平雪域,靖缴八千蛮夷的少年英雄‘君’么?”
“早就听说魅家二公子博学多才,通晓古今,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君的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把形状奇特,精致矫健的弯弓,笑道:“少年时代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鲁莽竟然误传入公子耳中,君实在羞愧难当,今日为掩旧丑,只好杀人灭口了,还望公子见谅。”他口中说得客客气气的,手上却闪电般弯弓搭箭,一只流星矢即刻突破六道寒冰,奔至二人眼前。所幸有所阻碍,漫香熹微才来得及各自闪身避开,只见那流星飞羽向前直飞出百余丈,突然爆炸,方圆五丈之内登时被炸出一只巨大的浅坑,腾起硝烟弥漫天际,十仗之内芳草受余波殃及皆尽枯萎,可见其矢威力十分惊人。
“为什么?”熹微漫香见状大吃一惊,心有余悸地问道:“想当初,阁下少年英勇,号称独行侠威震四方,万民称颂,今日为何竟受他人蒙蔽,荼毒苍生了?!”
“呵呵,君不敢荼毒苍生,君只是奉主子之命荼毒荼毒‘魅’家族罢了。”他笑着,手上万般箭矢再度激射而出。
面对如雨利刃,二人无暇争辩,聚精会神地投入性命攸关的战斗之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