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八风通三星运曜，九雉飞双龙抢珠（十五）
    天佑抓着身下狐皮，心道：不能教那人察觉异样，还是去外面的冰室冷静一下。但机括启动的声响不小，他又忧心打扰了苏傲炼药，左思右想，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能出去，也不能搞出太大动静，天佑摸摸自己滚烫的耳垂，甩了甩头，试图将那些旖旎心思甩出脑袋。那册野史半陷在狐皮中，他偏过头去，索性眼不见为净。
    这一偏头，正好看见苏傲专注炼药的模样，细小的汗珠顺着脸颊流下，划过喉结，滚落到敞开的衣襟内。天佑咽了口唾沫，不禁羡慕起那颗汗珠来，这般想时，只觉一股异样顺着脊背直窜上来，呼吸登时重了。
    他慌忙闭上眼睛，埋头在狐皮里。闭眼之后，对四周的声响更为敏感，他听见火苗滋滋舔着炉底，先犹不觉，现下听来，却是惊心动魄，但比火苗声更响的则是自己的心跳，砰砰砰地像要跳出胸腔。
    他记得杂记中有那么一段：小侯爷初尝雨露，便是受了好友挑诱，将他骗至竹林，两人行到幽深处，那好友反手去解他的衣裳，小侯爷大惊失色，奈何手脚发软，心跳如鼓……
    天佑猛然坐了起来！软塌不算宽敞，手边的书册被他的动作扫到地下。苏傲听见声响，朝榻边走了过来，伸手抬起少年的下巴，问道：“出甚么事了，这么慌张？”
    天佑一下踩中书册，问道：“是不是吵着你了？”
    他眼神游移，不敢直视前方。苏傲见他光裸着右足，脚趾微微弯曲，双手又局促不安地抓着狐皮，好笑道：“没有，等久了么，是不是饿了？”
    天佑低声道：“我不饿，药怎么样了？”
    苏傲朝他摊开手掌。天佑见一粒浑圆玉润的白珠儿静静躺在他掌心，药香阵阵扑鼻，忍不住道：“真精致啊，是甚么药？”
    苏傲解释道：“冰心诀修炼到第四层，必会遭遇瓶颈，须得经历一遭生死，侥幸活了，才可能勘破瓶颈，练上第五层。五层之后，才是冰心诀精奥，不仅功力提升，也将脱胎换骨。”
    天佑迟疑道：“……可这和药有甚么关系？”
    苏傲手指摩挲他的嘴唇，笑道：“返魂丹可以代替生死历练，教你少受苦楚。”
    天佑双眸一瞠：“是给我的？”
    苏傲将药丸塞进他嘴里，拇指又在他唇上抚摸一通，低声道：“这些天材地宝，得来不易，除了你，为师还会给谁？”药丸味苦，天佑却如吃了蜜糖，不仅嘴里，心里也是甜的。
    苏傲蹲下身来，右手捧着他光裸的右足，摩挲了两道，笑道：“炼制返魂丹耗时良久，教徒儿饿着，是为师的不对，不过徒儿也不能枉顾师傅，自己一个人找乐子。”
    天佑足下正踏着那册野史杂记，他心中一慌，说道：“不是。”来不及解释，苏傲已将书册拾了起来，翻了两页，笑看他道：“不是甚么？”
    药丸下肚，天佑觉得小腹中有一团火烧了起来，他看过那书，心中本就躁动，脸红脖子红，这下连眼角也红了。苏傲似笑非笑地看过来。
    天佑疑惑道：“这药……”
    苏傲拿野史杂记挑起他的下颚，俯身在他耳畔道：“为师只说，返魂丹可以代替生死历练，教你少受苦楚，所谓代替，便是用另一个法子体验生死，可明白了？”
    天佑看看书册，又看看苏傲，有些明白，更多的却是迷惑，不过他素来聪颖，稍加琢磨，便猜透了这话的含义。
    苏傲低声道：“咱们拜过堂，喝过合卺酒，就差洞房花烛。”伸手从案上取来酒壶，对着壶嘴饮了一口，又道：“阿佑要喝么？”
    洞房花烛。听了这四个字，天佑几乎跳了起来，怎么好端端的炼药，又变成洞房花烛？他脸上燥热，不知作何回应。
    苏傲提住酒壶，壶嘴朝下，慢慢倾斜。天佑猝不及防被他浇了一身，拿手背擦了擦了脸，茫然看向了他。苏傲一下扳起他下巴，对着微微张启的红唇吻了下去。
    天佑柔顺地张开口唇，任两条舌头缠在一起。苏傲一反平日温柔，将他压在塌上。天佑伸手抱住了对方。
    这般回应，自然取悦了苏傲，他本是中意性子骄矜些的，这时却觉得徒弟这般乖巧的也是大好。他抽走少年的腰带，将他双手高举过顶。天佑只觉手腕一紧，接着一脸茫然的望向苏傲。
