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 (黑)巫司的回忆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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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咸的出现似乎让犬封支颇有几分意外,连续两日的饥饿让犬封支看上去憔悴很多,她蹲在地上,面无表情的看着巫咸打开食盒,一荤一素,还有一壶热茶,牢房内顿时香气四溢。
“吃点吧”,巫咸开口,“我是背着大子月来的,我不能在这里停留太久”
“你为什么要来?”,犬封支依旧蹲在原地,由着那香味折磨自己的本能,“你不是效忠于他么?”
皱眉,巫咸撇嘴,“我可不效忠他,我只是和他恰好有相同的目的”
顿了顿,巫咸见犬封支没有动作,“我以为任何一个人都不应该死于饥饿,这个可笑愚蠢的死因,如果我是你,一定保护好自己的身体,以便在关键时刻能帮助自己的主人,哪怕只是一点”
“大子月不会放我出去!”,犬封支咬牙,“他已经利用完我,他甚至利用完陛下,这个卑劣的男人!”
巫咸不赞同的摇头,“虽然你们落到如此地步我不该帮着他说话,但我还是要说,恐怕你们还有利用价值,他从国王的手里保下你们就是最好的证明”
犬封支阴鸷的沉眉,突然跪坐起来,爬到铁栏边,伸手握住巫咸的衣襟,“陛下,陛下被他带到哪里去了!告诉我!”
巫咸不为所动的指了指食盒,“你吃完饭,我告诉你”
如今整个月华宫只有大子月这一位主人,咸有人知月华宫其实是大子日建立秘密组织的地方,从里到外,无一不是大子日的亲信,巫司作为大子日的贴身护卫,大月国的第一刀客,在此处极有地位,此时,他忧心忡忡的站在大子月的身边,看着大子月波澜不惊的研究棋谱。
“你认识巫咸?”
在大子日带着赤白进入圣月宫这无比紧张的一夜之下,大子月突然开口。
巫司冷着脸,眉头紧紧皱在一起,“认识,他和你··一样···”
巫司向来不很敬重大子月,这点大子月也心知肚明,“哦?和我一样?那就给我说说他吧”
“父亲说他曾经是巫族,不,是整个大月国最有天分的神主!”
棋子停在半空,大子月转头,看着巫司,“你是说,巫咸曾是一位教徒!?”
“当然!”,巫司虽然依旧冷着脸,却下意识扬起下巴,居高临下的看着蒲团上的大子月,“我们巫族没有任何人不信奉月神”
压住短暂的惊讶,大子月落子,“继续”
“父亲说巫咸是他们那辈,甚至几十年来,大月国最有天赋的教徒,他十岁便通读教义全书,十四岁被推选为大月城神职,仅仅两年后,巫咸入住圣月宫,成为十大神主里最年轻的一个”
“可你说他和我一样”,大子月打断巫司,想起自己还在襁褓之中时,巫咸意气风发的模样,“听起来,他可谓一路顺风,甚至有成为最高神主的资质,可是我遇到他时,他对月神可是恨之入骨”
巫司抿唇,“那是因为后来发生了一件事”
“什么事?”
“巫咸不仅是一位资质过人的神主,他也是一位医术高超的医师”
“这我知道,他说过,他是大月国最伟大的医师之一”
巫司点头,“是,他是一位全才,然而就是因为他的全才毁了他,尤其是他擅长的医术”
“何以见得?”
“据父亲所说,起因是一位病人的求助”,巫司似乎陷入回忆,才能记起他父亲在深夜里谈起这些无伤大雅往事的内容,“一位病入膏肓的少女,美丽动人,求助圣月宫”
“我记得在这些方面,圣月宫一向‘仁慈’”,大子月看向巫司,语气不善,“那么肯定是巫咸伸手救了这个少女,啊,我知道了,女色是神职们的七戒之一,巫咸对这位美丽的少女动心,却遭到那群老古董的反对,也许那些老古董还使了一些阴冷的手腕,比如以勾引神主为由,处死了少女,最终让这位前途无量,天赋异禀的神主脱去神袍,心灰意冷的流浪他乡··”
巫司整张脸看上去有些扭曲,他咬牙切齿的握紧佩刀,“你哪怕吝啬尊称,也不该称呼神主们为···”
“老古董”,大子月再一次刺痛巫司的耳朵,“这已经是我想到最和善的称呼”
别过头,巫司皱眉,“也许如你所说···”
“什么?”,大子月站起来,“如我所说?”
