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笑叹红尘,爱恨嗔痴 第四回:八风通三星运曜,九雉飞双龙抢珠(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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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八风通三星运曜,九雉飞双龙抢珠(二十)
赵钰有苗女阿如侍奉左右,对这些蛇虫鼠蚁见怪不怪,见状只挑了挑眉,不露惧色。李元昊伸手护着天佑,低声道:“别怕。”
天佑有种啼笑皆非之感。他自然不怕,非但不拍,还十分从容,微微一错身,躲过李元昊护卫他的右手。
李元昊失望地收回手来。赵钰难得没有出言奚落,他看着在草丛中游走的蛇群若有所思。
天佑心道:一路走来没见任何活物,这蛇来得突兀,恐有蹊跷。
群蛇游得好快,一瞬工夫,数百长蛇贴着草皮而过,天佑见它们慌不择路,不像寻衅,倒似逃命,不禁有种诡异之感。赵钰也有所觉,双眼眯起,一指前方道:“那里似乎有道影子。”
天佑抬眸远眺,先时只能瞧见一片白雾茫茫,盯着久了,好像看见几十丈开外有块颜色稍深的影子来回腾挪。李元昊道:“那是甚么?”
在场无人能答得上来。天佑道:“无论是甚么,群蛇逃窜,肯定和它有关,我去看看。”说着往前迈步。
李元昊道:“别莽撞,这些蛇惊慌失措,前方怕非寻常之物。”
天佑心知他说得没错,但脚步不停。大风刮过,他袖袍空荡荡地飘起,露出一截细腕,仿无缚鸡之力。李元昊一步抢到他跟前,叹道:“你这性子,究竟随谁?”
赵钰全副心神放在那道影子之上,倒没关注两人说话。李元昊在前,赵钰和天佑拉下半步,走在他的身侧。三人逆风而行,约莫走了四五十丈,离那影子渐渐近了。
天佑这才确定那影子是个人形。那影子分明没再动弹,但后面这段路程,任凭三人走了半刻钟,还是没有缩短。赵钰停下脚步,低声道:“不对头。”
浓雾中响起一阵淅索声响,群蛇翻起的土腥还在,衬得气氛更加诡秘。李元昊摩挲下巴,沉声道:“这几颗树有些熟悉,我们似乎又走回了原地?”
林中树木大同小异,长得相似,并不稀奇,但也不排除看错的可能。天佑微微转头,看见树干上有个不起眼的圆形记号,这是他一刻钟前才刻的。他极目远眺,奈何雾气太浓,将整片树林遮蔽起来,要有陷阱,还真不好防范。
赵钰忽然向李元昊道:“你暗器功夫了得,能否射到对面?”后者斟酌片刻,摇了摇头道:“这距离原不算远,但有大雾和迷阵遮挡,便难说了。”
天佑一听,即刻挡在两人身前,道:“对方是敌是友尚不知晓,岂可胡乱出手,倘若伤及无辜之人……”
不待他说完,赵钰便伸手将他推得退后两步,道:“我只是试探试探,又没痛下杀手,你着急甚么。”又冷声道:“无辜之人,说得好听,其实你心中所谓的无辜之人,唯有郦王一人罢了。”
天佑走上两步,仍是拦在两人身前,抬头凝视赵钰道:“是又如何?”
赵钰缓缓垂眸,居高临下道:“郦王图谋造反,这还没平反,算哪门子无辜?若无他的牵累,我和元昊如何落到此般境地?元昊可怜你,随你同行,我可不会可怜你,你放走刺客,我已既往不咎,再要阻碍,别怪我不留情——”
他直呼皇帝名讳,说话盛气凌人,隐隐透着几分身为王侯时的倨傲狠厉。李元昊爱惜他此刻表情,又头疼两人不和,皱着眉头,一言不发。
天佑转头朝李元昊看了一眼。李元昊只得装模作样摸了摸袖袋,咳嗽一声道:“不巧,暗器用完了。”
赵钰一怔,眼中露出怒色。李元昊无奈道:“朕鲜少自己动手,不过带了六七数防身罢了。”
赵钰倏而笑了,自树上摘了几片叶子,递过去道:“绝顶的暗器高手,飞花摘叶亦可伤人,陛下今日便露一手给我瞧瞧。”
李元昊接了过来,拿在手中摩挲两把,口中却道:“这影子十分可疑,若是敌人,伤便伤了,若是友方,朕也怕寒了人心,不如先行试探再作打算。”
赵钰双手环胸,道:“陛下有何高见?”
李元昊毕竟是一方枭雄,三言两语间便有了主意,他压低声音道:“有门功夫叫做传音入密,你们定然听过,这门功夫练到最高境界,隔着四五十丈,也可束音成线,传至对方耳中。”
天佑心道:传音入密自己也会,但施展时双方不得相距过远,最多也就三五丈,束音成线却是闻所未闻,这西夏国君所说也不知是真是假。
赵钰也很是怀疑,皱眉道:“我可不会。”李元昊笑道:“我会。”赵钰有些吃惊,上下打量他道:“你何时练的这门本事,我怎不知?”
李元昊道:“我出师以来未曾施展过这门功夫,谁也不知。”赵钰心知他师父是不出世的高人,身怀百家武术,这么一想,会这冷门功夫也不足为奇。
天佑不知缘故,但心中有些期盼,道:“那请你问问……他是何人?”
