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第四章:冤家(上)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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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含弄,含弄你去哪了?含弄啊……”在浓雾里不知打了多少个转转的西门子楚看着依然白茫的前面,像只丧家犬一样嗷嗷叫着,头一垂,向来精力过剩的他也不由蔫了。
    跟在身后的罹灵见他不出声,嘿嘿嘲讽着,赤目闪烁于雾中。
    没人喜欢自己前脚滑到,后脚就被人笑得不可开交。于是脸色一变,西门子楚扭头喝道“你们闭嘴!”
    罹灵没闭,反而笑声更大。
    怒火一点点涨潮,最后淹了大坝,浇灭了某根神经的理智。他气得牙直痒痒,喃喃自语道“忍无可忍无需在忍!”抽剑跳下马,这个个头不算出类拔萃但很修长的男人大喝着根它们拼个你死我活。剑法混乱无章,一会儿劈一会儿砍,想无头苍蝇般飞扑。但也不知道是他故意如此还是他天生命好,这几招竟瞎猫逮耗子似的了结了罹灵。
    黑碟扑翅高飞,西门子楚收剑,手指一抹鼻子,咧出右边一颗虎牙“哼,小瘪三,没听人说过兔子急了会咬人,狗急了会跳墙么?”
    正在得意之时,耳畔又传来响动。胜兵易骄这个道理在西源城二城主身上充分体现,他屈膝跳起,两臂举剑厉喝。
    刀剑相撞,激迸火花无数,穿过雾气阻碍的西门子楚看清敌方那张臭到满脸黑线条青筋暴起的尊容后,愣怔“南、南宫凌?”
    若不是抽刀快,大概还不等对方认出就一命呜呼了。南宫凌忽视他脸上的无辜,吼道“你小子想杀人么?!”
    “啊哈,没想到是你啊,太巧了。”展出哈拉的笑容,把刚才视为误会,他看对方一人便问“对了,你找到含弄他们了吗?”
    “没有。”
    “这样啊”盯着眼前高他半个脑袋的壮实男人,又转望重重氤氲,意义不明地将眼睛眯弯成两条月牙“看样子我们得同行了,黑炭呀,我们果然特别有缘。”
    一看他就知道他心怀不轨,南宫凌转身提步“鬼才要跟你同行!你离我远点,少在我这边晃荡!”
    “才不要!”牛皮糖似的黏上去,西门子楚聒噪的嘴巴动个不停“我一个人走会寂寞的,你忍心看我一大好青年心灵受挫吗?”
    ……
    “你真是个没有同情心的家伙。”
    ……
    “怎么不说话了?你哑巴啦?”
    ……
    “拜托说句话嘛,憋着会内伤的!”
    ……
    “喂,黑炭——”
    南宫凌突然砖头瞪他,恶目狰狞“再说一句废话我就扯掉你的舌头!”
    白眼一翻,西门子楚可不怕,,不过既然对方肯让他跟着,稍微休息一下嘴巴的面子还是会给的。
    二人安静地走了一段路,谁也不看谁,却是各怀心思。
    “黑炭呀”手臂交叠在脑袋后面的西门子楚沉吟开口。
    “你又有什么问题?”
    “你觉得兮风这个人怎么样?”
    话题还算正经,南宫凌语调降了半分,难得接了他的话“你具体指那方面?”
    “恩,具体的我也说不清,只是总觉得他怪怪的。”撇撇嘴,他又道“此次我们去中央-钧天国好像与他关系不大,但又有一种什么原因都是因他而起的感觉。兮风脾气好,人又谦和,确实让人讨厌不起来,可是……”
    “你是因为他是无命之人,所以很不自在?”
    “我不搞歧视的!只是有种……兮风似乎没我们想像中那么简单。”西门子楚叹一下“我的第六感是这么告诉我的。”
    南宫凌不再答话,麦色皮肤上一双剑眉蹙动,这种感触他也有。
    雾气渐渐淡开,朦胧转而清晰,他们逃离了迷障,周围出现的是一片苍翠竹林。天很暗,夜微凉,竹影交映,光怪陆离,清风过处,枝摇叶响,十分悦耳怡心。
    “雾林还真是诡异。”环顾晚秋竹林的诗琴画意,西门子楚道“我们是要留在这里等他们,还是四处找找看?”
