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集  名剑风流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564
滚屏速度: 保存设置 开始滚屏

    名剑大陆之上,各种宝剑层出不穷,而有一把剑却尤其是个中拔萃——剑名君玉。
    君玉剑是昔日极负盛名的剑庐新秀云婵修所制。
    年方二八的云婵修一把君玉大动名剑大陆,声名鹤起一剑封神。
    至于为何是昔日?
    因为,云婵修一剑成名之后,整日荼蘼不振,沉迷饮酒作乐,再无能拿得出手的佳作。
    这一日,他又坐于酒肆,与狐朋狗友促膝饮酒,侃天说地。
    “你看看你,要是我有你的名声,早就好好炼剑去了,你但凡若是再拿出一把好剑,怎么着也能在名剑大陆混的风生水起。”酒友喝高了举箸直指云婵修怒其不争。
    云婵修杯盏晃了晃,挑唇一笑置之,“成名有何好处?剑打出头鸟,我看不好,不好。”
    “婵修,你的那把君玉听闻已经被剑王看上了,而且爱不释手得很呢。”酒友不甚好气地看着云婵修。
    他的那把君玉,十年之内在名剑大陆引起了多少场血雨腥风!
    那似乎是一个诅咒,每一个过手的人都会死无全尸,却让每一个爱剑之人欲罢不能。
    未曾想,这一次竟然到了新任剑王——玉明安手上!
    酒友不由得有些发酸,看来,这云婵修又要出名了。
    “剑王……剑王?啊,文超兄,我今日有事,先走一步先走一步。”云婵修对着酒友一干而尽,聊表歉意。
    那酒友迷糊着看了一眼快速遁了个没影的那抹青衣破衫,摇了摇头继续饮酒作乐。
    “居然下了这盆泼大雨?”云婵修顶着大雨往自己的小剑庐跑。
    路上人头攒动,纷纷对云婵修这个名声扫地的酒鬼避犹不及。
    殊不知却独独有一个人没什么眼见,挡住了云婵修的去路。
    云婵修撞到一个人的伞下,骂骂咧咧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哪个不长眼睛的!”
    未曾想一抬头却看到个鬼似的又慌忙退出了那把玉骨伞外,低头道了一声,“对不住对不住。”便侧了身子想要开溜。
    这人……是个故人。
    正是云婵修昔日同窗好友,新任剑王,玉明安。
    却没溜两步就听玉明安开口道,“君玉剑在本王这里。”
    一字一句,还是跟以前一样的清冷孤傲,只是多了几分疏远。
    云婵修本想装作不认识,听见他跟自己讲话,只得又退了回来,“那又咋地?”
    “听说这君玉是你为一个人造的,能不能为本王也造一把剑?这把剑,须得超过君玉。”玉明安并不回头,依旧是直视前方道。
    “另请高明罢。”云婵修愣了愣,一拱手就要走人。
    “那个人,本王已帮你找到了,就在我剑王府上喝茶。”玉明安一字一顿地威胁道。
    “谁?”云婵修眨了眨眼睛。
    “明知故问!”玉明安眼睛眯了眯,忍着怒火解释道,“十年前你的红颜知己,万花楼的那一位美人。”
    “你是说封玉在你手上?”云婵修咬了咬牙。
    封玉是谁?名剑大陆第一美人,自然也是云婵修昔日的暗恋对象。
    不过……玉明安似乎以为那把君玉是为封玉所造?
    当年喜欢封玉是不错,不过还没达到要花费他七七四十九天时间不眠不休来炼剑的地步。
    罢了罢了,以为便以为罢。
    云婵修叹息一声,大雨还在下,比封玉拒绝他的那日还要大。
    奈何他还得淋着雨跟一个打着伞片雨不沾身的人谈笑风生?
    在这瓢泼大雨中。
    “不错,是在本王手上。”玉明安似乎颇有微词。
    难不成当年他也喜欢封玉?