这个”他”自然是指那个影子。李元昊见他一双瞳子乌木也似,怀着几分期盼之色,忍不住伸手摸摸他的发顶。天佑本想闪避,但此刻有求于人,便忍了下来。
李元昊双手未从少年头顶移开,轻轻抚着手下柔软的黑发,嘴唇开阖间,忽然道:“有眉目了。”
天佑忙问道:“是谁?”
李元昊眉头微皱,先没说结果,而是解释道:“未免教人钻了空子,我用的是党项族密语,但凡我朝官宦子弟,都有猎及。”赵钰和天佑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李元昊又道:“而束音成线有个缺陷,却是我向对方说话,对方无法回应,考虑到这点,于是我便将真气的轨迹稍作改动,令它撞到对方耳廓,便即回弹,这样对方有些微回应,都可随真气回来。”
天佑听得惊讶,心道真气还有这般用法,今日算是大开眼界。
赵钰手指拨了下腰间的软鞭,抬眸道:“结果对方是敌是友?”
李元昊道:“那人声音模糊,听着像是受了伤,他说了一个字,似乎是”走”。”
赵钰不满意得了这个答案,道:“走?是向前走,还是向后走?这人还说了甚么?”李元昊摊了摊手。赵钰道:“你再问他一问。”李元昊拿他没辙,又试一回,这回却连回应也无了。
天佑道:“在我看来,此人受了重伤,气力不继,想是再也说不出话来,他说这个字,是提醒我们前方危险,教我们快走。”
李元昊温和笑道:“阿佑言之有理。”
天佑满怀希冀地道:“此人……可是郦王?”
李元昊摇头道:“这人嗓音嘶哑难辨,朕不知是何人。”
天佑垂下眼睫,握了握拳头,说道:“我要去看看。”李赵二人自也不能坐以待毙,相视一眼,也朝前方走去。
李元昊道:“你们闭上眼睛,跟在我身后。”他方才将真力凝成一线,穿透浓雾,明白这林子的走势有些诡秘,须得左走三十步,右走三十步,再往斜向走上三十步,这是依着奇门遁甲布阵的迷阵,他误打误撞,竟也寻着了破法。
天佑点点头,依言闭起双目,手指在暗中一弹,一只阚虫便落在对方发间。李元昊走在最前,赵钰和天佑跟随在后。三天走了百来步,耳听得群蛇攒动的声音越来越小,那土腥气却始终不散。
李元昊道:“还有二十丈远。”天佑刚要接话,陡然间背脊发凉,睁眼看时,只见八条人影自树上跃了下来。
赵钰抖开长鞭,叱道:“何方宵小?”
八人十分默契,二话不说,从八个方位分别攻来。天佑看见他们穿着打扮,便知这八人和先前偷袭他的几人是一伙。他拔剑出鞘,一剑向前刺去。
这一剑看似朴实,实则暗含多种变化,同时封了对方上中下三路。那刺客被逼后退,一个趔趄,朝后仰倒,人便消失了。
天佑一剑刺空,又惊又奇,但不容他多想,身后的攻袭已经到了。他侧转身来,长剑自右朝左,斜掠而下,那刺客躲闪未及,肩上被削下一片肉来,他大叫后退,身子摔在厚厚的落叶上,登时消失无踪。
天佑捡起一片带着碎肉的布片,心下惊疑不定。赵钰提醒道:“这些人熟谙阵法,知道从生门逃走。”天佑这才明悟,闭住双目,不靠肉眼识辩,朝前踏了几步,忽然朝右下方一刺。
一个刺客从落叶中滚了出来,捂着被蛟伦剑刺中的伤口,面色甚是惊恐。天佑以剑尖抵着对方咽喉,问道:“这阵如何出去?”
那刺客屁丨gu着地,往后退却。天佑剑尖一偏,刺中他肩头,又问一遍:“这阵如何出去?”那刺客摇头不答。
三人各斗刺客,离得不太远,也不太近,一是避免误伤,二来便于回护。便在这时,天佑左袖一掀,树上又落下一个人来。这人较其余八人藏匿更深,脸蒙黑巾,双目有神,若非天佑一剑扎进那刺客右肩,这人呼吸一乱,曝露了行踪,还真教人忽略过去。
天佑心知此人正是贼首,长剑转个方向,一下朝他心窝刺去。那贼首身轻如燕,双足在树杆一踏,钻入枝桠中去。天佑”咦”地一声,觉得此人身法有些眼熟,将地下的贼人点了穴道,转身追着贼首而去。
这一追便追了半里远。那贼首在林中兜了三个圈子,每每将寻生门逃走,天佑便及时出剑,迫得他跳起跃走。天佑暗暗记下几个生门方位,始终不紧不慢,跟在贼首背后。
贼首奔得久了,也知天佑是在拿他试路,身在半空,忽然回身,双手各执匕首,向后袭来。天佑使个千斤坠的功夫,身子陡然一沉。那人偷袭落空,转身又逃。
天佑听见背后有人在喊”阿佑,阿佑”,知道两人解决了对手,正在寻他,他一声轻笑,长剑往前一掷。那贼首猛觉肋下一痛,跄踉倒地。天佑走上前去,淡淡地道:“跑甚么啊。”
那贼首伏在地下一动不动。天佑心道:别是被吓死了。拔出剑来,一脚将他踢得正面朝上。那贼首闷哼一声,蒙面黑巾随动作滑了下来。
天佑一见他面容,登时长剑一松,落在地下。
“裴叔叔?”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