    “那片雾气通出的路应该不止这一条,去找他们吧。”背抗千斩刀的南宫凌转望一圈,决定朝北边走。
    笔直的苍竹像是某人刻意栽种般整齐排列,露出一条铺着青砖的小路,夜晚的宁谧和竹子的幽香纠结,飘荡的十分悠远。
    倍感无聊的西门子楚叹一声,浪漫情调他并不反感,可问题是竹前月下应有美人相伴才对,而身旁只有个冰冷麻木的大块头,他是一点好心情也提不起。撇嘴想想,总得有什么排遣寂寞。抽下腰间的羊皮袋,抖出一群闪光的虫子,他摇着手指念念有词“大黑炭呀大黑炭,笨蛋呀笨蛋,蠢蛋呀蠢蛋,傻蛋呀傻蛋……”
    应声虫跟着学声,重重叠叠地萦绕到天际“大黑炭呀大黑炭,笨蛋呀笨蛋,蠢蛋呀蠢蛋,傻蛋呀傻蛋……”
    身有八尺高的男人额头青筋突突直跳,挥掌去拍一只落在自己脸上的应声虫,但很可惜打空了,怒气因此冲垮了冷静“想死吗小子?!”
    笑嘻嘻地指挥虫子,西门子楚假装没听见。
    “马上叫它们给我闭嘴!”
    手握成团,他悄悄动了手脚,转过人畜无害的表情“你说什么——?”抬臂摊开掌心,白色粉末便随尾音喷出。
    齑粉进了眼睛,满面花白的南宫凌用袖子很擦几下“西门子楚——!!!”一声狂吼惊天地来泣鬼神,直叫他气疯到想杀人。
    挑事者当然不会傻到被怒火烧死,无赖的做个鬼脸挑衅,一转身拍拍屁股就跑“来呀,来呀,有种就追我呀,南宫黑炭!”
    咆哮一声,千斩刀脱鞘,怒红双目的人不管不顾,提脚便去追。长刀一挥,可怜那大片竹子就此尘归尘土归土“你小子存心找不自在是吧?”
    “我就是不自在,你来收拾我啊!”吐吐舌头,神态十足的鄙视“别干打雷不下雨,拿出点真本事来,不然我会小看你们南宫家没种。”由怀中掏出一把散装小鞭炮,西门子楚吹然火捻子,点了十几个抛后。
    炮竹在南宫凌耳畔炸响,同时也炸开十几天前某些不愉快的记忆。上次在乡凌城外的驿站里,就是鞭炮让爱马受惊。一是风助火势,越燃越旺,脚步一快,借着竹子的弹性追赶他。
    有一种冤家是天生注定的,拿西门子楚和南宫凌来说,事实上两家子结怨从他们的父亲的父亲的父亲的父亲的爷爷那一辈就开始了。据双方父母讲,西门和南宫两个祖宗的过节完全是因为性格不和才造成的,至于今世为何仍改变不了现状,则可归咎于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老祖宗好东西没留下,自身的不良缺陷却遗留给后人,而且传男不传女。当然,在那里崛起就在那扼杀,两族为了避免事端分歧,尽量不让下一辈互相接触再生问题,但偏偏造化弄人,西门子楚和南宫凌的娘亲们尽一切可能把他们藏在各自城中,仍是躲不过那天煞的一次无意间相遇,电光火石的摩擦中,两人成功的继承了父辈们的意志,向他们的爹一样展开阵营。一个成天以整对方为乐,另一个则以被整后抓狂为己任,就这么一晃十七年,没完没了的上演着。
    有一种冤家,还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潇潇青竹,侠影掠过,迅如万钧雷霆,逐没于墨色之夜。刀卷残骸,绿色顷刻浪滔天,沉下的再没站起,站起的幸免于难。
    西门子楚几个灵动闪身,突然脚步顿住,人就傻愣愣地立在一处,僵硬如磐石。
    南宫凌出招狠冽,只顾着发泄怒气,没料到他竟会等着受死。心下大骇,急急收拾,差点就将那人送去黄泉“你小子又耍什么鬼花招?!怎么不跑了?”杀不得恨难解,杀得了患难除。
    “黑、黑炭啊,你指的地方真好!”脖子转过,一张挂着两道鼻血笑得猥琐的脸呈现,西门子楚眯起眼睛,莹光无限,让人看得只觉泛寒。
    这小子哪个筋抽住了?不明所以,南宫凌抬头看前方,不免一怔。
    竹林远处有一条数丈宽的河谷,河流不急不缓地淌着,水应该很深,但其中却有几个水性很好的女子在……在洗澡?!
