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笑叹红尘,爱恨嗔痴 第四回:八风通三星运曜,九雉飞双龙抢珠(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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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八风通三星运曜,九雉飞双龙抢珠(十四)
天佑一口气奔回溪边,看见苏傲,忽然扑了过去。苏傲伸手接住,笑道:“怎么,受委屈了?”天佑心中乱极,不愿说话,将头埋在他颈窝之中。
苏傲便不再问,像孩提那时拍拍他的后背。天佑在他胸前趴着,半晌不愿松手,右手抓着他衣袖,左手箍着他脖颈,只恨不能长长久久呆在这人怀中。
苏傲抱着自己徒儿,没有半点不耐,温言道:“好了,谁教你不痛快,咱们去杀了他。”
天佑噗嗤一笑,抬起头来:“为了替我出气,你要弑君?”
苏傲道:“果然是他,是我思虑不周,将你身世告知了他,也教你有了烦心事。”又安慰道:“左右是个昏君,既是烦恼,便不认他,若实在厌恶,杀了便是。”
天佑知道他说到做到,怕这人真干出弑君谋逆的祸事来,立即摆手道:“一个外人而已,不足挂齿,倒是拓跋宇的行事,教我琢磨不透。”
苏傲颇为意外:“哦?拓跋宇干了甚么,教你这般在意?”
天佑将石室中发生的事一五一十交代出来。苏傲听了一笑,道:“他性子如此,不必介怀。倒是虞氏,终于按捺不下,急着出手了,可惜依旧是些末微伎俩。”
天佑点了点头。虞氏的手段,谬说苏傲嫌弃,连他都有些看不上,虽说兵不厌诈,但一直避于后方使阴狠招式,便教人十分不舒服了。
苏傲拍拍他后背,将少年放了下来,道:“事办完了?”
天佑心道:我有甚么事?一瞥石炉,才知他说的是送吃食的事,点头道:“都办完了。”那些食物不够饱腹,不过可解燃眉之急。又想着不能浪费,便将石炉中剩余的熏肉干贝都掏出来,装在干净的竹筒内。
掬一捧水,浇熄炉火,他拍拍竹筒道:“我将这些干货带出去,配上美酒最好。”苏傲失笑,自己明明不嗜酒,怎么徒弟却是嗜酒如命的性子,都说侄女像姑、外甥像舅,难不成真是这理?
笑着摇了摇头,走上前来,牵起徒弟小手:“算算时日,也将到了,你随我去一个地方。”
这一阵子,天佑将地下密道摸得透彻,可说闭眼乱走,都不会走岔,但苏傲毕竟是此间主人,随手叩几块砖石,走几架石梯,俨然便是另一番景象。
天佑愈走愈奇,忍不住道:“这地方,地图上没有标示?”
苏傲颔首道:“此处是密道真正核心所在。”言下之意,除了苏傲自己,没有任何人知晓。
天佑‘啊’地一声道:“那间虫室,不是最重要么?”
苏傲侧过脸来,眸中隐着笑意:“毒虫有甚么重要,到南诏走一趟,甚么样的没有?一间库房罢了,取用倒是方便,重要却谈不上。”
天佑舔舔嘴唇道:“那,那个水晶坛子和玉瓶子里的小虫可否给我?”
苏傲看了他一眼,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道:“过会去取,先随为师将正事办了,误了时辰,那可不美。”
天佑又惊又奇,但他素知这人劣性,自己越好奇,他便越不说,只得随他走了六七十阶石梯,到了一间昏暗密室。这是一间十丈见方的冰室,一座石桥从入口伸向对面,桥下一半是水,一半是冰,水流带动寒气,走在桥上,令人如在冰天雪地。
寒气四溢,天佑发上很快结了白霜,他身上只有两件单薄衣裳,不禁搓搓手臂。苏傲对他疼爱有加,却不会时刻骄纵徒弟,吩咐道:“运转冰心诀,用内功抵御此处寒气。”
天佑即刻照做,片刻功夫,身上没那么冷了,低头看时,只见脚下的寒气自动避让开来,两人四周仿佛有一层看不见的屏障,心中虽奇,但他知道当下不是提问的时候,于是静下心来,放眼打量四周。
苏傲牵着他手,缓步行过石桥。桥下偶有游弋之声,天佑初听之际十分警惕,但见苏傲毫无动作,便也专心渡桥。
行到半路,苏傲道:“先时叫你收着的物什,可带在了身边?”
天佑从颈中提出一股细绳,绳子末端连着一只锦囊,想是年头久远,边缘有些褪色。他抬头看着男子,说道:“东西都在这里,徒儿贴身携带,片刻不曾离身。”
苏傲满意颔首,自怀中取出一只玉匣,交在他的手里。天佑心中疑窦越来越甚,却是忍住不问。苏傲带着徒弟渡过长桥,走到冰室深处,此处更是空旷,除了一张冰案,以及案上两只铁匣,再无他物。
天佑看看铁匣,又看看苏傲。毫无意外,这间冰室便是用来储存两只铁匣,只是匣中究竟放了何物,竟教苏傲如此小心谨慎?
