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张老头他们出城一个时辰未到，现在去追，肯定追得上。”守城的官兵回来报信，还不忘给自己记上一功，“那些个小兵都在打瞌睡，还是我意识到不对，这才连忙回来告诉您。”
    “好！好！好！你马上去带一队人，即刻出发，捉拿逃犯。倘若真捉到了上官止，我加官进爵，必然少不了你的好处。”县令拍了拍那名官兵的肩膀，笑得肥硕的身子止不住的抖。
    得到满意的答案，那官兵立即去整队。至于是谁发现了逃犯的消息这种小事，县太爷可不需要明察。
    “官差办案，前面的人快让开。”
    急促的马蹄声中夹杂着呼声，一队人骑着快马冲出城。守在城门口的小兵看到领队的人，狠狠地握紧了双拳，眸中尽是不甘与愤恨。
    “看什么看，这人都排了这么多了你不来检查，看赵哥他们干嘛。你一个小兵还想带队吗？”另一个年纪稍大的官兵眼红赵亦能带队办案，但是又无计可施，于是把怒火发泄到新来的身上。反正，新来的总是要被欺负的，谅他也不敢说些什么。
    谁知那小兵瞪了自己一眼，恶狠狠的，就像要冲上咬自己一口似的，吓得连忙说了一句：“你干嘛，抢了你功劳的又不是我，瞪我干啥？”
    小兵没有搭理他，继续检查起出城的人。
    似乎是觉得自己被新来的唬住很丢人，那官兵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呸，疯狗”。
    “什么，人没追到，一个拉了棺材的驴车你们骑马都追不上吗？”县令府里传出一声中气十足的咆哮。
    赵亦不敢乘着县令的怒火说不中用话的，只能捡着好听的说：“大人，我将张老头抓了回来，只要严刑拷问，他一定会招。”
    一个茶杯碎在赵亦头上，鲜红鲜红的血瞬间就流了下来。
    “那你还不赶快去。”
    赵亦擦都不敢擦，连连称是，退了出去。
    有种肉到嘴边又掉了的感觉，县令气得坐在椅子上直喘，大骂赵亦无用。
    “大人，有个守城的官兵求见。”门口传来一声通报。
    “又是一个守城的，怎么了，难不成又冒出一个上官止。不见！”县令仍在气头上，对于守城的，显然没有好脾气。
    “大人，我有办法抓到上官止。”人进不了，声音却能进来，求见的人在门口一声声的喊，喊得县令心烦意乱。
    他再次抓起一个茶杯，作势就要砸出去。这时，县令的师爷跑过来俯在他耳边说：“大人，死马当作活马医，你让他去试试，抓得到人自然很好，抓不到，也有了一个出气的地方。”
    思索一番，颇有道理，县令就让人把前来请案的守城官兵叫了进来。
    那官兵进来后对着县令作揖，并说到：“参加大人”，随后笔挺挺的站着。
    县令蹙起眉毛，不喜地对师爷摇摇头。师爷自然是了解县太爷的意思，他对站在厅中的人呵斥：“大胆，大人没让你站起来，你怎地自己就站直了，有没有把大人放在眼里。”
    “大人，我……”那官兵想要说些什么，才说了几个字就被县令打断。
    “行了行了，王师爷，一个小兵，没什么见识，你也不必吓唬他了。”要笼络好手下，适当的关心是必不可少的。师爷顺着县太爷的话：“大人真是心善啊，这种无礼之徒都能谅解。”
    县太爷被拍马屁拍得很舒服，语气也和善了不少：“我可以让你带队去抓逃犯，若是抓不到……”
    “抓不到我便自领刑罚。”这回成了那官兵打断县令的话。
    被噎住话的县令火蹭地一下冒了起来，师爷赶忙给他递了茶。县令接过刚刚那个劫后余生的茶杯，抿了一口茶，略略将火气压下。“行了，你去吧。”眼不见心不烦。
    上官止此刻的样子有些狼狈，身上的衣裳破烂不堪，脸上黑乎乎的看不出原来的颜色，故意蓄起的胡子已经打结。许久未换的衣服因春日到来，散发出股股酸臭味。混合着血腥味，虽然还不是很刺鼻，但也足以让人恶心。
    即使是这般狼狈的模样，上官止也顾不上了。一场战，耗费了全身的精力，他无力的趴在马背上，意识逐渐模糊。
    自从今日清晨在张老伯的帮助下出了大雁城，上官止便一刻也不敢停留，直往塞外而去。可谁知就在刚刚，上官止正靠在一块儿大石头上准备小憩一会儿，养精蓄锐，却隐隐约约听到了马蹄声。