    虽然距离较远,可仍是看得清她们如绸缎的乌发,纤瘦盈滑的双肩,以及掩在发丝下的丰润胸脯。手一挥,水花飞溅,笑声盈盈,女子们娇媚的不像红尘佳丽,更像云里来雾里去的画中人。
    “我们凑近点看吧。”捂着直滴血的鼻子,男人的天性迫使西门子楚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河内,身子飘飘乎乎向前去。
    南宫凌回过神,一把拉住魂不附体的人,牙齿里挤出“你小子是变态吗?赶紧离开这里!”
    “得了吧你”手臂像蛇一样脱开对方,他加快脚步,一副恶狼扑食状“装什么清纯啊,你以为你还是十五六岁的花季少年?都二十七岁的人了见到美女就跑说出去不怕人笑掉大牙啊?走啦,走啦……”
    “少把不三不四的下流话说的义正严词,还有——不要拉着我!”被人反手拽着的走的南宫凌不禁诧异这个与自己相比体型要差很多的人,哪来这么大的力气拉他。
    “笨蛋,我这是风流不下流!’
    河中女子们全然没注意到外人的存在,小蛮腰一扭,潜入水中又浮起,欢快的彼此嬉戏,而她们的下半身没于流水中,见不到形态。
    “臭小子你放开我!要看你自己去看,别拽着我跟你一起犯罪!”
    “害什么羞啊,你脸那么黑,红起来也没人能看出来。”
    “滚一边去!赶紧放手!”
    两个人你拉我扯折腾了老半天也没你挪动几步,西门子楚火了,抓起南宫凌的手掌一口咬上去。对方吃痛,喉一嗓子扑向他。眼见他们扭打在一起,远处有歌声悠扬传来。
    河中的几个女子放声歌唱,柔软清澈的嗓音如天籁般响彻天际。她们仰着纤长的脖子,缓缓游向岸边,坐在岩石上,一条银色鱼尾拍打水面。唱的是什么听不大清,却悦耳得似琴弦流荡,让人动弹不得。
    西门子楚和南宫凌心一漾,脑袋里空白一片,竟谁也不拦谁一同朝那边而去。
    这些拥有鱼尾的女子并非人类,而是从泪江上游来这里求偶交配的幻鲛。幻鲛的歌声能控制人和某些兽类的心智,凡闻者都会因诱惑自动跳进水中成为它们的食物。幻鲛之前不是没有发现他们,只是巧妙的设计了这个陷阱。
    二人现在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感觉不到,茫茫然动着,瞳孔陷的很深。
    “你们过来呀。”幻鲛摇手招呼道。
    出了竹林,百步之外是河谷断岩,岩下是碧如玉的河水。无视路尽,无视水深,他们在歌声的引领下纵身一跃,投入波澜之怀。
    微笑的幻鲛忽然面部扭曲,咧开的嘴白牙森森如鲨,它们齐身入水,似野兽般争抢猎物。
    接触到冰凉的水,西门子楚从惘然中挣脱,眼睛一瞪,另一个问题来了——他不会游泳!双手像落水鸡一般扑腾,尽全力去抓身旁的东西,好不容易探出头又立刻沉下去,来来回回几次,也不知喝了多少腥水“我……咕噜咕噜,不会……咕噜咕噜,救命……咕噜咕噜,啊……”惊慌失措间,一双有力的手臂托住他的身体,他不清楚是谁,人的本能让他像抓着救命稻草死拽着不松开。
    那些争先恐后游来的幻鲛体突然不动了满脸惊恐的对看彼此,发出长而嘹亮的尖锐鸣叫,这是它们通知同类有危险的信号。
    别放手!感到对方要甩开自己,西门子楚心底呼喊,一口气闷在胸口让他快坚持不住了。千钧一发时,那双手猛地推开他。四肢没了攀抓之物,他渐渐沉入河底,绝望涌入心头,脑袋里闪现的最后一句是——我竟然是溺死的?!
