濂昇对韩瑞阳说了他所有的事，他所有对其他人隐瞒的心思都只有韩瑞阳知道，包括他想念艾琳的事。陆家都当艾琳死了，也不许谁提起艾琳的名字，可他就是忍不住想艾琳，时常会疯狂地想念艾琳，想要跟艾琳生活在一起，是作为一个孩子对母亲的想念。
    所有人都当艾琳是陆家的耻辱，濂昇把这个可耻的秘密也告知了韩瑞阳，那些年来他对韩瑞阳没有一丝丝的隐瞒，他在韩瑞阳面前就是只透明的玻璃杯，他以为韩瑞阳什么都知道。所以他从来没对韩瑞阳表白过，这也是他最遗憾的一点，他以为韩瑞阳知道。韩瑞阳肯定知道，他都表现得那么明显了。
    “濂叔！”小智手里握着两个番茄跑了进来。
    濂昇慌乱地将手伸进书里在潮湿的脸上抹了一把，这才把书揭下来：“怎么了？”
    “吃个番茄吧！”小智手上有两只小小的熟透的番茄，还滴着水渍，只是那水渍打湿了小智的手变得浑浊，黑乎乎的脏水全粘在番茄上了。
    “你没洗手吧？”濂昇嫌弃地起身，“走，洗手去，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吃下去多少细菌，会拉肚子的。”
    走廊上有馥郁的菜香味，鳊鱼已经下锅煎过了，下了葱段姜片，老太太的红烧鱼也是一绝。
    “洗手液也来一点，使劲搓！”濂昇站在楼道公共厕所门口的洗手池前，看着半面墙上发黄的瓷砖指挥着小智洗手。
    “袖口打湿了，撩起来洗啊。”濂昇终是看不下去了，过去把小智的袖子撸起来。“怎么搞的？”
    袖子一撩起来，小智胳膊上的长长的青紫色伤痕乍现，他把胳膊抽出来若无其事地在水龙上冲水：“没事儿！我皮实。”
    “你爸又打你了？”濂昇问。
    “嗯。”
    “身上还有吧？”
    小智看着濂昇一脸的焦急，宽慰道：“嗐，没事儿！我习惯了。”转眼就举起手伸到濂昇面前，笑嘻嘻地说，“看，濂叔，我洗得好干净，一会儿可以用手拿着鸡腿啃了！”
    说完就要往屋里跑，濂昇在身后叫住他：“小智，下次你爸打你，你就跑知道吗？”
    小智停了停，背对着他说：“我跑不过他，也不知道跑去哪里。”
    小智跑回去拿了番茄，又递给濂昇：“吃吗？”
    破旧的长袖又放了下来遮住那双满是伤痕的胳膊，拿着番茄问他吃吗，那脏兮兮的模样像极了被他困在那栋荒芜的木头房子的乐伶逍。
    “吃。”他接过小智手中的番茄一口咬下去。
    午饭有鸡有鱼还有梅菜扣肉，每样菜都是韩奶奶拿手的，韩奶奶给濂昇夹着菜：“多吃点儿，你这难得吃一回家常菜，比医院的大锅饭可口吧？”
    小智埋头啃着鸡腿突然抬头对韩奶奶说：“奶奶，哪有您这样自己夸自己的。”
    奶奶嗔怪他：“吃你的吧。”
    濂昇笑笑：“您这是在怪我好久不来看您吧？”
    奶奶连忙摇摇头：“哪会！你可比我那没良心的亲孙子看我看得都勤。只是你下回来不要买那么多东西了，浪费钱，你上回买的那些东西我都还没吃完呢。”
    “您舍不得吃一会儿又该过期了，吃完饭我给您看看，哪些东西过期了，我好给您扔掉，免得一会儿吃了拉肚子。”
    “好好好，你多吃点，锅里还有好多饭呢。”
    濂昇应老太太的要求，吃了三大碗，把菜都吃光了；小智也给力，分担了半条鱼。
    饭后，濂昇想着说自己去洗个碗，小智已经抢先站起来，扯过袖子把嘴一擦就熟练地收拾起碗筷。韩奶奶用眼神示意濂昇别动，等小智抱着碗筷出了屋，韩奶奶才说：“让他去吧，不然他在我这白吃白喝会不安心的，这孩子别看他才六岁，心思重得很。”
    “他爸不管他？”濂昇问。
    韩奶奶摆摆手，气得微颤着说：“那个混账老子，吃喝嫖赌样样都精，打牌一输了就回来打孩子，喝得烂醉在家困觉还要让小智给他熬粥。最近几天都没见着人，准是又去打牌了。这孩子要不是周围邻居接济给两口吃的，能被那个天杀的饿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