    常年征战，对这哒哒哒的马蹄声总是格外敏感，略略估计一下，有二十几人。此地位于交界地，上官止一时也猜不准这是来抓自己的官兵还是夜游的胡骑。但无论哪一方，对自己都是没有好处的。
    确定要“假死”的时候，上官止就知道这注定是一条不归路。不期望那俱尸体能骗住孟霆多久，只要能让自己回一次东林就行。只是没想到孟霆会这么快发现，这么迅速的让人缉拿自己，以怯战叛逃的名义。想来，他是真的气急了吧，明知自己用不会叛逃，却……
    就这么楞了一会儿神的功夫，马蹄声清晰了许多。当初为了不引人注目，上官止逃亡的未带任何武器，这时，面对这二十几人，到有些不便了。
    袁天荣一领命就迅速整队，不敢浪费一点时间。他看过张老头那口棺材，分层处凹陷进去，让隔板卡入的更容易，现在那隔板却不翼而飞。赵亦他们出城没多久就将张老头带了回来，那隔板，必然是在途中丢掉的。只要仔细找，必能发现破绽。
    那些刚刚回来又被派出去的官兵对袁天荣没有一点好脸色，让他们搜寻木板的时候也只是拿着佩剑，东瞧瞧，西看看，没人把袁天荣的话放在心上。
    最后还是袁天荣自己发现了路边的木板，带人从小路追去。
    马蹄声极速迫近，上官止冷静下来，环视周围，搜寻能为自己所用的东西。除了稀疏的杂草，就只有乱石。
    捡起一块棱角尖锐的石头，上官止躲到那块石头后面，凝神静气，仔细分辨那队人马离自己还有多远。
    一朵云飘来，遮住了那高悬于天的月亮，视野范围内的事物逐渐模糊。上官止用指腹磨着石块，轻微的刺痛，能使人更加精神。
    就是现在！
    “嘶——”受惊的马儿惨烈的嘶鸣声，扬起高高的前腿，马背上的人反应不及时，跌落在地。背部传来强烈的痛感，胸腔噎了一口气，还没缓过来，就看见一个人影出现在自己上方，“有敌……”。
    佩剑被拔出，但不是自己的手，躺在地上的那个人就这么迅速的被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袁天荣最先反应过来，对慌了神的众人喊到：“下马，将逃犯包围起来。”
    血腥味刺激了在场的每一个人，一些官兵迅速下马，聚在一起。另一些完全丢了神的被惊马带得左摇右晃，这些没下马的人，就是上官止的目标。
    锋利的剑轻轻划过马腿，马儿受到刺激，完全不受控制，急促的跳动，将背上的人摔了下来。上官止趁着混乱一个一个收割他们的性命，还有些更惨的人，摔下来的时候被马蹄重重踏了一下，没死，也丢了半条命。
    就在上官止将剑插入一名官兵身体的那瞬间，一道银光闪过。
    上官止立即委身，躲过那一剑。可怜了那个官兵，临死之前，又被人刺了一剑。上官止脚猛地向后一踢，没踢中，只听得靴子与地面极速摩擦发出的沙沙声。
    转过身，在黑沉沉的环境里上官止看到眼前人那双明亮的眼睛，精神奕奕，还带着明显的杀气。很年轻，有着与自己完全不符的朝气。
    “铛——”不知是谁先动的手，两人打斗在一起。袁天荣招招致命，上官止则是能避则避。这就让上官止身上不可避免的多了许多伤痕，看起来渐渐处于劣势。
    袁天荣逼得越来越紧，那些围在周围的官兵也拿着剑聚拢过来。这可是上官止，能换良田白银无数的上官止，谁不想抓住他呢？
    上官止的剑使得极为漂亮，他不想杀袁天荣，不代表他不会杀别人。一个挽手，剑锋闪过，面前人的喉咙被割开，鲜血喷涌而出。上官止下意识的想避开，失了一瞬间的防守。袁天荣看准时机，蓄力而动，剑朝着上官止胸口刺去。
    战场带给人的不只有伤痕，还有面对危险时最灵敏的反应。上官止侧身险险躲过，而袁天荣这蓄满力的一剑已经来不及收回，身子直接冲过了上官止，将毫无防备的后背展露出来。本以为会就此毙命，没想到却被狠狠的踹了一脚，趴倒地上。
    双手撑着地面，刚想站起来，脖子却被剑柄重重一击，眼前一黑，袁天荣昏了过去。
    剑从背后刺出前胸，上官止了解了最后一人。略微有些脱力，他将那些官兵的钱财搜刮干净，牵了一匹没跑掉的马，翻身上了马背，继续向着荒凉地而去。
    至于那个有着狼一般眼神的官兵，就看他自己的气运，能否在野兽到来之前转醒。

    作者闲话：

    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