    苏傲眸光深暗，笑道：“怎么了？”
    先时解蛊，苏傲多是温柔以待，谬说绑他，便是大点的力道都不曾施予，天佑心中不解，但见他有些危险的神色，不敢出口询问，摇了摇头道：“我想抱着你。”
    苏傲伏在他耳边道：“无碍，为师抱着你也一样。”
    天佑嗓子干涩，想到苏傲喂来的药丸，茫然无措地道：“……徒儿该做些甚么？”
    苏傲一声低笑：“不做甚么，叫就行了。”
    这半日过得极其荒唐。若说以往解蛊时，苏傲还算有所顾忌，那么今日这洞房花烛，便是彻底尽兴之为了。天佑醒来时，脑中一片空白，身上也酸软得厉害，似乎真正经历了一场生死较量，然而身上疲倦，体内却是真力磅礴，丹田盈满，功力犹比先前增了两倍不止。
    他扶腰坐起，这一动作，登时牵动了被挞伐数个时辰的地方，一些令人面红耳赤的情状也纷纷回笼。天佑心道：原来这药真是替自己炼的，而经历生死一说，竟也没有多大出入。
    身上是一套崭新的衣袍，天佑闻到衣上的药香，便知这是苏傲备用的袍子，只是对他而言太过宽大，稍稍动作，便露了半个肩头。他毫无所觉，右手捂着丹田处，感受着其中蓬勃充盈的真力。
    忽然异响传来，石门朝内一转，一道颀长身影踏入门来。
    见到来人，天佑欣喜道：“苏傲，我的功力……”
    来人将手中的吃食放下，眸光在他身上一转，站在床前笑道：“刚起来，又要勾引为夫？”
    天佑不得不将剩下的话咽回肚中，垂眸看时，见自己肩头半露，忙扯了扯衣襟，正襟危坐。苏傲失笑，捧着瓷碗走上前来。
    天佑闻到一股肉香，朝前一看，见是一碗鹿茸瘦肉粥，心中不禁奇怪：密道中虽有食窖，不缺酒肉药材，但谷物不易保存，却从何处得来？
    但一来苏傲向来神通广大，二来肚子确实饿得狠了，天佑纵有疑惑，也抵不住肉粥香气，不用苏傲劝说，便将肉粥端到手里，一勺勺舀着吃了。
    即使饿极，他的吃相也没半分狼狈，不得不说，大辽可汗对皇子教养可谓严厉，而大夏郦王对于教导徒弟也从无懈怠，天佑的言行秉持着贵族子弟的极佳涵养，又天赋美貌，无论何时看来，都是赏心悦目的。
    食过肉粥，天佑有了几分力气。苏傲向他伸手道：“过来。”天佑迟疑片刻，慢慢移到床缘，将右手交在对方掌心。
    苏傲托着他腰，一手扯散他的腰带。天佑身子紧绷，为难道：“不要，那处还痛着。”苏傲似乎笑了一声，天佑脸更红了，低下头去，不敢看他。
    苏傲在他后腰上按了按，问道：“这处有何感觉。”天佑一怔，觉得他手指触到的地方有股奇特的异样，伸手到那处一摸，竟然摸到一块坚硬之物。
    他的手指僵了一下，问道：“这是甚么？”苏傲握住他的手指，在他腰上怪异之处又搓了搓，笑道：“天魔毒经但凡小成，后腰便会长出一片坚鳞，往后功力练深一层，鳞片的颜色便也跟着变深一些。”
    天佑一头雾水。天魔毒经曾是他最渴慕的武功，但苏傲一直说他年纪太小，待他成年才肯相授，谬说小成，连口诀都没见过，真要有所成就，那也是从小修炼的冰心诀，而非天魔毒经啊。
    忽然间心思疾闪，抬头道：“冰心诀，就是天魔毒经？”他心中兴奋，几乎不能抑制。
    苏傲看见他双眸发亮，颔首笑道：“徒儿那么聪颖，为师还料你早就猜到了。”
    天佑摇了摇头，他真是从未料到，自小关于练功之事，苏傲都是说一不二，除了冰心诀，苏傲也不许他练其它杂七杂八的内功，而对于这唯一的心法，天佑素来孜孜矻矻，不敢懈怠。
    原先以为这冰心诀只是苏傲在教授天魔毒经之前给他打下基础的内功，却不想它本身就是天魔毒经，经过苏傲的点睛之笔，才显露了真容来。
    天佑扭头去看后腰上的坚鳞，那鳞片只有指甲盖大小，在烛火下散着淡淡银光，他记得苏傲后腰上亦有一块鳞片，大小相同，却已深如墨染，他又是惊奇，又是兴奋，苏傲不仅是他的爱侣，更是他的恩师，端端正正跪在床上，向苏傲行了一个大礼：“多谢师傅令徒弟得偿所愿。”
    苏傲点头受了，看着徒弟因为行礼而滑落的衣衫，笑的意味深长：“这自然不是白给的。”将徒弟扶起来，俯身在他耳畔低声说道：“师恩，肉偿。”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