苏傲看见徒弟满含期待的眼神,微微一笑,说道:“先将五样东西拿出来罢。”
接着不提那铁匣,反而说起这间冰室的来历:“为师当年便是在此地练功,此间每一块寒冰,都注入蛊王的蛇毒,除非有冰心诀护体,否则决计不能安然渡过石桥。”
天佑心道:那么多人觊觎他手中兵权,他不仅要提防皇帝,还要顾虑身边之人,自然要建这样一间密室,才可心无旁骛的修炼内功。将锦囊内的四样东西一一摆在案上,加上方才得来的玉匣,正好五样。
他伸手拨了拨,玉白细嫩的指尖将玉瓶玉匣拨到一处,低头道:“往后练功,由阿佑替你护法。”
苏傲眸光一深,伸手握住那拨来拨去的手指,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勾唇笑道:“那是自然,待为师老了,衣食住行,一切都要仰仗徒儿。”
天佑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懵了,呆愣半晌,望向他俊美的脸庞,想象不出他衰老颓败的模样,但不管何时,自己都不愿同他分开,红着脸道:“阿佑会一直陪伴苏傲终老。”
苏傲逗弄他道:“那阿佑可要吃亏了,你如今年少,有数之不尽的好日子,为师的寿数却已过半。”拿少年细白可爱的手指刮刮他自己唇瓣,低声道:“如此,阿佑还愿意么?”
这样的挑弄,要比直接亲吻来得刺激。那手指尚还湿润,天佑只觉脸颊一下烧了起来,几乎不敢与他相视,低头喃喃地道:“……嗯,愿意的。”
苏傲畅怀大笑,笑罢了,将人圈进怀中,一指那玉匣铁匣道:“这玉匣中是你小舅送的火焰果,左边铁匣中是金翅白蜈,右边铁匣中是鬼王蛛。你去掀开铁匣,看看金翅白蜈是否生出了第三对金翅,再看看鬼王蛛吐了多少蛛丝。”
天佑点点头,先将左手边的玉匣打开,果见匣中是一株晒干的草药,他又朝右侧的铁匣伸出手去,那铁匣终年置于冰案,竟比寒冰更冷,匣口也被冻得严丝合缝,轻易不得开启,正是为难,忽然体内多了一股炽烈真力,由背心而入,贯入右臂。
天佑一笑,将两只铁匣合拢,伸手抚去匣上的冰霜,过了一阵,冰霜化水,打开匣子,左侧匣内是一条半尺长的蜈蚣,右侧则是婴儿拳头大小的花蜘蛛。
苏傲撤开贴在他后心的手掌,转为揽着他腰。天佑垂眸看着匣中的情形,说道:“回禀师傅,金翅白蜈已经生出第三对翅膀,鬼王蛛身下有两盘蛛丝,确切多少,却是不知。”
苏傲笑了笑,说道:“够了。”教少年取了白蜈的金翅,鬼王蛛的蛛丝,加上另外五样天材地宝。天佑心知对方集齐这些定有重用,乖巧地等候他的吩咐。
苏傲道:“你将它们捧着,随为师过来。”天佑依言照办。苏傲走到冰室东首,伸手一按壁上机括,喀哒一声,一道暗门翻转过来。苏傲在前,天佑跟随在后,一道进入门后。
眼前不见寒冰石桥,倒有石床石桌,石床上有被褥枕头,桌上有茶有壶有杯,一看便是休憩睡觉的地方。天佑从危机四伏的冰室陡然踏进这里来,一时未能适应,双眼大睁,脸上尽是意外之色。
苏傲见他一副惊讶模样,笑着摇了摇头,坐到桌前,给两人倒了一杯酒。天佑闻见酒香,这才回过神来,凝视对方道:“这……”
苏傲笑道:“有甚么奇怪,那冰室是练功的地方,总不能一直呆在里面,若是真力告竭,无法施展冰心诀,岂不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他敲敲石桌,示意少年将怀中物什放下。天佑走上前来,轻轻放下这些珍贵之物。苏傲递过酒杯,说道:“尝尝?”
少年双眸一亮,接过酒杯,先是浅浅抿了一口,令酒味在舌尖上转一圈,接着仰首饮尽。
苏傲又给他斟满,边道:“为师要在此地炼药,你自去书柜中取几册书做消遣。”天佑应了一声。苏傲又道:“耳房中有酒有肉,足够吃上一阵。”
天佑问道:“要有人来呢?”苏傲转动桌上的烛台,石门一翻,便和周围的石壁严密闭合。天佑见这机关巧妙,道:“看来没人能找到这了。”
天佑非是头回见苏傲炼药,知道他炼药时不喜被人打扰,便在角落中练功打坐,实在无聊,便读书消遣。书柜共有六层,藏书包罗万象,天佑选了两册药典、一册野史杂记,到角落上的软榻上躺了下来。
这软榻铺着厚实的狐皮,十分松软,天佑侧身躺着,虽在看书,多数时候,却在看着苏傲炼药。
密室虽小,炼药的器具却是一应俱全。炼药讲究火候,不能有丝毫差池,苏傲将手边的天材地宝投入炉内,一手执扇,小心控着炉火,期间添一些辅材,添的量也有讲究,多一分、少一分皆不行,这七样物什都是独一无二,毁去任何一样,一炉药都要报废。苏傲一手酌量添着辅材,一手扇动炉火,加大火力。
见他眸光沉凝,天佑也是手心出汗,一册药典都捏皱了。他于炼药尚欠几分火候,实在帮不上忙,又不能出声教对方分心,心道:药典看不进,便看看野史杂记,分分心思也好。
他将书册翻了几页,越看上面内容,越是脸红。这确是野史杂记,不过是一册描述侯门子弟荒唐淫事的杂记,写那小侯爷风流成性,不论貌美的丫鬟,还是清秀的小厮,都要染指,言辞又是分外露骨,天佑翻不到几页,便满脸通红,将书合上。
他只觉口干舌燥,便去喝酒解渴,不料越饮越渴,除了噬情蛊发作的时候,他从未觉得如此躁动不安,仿佛有条小蛇在体内游动,教人方寸大乱——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