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4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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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晨昏昏长短,朝朝晚晚深浅。襟怀如故春光,归时桃花满园。温酒念卿少年,垂首生死别难。
    “我愿你岁岁平安,我愿你一生坦荡,我愿你烟火万里,”鲜血从握着的软剑流下,悬崖上影子陪着血渍斑斑白衣,“说书先生,我愿你。。。篇章善始善终。”
    城东公子门前张灯结彩,又挂起了大红灯笼,来往宾客络绎不绝。老爷满脸喜色,直说自家女儿寻到了好归宿。新娘却是有两家父母帮衬,城东公子也忙进忙出,独不见这家媳妇出来见客。
    谈起过往都是愧疚,两家姻亲成为了没有血缘亲眷。
    “相公。。。”新娘说出口的称呼又匆匆改口,“大哥,你多保重。”
    一份温热信封递予城东公子,一顿首,“多谢大哥一家人悉心照顾,妹子祝你顺遂喜乐,能寻到就别错过了。”
    展开的信笺开出摇曳桃花。城东公子眼中零星水光,打湿开满桃花山川平野,轻唤一声,“三娘。”
    白雪覆盖山峦,一季过后,田野里肆意生长的稻禾,柳也一同站在春意盎然的田地里生长。
    倒退的脚步,停驻在白雾逸散巨石间,演武堂内只有柳和青云山掌门二人。简洁招式蕴含巨大力道,剑锋刺入石块瞬间四分五裂。
    掌门拍掌叫好,“很好,千影剑前六招多次领教,第七招我着实不便观看。”学着柳藏匿演武堂的石室内,“想必柳先生也知道演武堂外众多弟子把守。”
    柳推移身侧巨石,凭借林立巨石,轻易遮掩身形。飞雪派弟子善五行八卦,辰时散开的白雾,此刻又聚集起来。
    “山门外又有多少人在候着你,”山林桃花模糊起来,柳手触长剑,“我会来见你,等我。”
    掌门惋惜摇头,石室石门应声碎裂,“何必垂死挣扎。”似鹰唳的声音划破利空传来,青云山弟子从演武堂门外涌来。一入此阵,方位大变,原本稀疏的巨石间隔,立刻被白雾填满,何止是寻人,连方向都在眼前迷失。
    石阵一角被人移开,青色衣角朝着山门外奔去。僧人放下手中念珠,一掌拍在巨石顶端,“柳施主,你就这样走了,即使救下白左使,过后仍旧还是要被人追杀。”
    “我早年败于涧河山庄老庄主千影剑之下,远赴漠北悉心苦练,等的就是这一日,可惜涧河山庄不复存在,老庄主也早已仙去。”僧人摇了摇头,“白左使也只知前六招,世上可只有你知晓最后一招了。”
    “你救了我,我应当谢你。”驿馆门前官兵纷纷毙于僧人掌下,沙尘中少年沾满血污的脸恍惚重叠在一起。
    “陈年往事,不提也罢。若用你的剑击败我,那我就勉为其难替你赶赶臭虫。”
    “教主,要是我输了呢?”
    “送你们做一对同命鸳鸯。”僧人斜着眼看向柳,狠戾眼光露了出来,“千影剑输了,我就是天下第一。”
    僧人纵身而起,分散的念珠从青云山掌门肩胛骨穿过。转手卷动的掌风,纷落剑影被挟裹成一道疾风利刃,往返扑向柳手中长剑,剑身应声而断。
    剑气割破柳脸颊,殷殷血液从伤口流下。柳翻身接住断剑,朝僧人刺去。僧人握住那柄短剑,断下半截剑从柳袖中伸出,刺入僧人下腹。
    “你赢了。”
    这句话却是从柳口中说出。一道浅薄的伤口不足为患,僧人握掌成拳,屈指点向柳檀中穴,霎时内气溃散,短剑从柳手中滑落。
    没有刻意克制情绪,僧人狂躁染红眼尾,几经颤抖的手,自行封住心脉,“你这条命,我先留着。”
    “城东公子妹妹过几天就要出嫁,你怎么还在这沾泥水呢。”大娘抱着小猫走了过来。
    “快些过来,绣娘在家等着给你量身裁衣。”
    “大娘,你看我还有几亩地要忙。”
    “你可不许说不,你连件观礼的新衣都没有。”
    绣娘握住帛布尺,从颈肩绕到胸膛,走针穿线。故乡的牵牛花不开了,九月的桃花林挂满了果实。
    城东公子一眼就看到了宾客中的柳,热情寒暄,“柳相公,多谢赠药,病症得以痊愈。小生无以为报,薄礼可还合意。”
    庭院中传来袅袅乐音,府门合上,说是要歇息,吹熄灯火又重新点亮,仆人往八仙桌上摆下托盘,里面盛放一套大红喜服。
    “既已夜深,柳相公不如暂住一晚。”城东随手拿起喜服,不由分说披挂在柳身上,“柳相公你替我试试,我今日落枕身体不便。”
    “这是?”蹩脚理由都让柳心头疑惑。
    老爷夫人终是按耐不住,从屏风绕过,“柳先生,吉时快过了。”
    “新人等你好一会了。”一枚玄铁做镇纸交与柳手中。
    纵使不敢相信,被众人推搡着踏入青庐的柳,心声在激烈震荡,请告诉我,是否记住的离别悲痛,最后都会以另一种面貌还回来。
    手放在盖头旁,迟迟不敢动作。请告诉我,是否所有圆满,都会得偿所愿。
    如意抬起大红盖头一角,只见扬起的嘴角。坐在床榻上的人,伸出手握住迟疑不定的人的手。
    “我回来了。”未合拢的窗缝,吹过来的夜风,轻柔吹起鬓发发尾。
    “嗯。”柳轻轻点头,哽咽抱住白。只要奔向这份怀抱,便能熨平所有苦涩。
    臂弯里盈满春酒香,乍时退却,白一身新嫁娘装扮,柳像触及烫手山芋般放下手。
    白揭下盖头,亦步亦趋,弯起眼角,是揶揄,也是温柔,“相公可是嫌弃奴家。”窗外风清月明,树影婆娑。长眉修目,烛火在眼眸陷落。
    “我爱你。”白的面上透露出若有似无的红,像极淡薄胭脂洒落在皮肤上,无端生出些惑人风月。
    人世,烦恼一日多过一日,一捧热土作前尘。曾是共同守望,犹似一同沉沦,好像千条尽头,刻骨舌尖七味,归来衣袖破旧,眼中柔和景色凋零,承诺也不愿提及。
    悬崖上的白衣剑客未能说出口的话,他愿意用一生再说一次,“我爱你。”
    躺下的山丘,敞开怀抱,迎着风雨吹拂,游子穿过款款动人桃花,回到了故乡。
    澹澹星河拥月明,大娘和猎户坐在屋顶,底下热闹喧哗,来贺佳偶天成。
    “右使,明天该给白左使备些什么东西补补身,人参鸡汤、红枣燕窝?”
