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ke on the water  白天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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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天
    我是一个野孩子。
    大力总这么叫我。
    我高二那年我妈跟一个男的奔赴美利坚,肚里还怀着一个我看不见的兄弟姐妹。她一走,我就彻底放羊了。
    从小到大学习对我来说都不费劲,真正费劲的是学习时间以外的时光怎么打发。
    我玩儿过滑板,玩儿过车,耐性一点儿不能持续。统统全是半吊子。
    唯一坚持下来的,是吉他。
    我是左撇子,可想学琴比起一般人有那么点儿难度。但我坚持下来了,一坚持就是四年多。我现在用的琴就是我妈给买的,反手琴。她喜欢听我弹琴,弹月光,弹爱的罗曼丝,弹圣母颂,弹一切古典吉他的必备曲目。第一把反手箱琴是我自己买的,暑假为此打工一个月。拿到箱琴之前我就迷上了民谣。我妈也挺喜欢。那时候我在她身边,我安静,她也安静。她走了之后,我在折腾滑板、机车之余,迷上了摇滚乐。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组乐队的想法一天比一天热切,然后我就怂恿了大力。
    跟大力是在Pub认识的,他比我大几岁,可是人挺脱线,交往起来没代沟。我说,咱也弄个乐队吧。大力喝的五迷三道,粗声粗气的吼,行!然后他找来了一个跟他一样脱线的鼓手K。现在,任重道远的我们也走过了一半儿,就还差个贝司手。大力又说他负责找,我不放心。自己接触了几个弹贝司弹得好的,可他们不甩我。谁也不认为跟个十几岁的孩子能玩儿出什么音乐来。目光短浅。
    但,无论如何,我的乐队基本组的差不离了。
    它叫joinme。加入我。连队名儿都像个招聘广告。可其实,我是邀请所有长耳朵的人加入我们的音乐。
    “大力怎么还不来?”K叼着烟,随手翻着音乐杂志。
    “我怎么知道?”我也叼着烟,扒拉着音符儿。昨天晚上写了一首新歌。
    一边记录需要修改的音阶,我一边琢磨歌词。
    这是我十八岁的暑假,大学生涯中,第一个暑假。
    “我来了!带来一贝司手!哈哈!”大力粗鲁的踢开地下室的门,我正跟麦克风前头唱。
    他今天还算识趣,马上反手关上了挂满棉被的隔音门。
    我又闭上了眼。
    一是想把歌儿唱完,二是不想看那小孩儿。
    我就说大力不靠谱儿,居然给我领来一个孩子!
    推开麦克风,大力就凑了上来,我叼上烟,他给我点着,“认识一下,何岩,弹贝司的。”
    我抬眼,看向那位何岩,“大力,你过分了,找不来人也不能上街拉未成年人吧?操!”
    何岩皱了皱眉,“你才是小孩儿。”
    “你说什么?”
    “白天你别瞪眼啊!”大力呵斥我,“我们同年,按理你得喊他声儿哥。”
    我又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人,“喊你妈逼。”
    这就是我跟何岩初次见面。
    我以为,他比我还要小几岁。闹半天,他大我四岁。
    何岩的琴弹得不错。我一向都对他说,还不错。实则,真不错。但我不爱夸他,觉得矫情。这就如同我喜欢他画的漫画,我也从不夸赞一个道理。
    何岩也是个认真的乐手。虽然我们的乐队……不怎么靠谱儿,但他却比那俩半吊子全靠谱儿。
    我跟何岩也挺有的说,就像他长着一张娃娃脸,性格上也像个小孩儿。音乐、绘画,我们无所不谈。
    他总会在排练后问,白天,今天我表现怎么样?
    不是太认真,就是小孩儿里的小孩儿。
    何岩也是个挺热情的人,跟你打成一片就无话不谈了。而且,每当我发脾气或者撒癔症,他都不在乎反而安抚我。那时候,他有点儿哥的模样。
    我一个人生活,这不是秘密。我们家也时常是大家无所事事时候的聚点儿。后来就发展到,乐器大多扔我家,课本扔我家,就连游戏机何岩都搬来了。
    时常,我喝酒弹琴,大力跟何岩对打,K敲哑鼓。
    何岩有事儿没事儿就邀请我去他家吃饭,他说他爸手艺好。但我基本推辞。我不太敢去朋友家串门,他们的父母大多不会喜欢我。
    后来耐不住何岩盛情,我去了一次,跟大力一起。他爸笑呵呵的,看上去没脾气的样儿,这点何岩我看随他爸。他爸手艺也确实好。但我吃过饭就匆匆离开了,我不习惯在别人家待着。
    再后来我跟何岩越来越熟,何岩有事儿没事儿就往我家跑,整个儿把这儿当了自己家。他也爱吃我做的饭,说香。我看纯属扯淡。
    熟到一定程度,何岩说了实话。
    他说,我寂寞。在你身边,就不寂寞了。
    我还真不懂他。哪儿能比自己家更舒坦啊?寂寞什么?你家里好歹有个老子吧?我这儿才他妈真是……寂寞。
    多数时候,我弹琴何岩画画,我弹琴何岩打游戏,我打游戏何岩弹琴,我打游戏何岩画画。
    总之,我俩的生活就是音乐、绘画、游戏,真正陪对方说说话,少。
    可虽然少,说的却都是掏心窝子的话。
    何岩是我一个肝胆相照的兄弟。别人我不这么认为,但对何岩,我是这么认定的。跟他在一起舒服、自在,不冷清。
    可,之后发生的一切,是我做梦也想不到的。
    乐队渐渐出师了,虽不是什么大排场的演出,可我知足。
    第三次演出后,大家惯例聚集到我家,大喝特喝,往死里喝。
    那天K吐了,大力也不怎么清醒,俩人是摽着走的。一起走弧线。
    何岩也喝大了,趴在床上连知觉都没了。
    我推了推他,也上了床。
    关灯,睡。
    睡不着。
    喝得太晕,闭眼也是天旋地转。
    后来好不容易迷迷糊糊有了点儿困意,何岩倒凑了过来。
    夏天本就热。
    我想推他,又没劲儿。想想算了,不就是出汗嘛,谁嫌弃谁?
    这是我俩一起度过的第二个夏天。这个时候我俩仍旧像两个未成年的男孩儿,形影不离。或者一屋儿里待着各自干各自的,或者腻一起就着酒瓶天南地北胡聊。
    让我想不到的是,出事儿了。
    我跟一个男的发生了性关系。
    在此之前,我没有太多这方面的经验,只跟两个女孩儿做过。全是随便的女孩儿。
    跟何岩做也不舒服,但原始的本能伴随酒精的力量还是驱使我做完了。
    做完了我们俩一句话都没说,各自睡去。
    可临睡前,我觉得冷。
    事情肯定大条了,我知道。可我无法阻止,何岩那么渴求,让我一点儿办法没有。
    他这到底怎么搞的?
    喝酒能喝成这个操行么?
    你妈逼,睁眼我可跟他怎么处!
    我这辈子头一次被人勾引,还是被个男的。
    何岩是缩在我怀里睡的,老式电风扇吱呀吱呀的响。
    这他妈到底是怎么搞的?
    是,他喝大了,我也喝大了。我光着膀子一条短裤他也一样。
    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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