    绝处逢生往往来的巧妙,就在西门子楚即将小命不保之际,地面忽又颤抖起来,较平静的水面波浪翻涌,似是地底有什么东西在苏醒。他撞上某个坚硬的物体,手指一抓,揪住一缕鬃毛,再往上摸,握住的是没有棱角的柱状体,然后——
    西门子楚抓到的物体开始蠢动,河面河底水波大起,冲卷起泥沙无数,紧接着,那东西像鱼或水蛇般摆动,以极快的速度撞开水面,长啸震彻云霄“吵死了——!!!”
    幻鲛们瑟缩着,仰望那褐色的身影,吓得不敢再叫,窜入水中。
    北方-玄天国的守护兽地龙翻飞于天幕,庞大的身形抖动,水珠落地如雨。它嗔怒喷气,龙须飞扬,傲然俯视下方。龙乃万兽之尊,享众神宠爱,受九帝朝拜,却常年沉睡九国各处,除非特殊情况,它们是绝不现身。而地龙地阙长眠于此,今日忽因饥饿而醒,却被幻鲛吵得心烦意乱,盛怒之下龙吼一声,换来雾林的片刻安宁。
    重获新生的西门子楚咳几下,大口大口地吸着空气,眼睛因为进了水刺痛不已,所以根本没意识到自己胆大包天地骑在龙头上。
    地阙却注意到他的存在,飞身落地,四只犀利巨爪撑开,长尾一扫尘四散。盘陀坐下,龙头甩动,抓着它犄角的人一个不稳摔下来。
    “唔——”终于舒适的眼睛眯起,捂着先吻地的屁股,西门子楚疼得龇牙咧嘴,抬起湿漉漉的脸,环顾四周想寻找自己劫后余生的因由。当饱受惊吓的眸子盯上对面几乎盖住半边天的巨大物体,嘴巴不禁开启最后张大到足以塞下一颗鸡蛋的程度。
    地阙头颅垂下,一双淡金色如琉璃的眸子瞅他,见对方良久没反应,喷出一口灼热的气息示意着。
    吸口气,西门子楚放声尖叫“啊啊啊——!!!”离奇的迷雾,河中的美女,奇怪的落水以及这条千年难得一见的龙,他已经不知道那哪个更令他愕然,所以喊到虚脱反而不会让过惯平静日子的心脏跳得太累。
    地阙的龙眉抖了几抖,最不喜欢的就是杀猪似的鬼嚎。勉强压下火气,它道“你是何人?竟敢擅闯雾林!”
    舌头动了动,颤抖的吐不出字,西门子楚才发现自己原来也有这么没出息的时候。
    龙不耐,见此人华衣锦服又长得年少稚气,便自定为是某家有钱公子出来游山玩水走错了路,才误入于此。略一思索,决定暂不追究“顺着河道朝东走就能出去,这次便宜你了,下次再没头没脑闯进来,你小命不保!’
    他想解释,但撑起身子试了几次也没能站起,最终傻瓜一样的说了半句“不是的,我——”
    地阙没等他说完就昂头而起,踏着满天尘埃盘游在河之上。它长颈微垂,看到河岸岩石上还有一个浑身湿透的黑衣人,似是已经昏迷,它略一犹豫,干脆好人做到底,回头问道“毛头小子,那人是你的同伴吧?”
    毛头小子?西门子楚环顾周身,好像只有他一人,但他可不是什么毛头小子,张嘴本想反驳“我都二十五岁了,拜托你别跟南宫黑炭一样这么称呼我”可当视线集中到河岸的某处时,不由脱口惊叫“黑炭?”
    得到确认的地阙飞身下降,利爪展开,一把抓住南宫凌将他抛出“赶紧离开这里,雾林里饿着的妖兽可多得很!”龙长吟,褐色的身形画出一道美丽的弧线,逐渐消失于夜色中。
    西门子楚至今还没回过神,伸手掐脸,喃喃自语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啊?”头顶有呼声传来,仰看,一团黑影正快速落下。他霍然一跳,意识到那是南宫凌,慌手慌脚地张臂去接,可等人即将撞上来时,他后退一步道“还是算了吧。”
    一阵闷响,南宫凌重重摔在地上,仍是一副昏迷不醒的样子。西门子楚想来也知道那有多疼,但让他接住人的勇气暂时还提不上来。啧啧摇头,去看对方死了没。
    “黑炭啊,你还好吧?”粗鲁地拍拍他失了血色的面庞,西门子楚眉一蹙“奇怪啊,你怎么看美女看到河里去了?真是的,自己下去也就算了,还要拉我当垫背的!哼瞧瞧你手臂,定是被那些女孩子抓的,活该!”晃晃他无力的手,上面道道血痕清晰,衣服也撕破了“行啦,不就是被女孩子讨厌了吗?用得着装死?快点起来啦!”