    “即是补,得大补。”猎户安然自若顽笑,“明天我亲自给他炖上一锅十全大补汤。”
    大娘戏谑看向猎户,脖颈无意处露出瘢痕,“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老了,你还是原来的样子。”
    漫起的大火从雪山燃起烟雾,黑的白,橙的红,嚎叫声惨烈。
    猎户从大火中救出奄奄一息的妇人,大火余烬在皮肤表层烫出水泡,迟疑回头,焦黑残垣断壁,烧成焦炭的尸体在无声控诉。
    身旁悄无声息多了一个人,“太多了,我原本想他们愿意留着就留着,”闭关多日未见的教主突然出声,“整日”正人君子”上门滋事,就是因为他们太多了,一把火清净了不少,你说我做得对吧。”
    “白左使当年不尽全知,但我想他宁愿将错就错。”猎户顿了顿,“不过是新仇旧恨。”
    “教主不惜修炼邪法,苛求天下第一,以至走火入魔,脾性诡谲。”
    “教主突然身亡,白左使也无心执教,”大娘低下头端详衣袖下的瘢痕,“右使,我如今也该改称呼,称你为教主。你这么做,也算是为弟兄姐妹报仇了。”
    “教主在青云山一心击败千影剑,气血逆行。取人性命,只须一两甘草,二钱黄芪。”
    是日,飞雪派教众从青云山山门外涌入。
    两方人马堪堪对峙,青云山掌门拦住柳,“柳先生,可是要出尔反尔。”
    僧人仔仔细细把儒雅男子看了遍,“他既是我飞雪派叛徒,去留可由不得你。”一道密语传入柳耳中,“你助我脱身,白左使生死我来担保。”
    柳掉落的剑又重新回到手中,去留两难。千影剑最后一招,杀招,见佛杀佛,见魔诛魔。
    万千剑影铺天盖地,柳却只用了六成功力,青云山弟子见状纷纷退避。
    巨石碎裂成无数块,青云山掌门挥鞭抵住攻势,“即是如此,你们一同留下。”
    猎户匆匆来迟,替僧人治疗伤势。僧人攥住猎户衣领,往前推送震开碎石,掌风直拍向青云山掌门胸膛。
    当,柳回转剑端格挡住僧人部分掌风,手中断剑完全碎裂,青云山掌门仍然不敌倒地。
    僧人冷哼一声,“从今往后,我才是武林第一。”
    白注视枕边人困倦眼眸,“困不困,要不等你睡醒了再说。”
    “我不困,”柳眨了眨眼睛,“后来呢?”
    “右使派人将我送离青云山,说还须得等些时日,才能来见你。”白轻刮柳脸颊,“青云山之后,教主击败千影剑的消息传遍江湖。引起的轩然大波,反倒没多少人注意我行踪。”
    白盯着早已陷入绵长睡眠的柳侧脸,“白右使对外宣称教主闭关修炼,其实教主早已身亡。右使成为了代教主,说飞雪派以后改头换面,积德行善。”
    白搂柳入怀,“今后可就全仰仗柳相公护我周全了。”
    一觉睡到日落黄昏,柳只听得门外嘈杂。
    猎户双手捧着一碗黏糊黝黑汤药往白跟前凑,“喝嘛,我压箱底的药材都给你炖了,固本培元,才能来日方长嘛。”
    “你自己也不看看这品相,能喝吗?”白绕到柳身后,“你也就欺负我没了内力。”
    “代教主,这药有何功效?”
    猎户一扬眉,“疏通经脉,对白右使重新修习内功有奇效。”
    柳只淡淡看向白一眼,白便乖乖接过药碗一饮而尽。猎户匆匆忙忙又从厨房端来一碗,“柳先生,这碗给你的!”
    “你昨夜也耗损了许多,也该补补。”面前是白好整以暇的窜掇。
    柳笑着接过白递过来的药碗,“你给的,毒药我也喝。”
    带上年久泛黄的画,成全漠北故人的眷恋。
    涧河山庄野草荒芜,柳白叩地行礼,遥遥望去一片云销雨霁,来年庭院当长满故人的牵牛花。
    大娘手里拿着小鱼干,随口喊了一声,“阿黄。”
    小猫回应了一声,依偎在身旁,暖洋洋的,像春日的太阳。
    如是梦,但愿长醉不复醒。

    作者闲话:

    车,有缘人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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