    “行,我给你打一把剑,你出多少钱?”云婵修搓了搓手指头。
    “你跟本王要钱?”玉明安捏了捏手里的玉骨伞,“封玉说,你当年根本就没把剑送出去,因为你把它换了你这十年来的酒钱!”
    “是又如何?我的剑我想怎么就怎么着。谁也没说为谁造的剑,就必须送人不是?你少他娘的操这份碎心!”云婵修愣了愣,却破口大骂道。
    “好好好,再跟你说一句,封玉带着你的骨肉一道来的。十日之后,本王来拿那把剑。拿不出?哼,把你自己抵押给我作奴仆,我让你们一家三口团团圆圆。”玉明安冷笑一声,拂袖而去。
    神特娘的我的骨肉!
    那特么是我那个跑了十年的兄长捷足先登的好吗!
    被污蔑至此的云婵修喜当爹了,还无话可说。
    ——
    十年前,云家空有个世代相传的剑庐,在剑庐遍地的名剑大陆确实算不得什么。
    不过,云婵修在书院算是混的春风得意。
    傍上了剑王的公子——玉明安作兄弟不说,还有个大陆第一美人作红颜知己。
    整日拉着玉明安逛青楼一事,被玉明安的父亲请过去喝了好几回茶,却屡教不改。
    到了那年夏天,从书院结业那段时间,云婵修就不见了踪影。
    整整一个半月多,谁找他都没见。
    待他拿了一把君玉剑出了荒山野岭不为人知的一破旧剑庐。
    胡子拉碴,浑身酸臭,衣衫褴褛,瘦骨如柴。
    回了名剑城,却发现好兄弟走了,红颜知己跟自家大哥跑了,云家被好兄弟的爹坑了一把家没了。
    他那个要美人不要父弟的义兄云婵峰,为了给封玉赎身,变卖了家产携款带着封玉那个红颜祸水跑路了。
    “这个养不熟的狼崽子!”可怜的云爹,义子跑了小儿子失踪,还被剑王挤兑羞辱。
    一怒之下,呜呼哀哉。
    云婵修跪在亲爹简易的墓碑跟前,手里拿着那一把君玉剑,捏着剑身上的“君玉”二字,愣是没哭半滴眼泪。
    君玉?赠君玉明安……罢了,不赠了。
    炼什么剑?
    不详之剑,不详之业。
    都走了。
    他第二日便转手把那一把君玉卖了出去,识货的人不多,不过让他遇见了一个。
    虽然那个人下场不大好。
    ——
    云婵修回了落脚的剑庐,这里是他当年炼剑之地,辗转来回,到底还是没能摆脱命运的安排。
    他捡来了柴,又从剑庐废弃的料里找了一块黑铁,挽了袖子开始了炼剑。
    云婵修炼剑才能非凡,他可以看到寻常人看不到的东西。
    凭着直觉就能找到何时入火,敲打何处,什么火候,何时淬炼,添加何种药剂。
    哪怕再简朴的环境和配料,他都可以让一把剑获得新生,化腐朽为神奇。
    比起第一次炼剑,这一次他有了些经验,这十年做过无数次这种炼剑梦,却一次也没有上手过。
    而这把剑,梦中已经取过了名字,若是再炼第二把剑,就叫做……云开。
    守得云开见月明之意。
    真的云开了就会见到月明吗?还有可能是暴风雨。
    云婵修摇头一笑,不敢再期待了。
    瞧,这操蛋的人生!