    南宫凌没有反应,紧蹙的眉舒展不开。
    “喂!”没多少好脾气陪他磨,西门子楚一个耳光扇上去,十分清脆,对方依然无声无息,他又扇了一下,忍不住偷笑。照平时,这种爽翻天的事他只能在梦里做,亲自实践一下果然不是一般的痛快。
    南宫凌歪着头任他拳脚相加,失去了往日一点即爆的模样。
    西门子楚发觉到异样,手指探入他鼻下。心一凉,呼吸竟然没了?!不甘心,他又去把脉,诡异的事脉搏尚在“真是见鬼了!”几次重新把探,他费解的冒出一句。
    嬉笑惯了的脸上难得浮出认真,西门子楚努力回忆半柱香前发生的事。先是迷雾后是歌声,接着是落水,最后是碰上龙,南宫凌在这一系列的过程中似乎没遇上什么致命的危险啊!而且他向来水性很好,淹死是不可能的。难道是被那条龙摔死的的?但怎么光有脉搏没有呼吸啊?该不会是没死透?
    ……
    “啊啊啊啊啊——麻烦死了!”苦恼地狠抓头发,他急得跳脚“那个黑不溜秋的家伙顽强的跟蟑螂一样,才不会这么轻易就翘辫子!”转身揪住南宫凌的领子,对着耳朵一阵大吼“别吓唬人了!起床了,醒来了!臭黑炭,耍我很好玩吗?睁开眼睛,快点!不然我把你脱裸了挂树上打!”吸吸鼻子,语气明显失了往日的嚣张“你到底想怎样嘛,我道歉还不行,你干嘛那么小心眼?我不就曾经往你的茶杯里到过墨水,饭菜里下过巴豆,床上撒过钉子,凳子锯掉过半条腿吗?好好好,我承认你最爱的那副《泪江秋夜图》是我涂鸦的,你养的那只乌龟背上的‘我是黑炭’是我刻的,你栽种的那片牡丹是我放猪毁掉的,还有你家半夜闹鬼,相亲被骗,账本丢失都是我干的,你满意了吧?”
    他干得坏事这只是微不足道的一角,若是以前,南宫凌听到后定会追杀他到天涯海角,不过现在是心有余力不足了。
    鬼哭狼嚎半天无功,西门子楚颓废地坐倒,一想到今后要无聊的过日子,不能在为每天怎么整南宫凌而绞尽脑汁,不能再看到南源城里被他弄得鸡飞狗跳,不能再和又笨又暴躁的黑炭你追我跑,不能再与他斗嘴比谁的嗓门大,他就难过啊。
    夜变得冷寒许多,失掉吵闹的雾林安静的让人心酸。
    河面几个气泡翻腾,一张张漂亮的芙蓉面显露,幻鲛们悄悄地扫视四周,确定地龙已远去才探出半个身子,低声嘲笑。
    “嘻,真是个傻瓜,人家救了你你还不知道。”
    “他还没死呢,你伤心个什么劲?”
    “呵呵……”
    没了前一刻的贪色之心,西门子楚望着那些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以及一条条拍打水面的尾巴,明白它们是妖非人。其实之前用脚指头想也应该清除,这野兽横行危险四伏的地方怎么会有国色天香的景致,但其中一只幻鲛的话到让他脱口问道“救了我是什么意思?’
    一个留着波浪卷发的幻鲛哂笑,向他这旁游来“你们之所以落水是因为中了我们的媚音,那人刚才为了就你,可吃不少苦头。”
    他一怔,扭头看南宫凌,在水中似乎一直有一双说在托着他,而他光顾着挣扎,也没注意到是谁,可现在一经提醒,恍然对方两臂上的抓痕是谁的杰作。
    “若不是地龙刚好醒来,你们早已是盘中餐了。”
    “呵呵,你的命真不是一般的好,但他就没那么幸运了。”
    后知后觉的西门子楚心里炸开一道霹雳,这个惊吓绝不亚于见到地龙时的骇然,因、因为他欠了南宫凌的人情了?!吃人的嘴软拿人手短,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他自认为自己两袖清风,但如今获救于人一切都打破了“你们说这家伙没死是怎么回事?”