巫司点头,“因为父亲以及所有巫咸的亲人,甚至他的长辈,都不知道之后发生了什么,短短三天之后,巫咸就辞去了神主一职,并宣传拜月教是····”,巫司不可能重复那样的忤逆之言,于是他咳嗽两声,“后来,他离开了大月国,再也没有回来,他的父母兄弟都死了,父亲他们也早就认为他客死他乡··你带回他,确实让人惊讶”
大子月对自己方才一番猜测没有半分依据,因为巫咸的样子看上去可没有为情所困的感伤,这么想着的时候,巫咸突然走了进来,巫咸的年纪大概快五十了,却仍旧精神百倍,身体健壮,除了头发里参杂着些许白发,能让人猜测几分他的年龄外,其余都保养的极好,大子月想到班戎国那世外桃源般的生活,了然的点头。
“你说过在回国后,需要我去做一件事情”,巫咸不理会巫司复杂又阴沉的神色,摸着自己的胡子,看着大子月,“我们已经回来三日了,你应该告诉我何事,我不想做措手不及的事情,你知道,我在班戎国悠闲惯了,我可没法给你保证我的办事效率”
大子月轻轻一笑,“恐怕还没到时候,巫咸,而且我保证那绝对不会让你措手不及,你完全可以保持在班戎国的步调在这里生活,那件事情也不需要什么效率”
“我很不喜欢你这点”,巫咸开口,看着大子月,“就如你找我要沉香毒的时候,你也没告诉我你会用在赤白身上,我不喜欢像一块没有意识的石头,任由你摆布”
“所以”,大子月放柔声音,像一个晚辈那样,“这次让犬封支服下沉香毒我不仅提前询问了你,还请你亲自动手”
这似乎让巫咸更不爽了,“恕我直言,即便你的目标伟大而需要牺牲,我也不认可你如此对两位出生入死的朋友,那沉香毒虽是慢性,却是一种无解的毒,我提醒过你”
大子月的眼底一闪而过的痛楚让巫司捕捉到,虽然短暂,却让巫司生出一阵握住大子月把柄的兴奋。
“牺牲不可避免”,大子月沉声,“如果可以,我愿意以我的生命代替,可是有用的是他们,不是我”
巫咸冷哼一声,似乎认为大子月在装腔作势,即便他知道大子月聪明冷静,一向不说谎话,“你就不能提前告诉我要去做什么,还有你留着犬封支,又是要她去做什么,我再次提醒你,沉香毒剧烈无解,赤白能撑这么久,是因为他有一身的修为,犬封支可撑不了那么久!”
“不会有人比我更加着急”,大子月开口,坐下,捏住一颗棋子在手中握住,“可是要把我们都安然无恙的送进圣月宫不是一件易事”
听言,巫司惊恐的睁大眼睛,难以想象大子月的计划居然是他们全部进入圣月宫,那么神圣又森严的铁壁铜墙,即便是国王,没有神主们的邀请也不能进入圣月宫,至于众多的教徒们,能在铁门前跪拜已然是最大的荣幸。
“一切都要看大子日今夜的成果”,大子月不带任何尊称的开口,“不出意外,巫咸,你明日就要出手”
“要我做什么?”,巫咸戒备的开口,“我会的可不多,办砸了我也不会对你感到歉意”
“做你的老本行”,大子月看着巫咸,“你的医术,本来我的计划中你还需要一些帮助,但现在我知道,你根本不需要,你一定是进入圣月宫最顺利的那个”
“你要我进圣月宫!?”,巫咸如同巫司一样睁大眼睛,“该死的月神在上,我可不要进去,我绝不能容忍自己再踏入那样的肮脏之地,我以为你口中的你们是你和大子日!”