    十日之期已到,玉明安亲自寻了这个破旧的山中剑庐。
    十年前他被父亲强制送出海去寻学,他无力反驳。
    走之前凭他一人找遍名剑城,没有找到那个口口声声说结业之后还继续是好兄弟找他逛花楼喝好酒的云婵修。
    当时唯一的想法就是,这个骗子。
    如今,自己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敢怒不敢言的玉明安了,无论他藏到哪里,自己都会找到他的。
    玉明安挑唇一笑进了屋子,笑僵在了脸上。
    云婵修十日不吃不喝不休不眠,业已身僵体寒,被炉火烤得成了看不清面容的人干。
    玉明安上前一步欲要触碰那跟碳一样的人,刚摸了一把,就碎成了满地灰烬。
    “婵修……我不该逼你铸剑。”
    云婵修骨灰散落的草堆旁放着一把银色的长剑,与金色的君玉剑辅一相见便彼此悲鸣相和。
    玉明安颤抖着手拿起那把剑却见其上【云开】入剑三分。
    抬头,墙壁之上用剑刻着数行与君书:
    玉兄吾友,十年如梦再次相见,多有感伤。
    当日为炼君玉七七四十九日未曾谋面,惟愿赠君一剑。
    奈何,出庐之时,沧海桑田,诚非吾之所料。
    君父不待见于吾,便降罪于云家。此事玉兄不知其情,吾也已经放下心中之恨念。
    兄长弃我,红颜弃我,吾父弃我。玉兄弃我也是应当,修自知不当有怨。
    穷此一生,唯此二剑出手。
    一曰君玉赠予玉兄。
    一曰云开自赠予己。
    君玉之戾气可由云开平之,二者不可分隔两处方葆太平无事,切记切记。
    至此,前尘莫念,万事已休。
    婵修留
    说了上天入地也要找到你的,奈何空口白话,我无力上天亦无法入地,唯有收着两把长剑。
    玉明安步履蹒跚地出了剑庐,挥手让站在剑庐之外的人进去将云婵修的骨灰拿出来厚葬。
    “大人,那……不是人骨,不过是野猪的骨头烧成的灰。”
    “当真!”玉明安喜道。
    “小的跟家父做过仵作,错不了。”侍卫恭敬道。
    “好,很好!云……婵……修,你又骗我!”玉明安咬牙切齿一字一顿不知是喜是怒,隐忍怒意的声音之中藏着若有若无的愉悦。
    ——
    “哼,就凭你还想抓小爷?看我这一招金蝉脱壳,还敢来烦我。若不是念在同窗之谊,懒得听到剑王横死的消息,谁给你铸剑保平安。”
    云婵修嘴里叼着根草叶子,刮了胡子修了头发换了衣服,化作一个翩翩公子,任那个酒友怕是也认不出这是陪他喝了十年劣酒的云婵修!
    云婵修拿着趁玉明安不备偷来的钱袋子,游走在街头。
    抬眼看到城门口围了一圈人,也凑了过去瞅一瞅,却见是一张告示榜,“甲子年三月初三,剑王府遇刺,新任剑王玉明安殒命当场,君玉剑乃不详之剑于今日名剑山上随剑王入土为安。”
    “不可能……不可能!我明明已经给他云开剑了!”云婵修口中的草叶掉在了地上,他转身往名剑山上跑去。
    人去场散,稀稀疏疏的几个披麻戴孝的人离开之后再难见一人之影迹。
    名剑山上枯木萧索,白色的灵纸撒了满地,触目惊心的玉明安之墓刻在碑上,让云婵修瞬间溃不成军。
    他一步一顿走到玉明安墓前,跪了下来,“我都没死,你怎么死了?说好的同年同日死的……说好来世还做兄弟的……”
    “哦?同年同日死?那来给我陪葬可好。”
    玉明安的声音出现在云婵修背后,让他脊背发凉。
    云婵修慌忙起身,回过头却见玉明安一身素衣侠客装扮俊朗无双,正对着他讳莫如深地微笑。
    “你没死!”
    “当然没死。”
    “哼,我走了,你跟着老子干嘛?”
    “行十年之前的约,浪迹天涯,看花喝酒。”
    “去花楼喝?”
    “你可敢?”
    “我!不敢……”
    “呵。”
    “不过,你爹会请我喝茶的!”
    “不用管他。”

    作者闲话:

    短篇!短篇!
2024, LCREAD.COM 手机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