    嘴角有颗美人痣的幻鲛道“你被你地龙救走的时候,我们偷偷往他嘴里下了‘睡魂香’。这种毒药只会封人的鼻息却断不了人的脉搏,不过……三日之内若不解毒,他就真得这么沉睡一辈子。”
    “什么?!”很坦诚地把表情写在脸上,他站起,晶亮的眼睛瞪的如满月“你们干嘛不吃了他?留个祸害给我,要我养他下半生啊?”什么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西门子楚可不管,总之绝不能摊上他这个麻烦“不如我们商量一下,我把他推下河当你们的饲料,你们就当做没看见,不要声张就好”虽然恩将仇报,却总比欠一屁股债强。
    河中的幻鲛怔了半响,随后嘻嘻哈哈笑起来。
    “你这个人真有趣,你之前不是还在伤心吗,怎么现在倒想除掉他?”
    “该不是害怕我们也对你下手吧?”
    他怕的是这之后的解决办法,而不是它们的威胁。
    “其实要我们把解药给你也不是不行哦。”卷发幻鲛道。
    就猜到它们有目的的西门子楚狠瞪几眼昏迷的人,果然是个贻害千年的家伙“你们想要我干吗?”虽然十分想一脚踹他下河,但念在往日的冤家情份以及还债务上,正经起来。
    “呵呵,聪明,我们确实有事请你帮忙。”
    “地龙现身是为猎食雾林深处天湖里的水魂。水魂每十年才会从湖底浮上岸来产卵,在它产完后精疲力尽时龙就会捕杀它。明天晚上正好是产期,你就趁它们两者争斗间把这把匕首刺进龙尾九尺处……”卷发幻鲛由水中捞出一柄银色七寸刀丢过去。
    西门子楚拾起匕首,挑眉道“暗刀伤龙那也太不厚道了吧?”
    “嘻,你们人类不是有一句话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吗?”
    “而且你帮了我们也就等于救了自己的朋友啊。”
    他撇嘴“你们为何要我伤龙?”
    “这几日是我们幻鲛的交配之日,但与同族所产的后代是远不能同其他妖物相比,为了强大我们幻鲛族群就必须同更强大的妖类交配。”
    “所以你们想跟龙那个?”西门子楚道,分明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嘛,龙是何物,它们还真敢妄想。
    “不错,若是生出鲛龙混杂的妖类,我们就可以统领这片雾林了。”
    “可这和刺龙九尺有什么关系?”
    幻鲛嫣然笑答“你手上那把匕首涂了特制的春药,而龙的九尺处是它最脆弱的地方,一但中药就很快会发作,你到时只要引它过来,地龙见了我们就会乖乖就范。”
    啥?那不是迷奸么?是犯罪啊!西门子楚脑袋一热,犹豫起来“我、我怎么引它过来,龙那么大,难不成要我扛着?”
    “呵,你可以跑啊,从天湖到此处大概六个时辰左右就会到。”
    六个时辰?拜托,是个人跑上六个时辰也会升天的,更何况来回用两趟,还不如给他一刀死得痛快,省得活受罪,而且人和龙比起来,他是毫无胜算”你们别开玩笑了,我大概连龙鳞还没碰到就被一口咬掉头了,更何况要从那么远的地方过来。”
    唇下有痣的幻鲛道“你没有选择的余地哦,要么去引龙过来,你还能救得了同伴,要么和他一样做我们的午餐,可以点好处都没有。”
    这是利益权衡的时候,西门子楚却只想来个七十二变化成苍蝇飞走,招惹龙是疯子才干的行为,但不救南宫凌往后的日子就不得不受制于人,咬咬牙,一副壮士上战场一去不复回的牺牲表情“若我把龙带来了,你们必须解了这家伙的毒,不可以耍赖!”
    “好”几个幻鲛齐声道。
    他下定了决心,扁扁嘴“天湖在何处?”
    “沿河道走,五里处有个岔口,一路下去翻两座山就到了。”
    听上去用六个时辰是高估他了,但解毒不等人,三天之内他绝对得完成一切。转身泄愤般踹一脚南宫凌,他拔腿朝天湖跑去。
    “枉我西门子楚一世英名,怎么就栽在你南宫黑炭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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