巫司的爆发几乎迫在眉睫,大子月却按着巫司紧握佩刀的手,眼神紧锁住巫咸,“不,前辈,您必须去,不然我们的计划会一败涂地”
同样的话,在行驶的马车里,大子日对着被铁链捆绑的赤白开口,“你必须拔剑,不然我们的计划会一败涂地!”
赤白整个人受着沉香毒的折磨,无力又隐隐作痛,冷汗沁湿了他的衣背,赤白在这跌宕起伏的年幼人生里,第一次想寻死,他每多看一眼大子日,就对大子月多一分恨,对自己就多一分唾弃,在昏暗的地牢里,赤白浑浑噩噩的想起貊阳,他不知道在貊阳与大子月之间他更恨谁,但无一列外的,是面对二人的败局是一样的,他以为他修习赤方剑诀,学着统揽大局,学着运筹帷幄,就能反败为胜,却没想,到头来都是一样的,回想起来,一路的顺风顺水,也不过是靠了大子月而已。
大子月,这三个字,每念一次,每想一次,就像有无数根针扎进心里,赤白惨败着脸,看着一身华服的大子日,“我···绝不会····为你拔剑”
大子日对赤白的态度颇为复杂,此刻却没有多余的时间考量,马车出了大月王宫,离圣月宫已经不足半响的路程,大子日掀开一旁轿帘,看向身后的马车,突然轻声说,“你知道后面的轿撵里坐的是谁?”
赤白不屑的闭眼,“如果··是大子月,你们··大可折磨我···”
“是我的未婚妻”,在赤白的惊诧中,大子日轻笑,“你的亲姐姐,赤白陛下”
赤白咬牙,拼尽全力般挣扎着坐起来,满脸冷汗,“你想做什么!她···她依旧是··赤方的公主···除非你··想和赤方开战····”
大子日把手指放在嘴唇上,示意赤白小声点,“你要吓到她了,你知道她很是温柔善良,当然,你和你的父亲相继失去王位不能改变她仍旧是赤方公主,可是我并觉得如今的赤方会为了一个毫无靠山的公主开战”,顿了顿,大子日靠近赤白,“而且,有时候死并不可怕,我有很多法子来折磨你的姐姐,你还不知道吧,你的姐姐爱上我了,因为我对她可贴心了”
在赤白的双目通红中,大子日轻不可闻的,“如果在新婚前夜,我让我的贴身侍卫们强暴了这位高贵的公主,并诬告她淫荡放纵,我不知道·····”
“我一定会!杀了你!”,赤白青筋暴跳,眼珠凸出,嘴唇因为用力的啃咬,流出了鲜血。
大子日满意的点头,“看来我不需要再多费口舌了,你也应该明白,从大子月带你进入大月国你就应该明白的,你的一举一动都得听我们的,因为你的软肋在我们手里”
金色的铁门外已经拥挤了许多百姓,因为时隔多年受到邀请,人们敬畏的为国王的马车让出一条通道,长长的马车在铁门前停住,按照规矩,未受邀请的人不能进了,太后列阳氏牵着赤芮走下马车,对着铁门恭敬跪拜,才起身走向大子日的马车。
“陛下,请你守礼,不要让神主轻易指出你的差错,以为你对月神有任何不敬”
大子日掀开轿帘一角,点头,“这句话您念了太多次了”
列阳氏笑着点头,“你记着就好”
大子日看向赤芮,“你没有嘱咐我的话?”
赤芮羞涩低头,“我还没有入教,过多的言论恐怕是对你们的不敬”
大子日看着轿子里激动颤抖的赤白,笑着点头,“放心,成婚后你也会入教,你也将是月神庇佑的子民”
放下轿帘,马车缓缓驶入打开的铁门里,赤白很想回头看一眼多年不见的姐姐,却明白,那除了给她带来无尽的灾难将什么也没有。
“你···要我拔剑···做什么?”
马车的缓慢进程中,大子日看向赤白身上通体黝黑的赤方剑,眸色瞬间阴沉。
“我要你杀了最高神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