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年少清歌,纵马逍遥  第廿五回:妖蛟斩恶妪祥云载人归,死身伴人行折鹤寄君心(十三)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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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廿五回:妖蛟斩恶妪祥云载人归,死身伴人行折鹤寄君心(十三)
    鉴武大会后,皇城戒严,朝廷增派百名官兵戍守城门,上至王侯、下到百姓,若无宫中手谕,无人可以出入城门。究其原委,有传闻说宫中宝物失窃,有说是边关告急,也有说是朝廷走了重犯,坊间流言四起,莫衷一是。
    梅花开得败了,花瓣落在泥中、飘在水间、沾在衣上,四处冷香袭人。颜少青提着一只刻花酒坛,穿过梅花林,到了下榻的小院。院中尽是飞花,在地下铺了密密一层,树下放着竹榻和矮几,榻上垫着丝纨,几间置着茶水小点。
    榻上之人朝他勾勾手指,道:“老远便闻见香气,是甚么佳酿?快教小爷品鉴品鉴。”
    颜少青走上前去,将手掌大小的酒坛放在矮几上。对方拨开茶碗点心,迫不及待将这小小的酒坛抱在胸前,低头闻了闻,陶醉道:“真香。”
    走近竹榻,侧身坐了,颜少青道:“没有珍珠斗和婪尾春,这‘潇月雪’便给你解馋罢。”
    察觉他言下之意,杜迎风坐起身道:“怎么,咱们不去于越府中么?”
    颜少青眼望天际,道:“天色要变,解决了这几桩要紧事,咱们尽快返回中原。”
    城中戒严之事,府内早已传开,杜迎风冲他点点头,接着轻敲酒坛,说道:“小爷听你的话,安分守己,这‘潇月雪’要不对味儿,这事可不算揭过。”
    颜少青瞧他一副不肯善罢甘休的模样,莞尔道:“回去中原,甚么佳酿没有,蜀地的猴儿酒,东海的鱼鳞酿……”瞧他一眼,又道:“到了初夏,大江南北更是翻着花样造新酿,百果香、玉梨春、桃叶露……”
    杜迎风魂儿都要被这些酒名勾去了,巴巴望着他道:“甚么时候启程?”
    颜少青话音一顿,右手搂着他腰,伏低身子,脸庞埋入他的颈窝。杜迎风瞧他肩膀直颤,嗔怒道:“不是你说要回去么,小爷又不是惦记这些酒。”颜少青索性不顾对方颜面,放声大笑。
    颜少青在鉴武大会上杀了太子麾下的幕客,那人不巧又是太子授艺恩师,双方算是结下了大梁子。彼时于越和太子的关系也闹得极僵,虽住在同一屋檐下,却无往来。满拟过了这月十五,可汗祭天之后,便打道回府,奈何出了这事,便是于越身份贵极,没有宫中手谕,也出不得城门半步。
    然对于颜、杜这样的江湖客而言,城墙壁垒只是虚设,当夜两人便趁暮色,跃上了墙头。此去倒非返回中原,而是收获消息,茧人曾在城外出没。自高处俯瞰,市巷上冷冷清清,酒铺饭馆也早早打烊了,几队官兵手执长矛,四处来回巡逻。
    杜迎风望向皇宫方向,皱眉道:“这模样,不像是走了重犯或丢了宝物,倒像是……宫变。”这些事原与他无关,但此刻杜若织身在宫中,却大不一样了。
    颜少青道:“就太子这两日行迹来看,此事多数已经摆平。”转头问他:“你和杜二小姐约在甚么时候会面?”
    杜迎风道:“明日午时。”颜少青道:“明日你早些去,隐在暗处。”杜迎风心中凛然,点了点头。
    两人便欲离去,听见城墙下有人和守城官兵起了争执。杜迎风好奇瞥了一眼,暮色中,只见那人道士打扮,身后背有一方剑匣。
    颜少青回眸看他。杜迎风指着下方道:“你瞧这人。”
    俯眼下瞥,颜少青道:“皇城不比他处,这道士孤身来闯,胆量倒大。”杜迎风道:“你再瞧他身上的道袍。”
    目光往下一扫,颜少青脸上微露讶异:“是清溪观的装束。”
    杜迎风颔首道:“不知是哪一代的弟子,跑到这里来了。”沉思片刻,向身侧的男子说道:“你先去茧人那处,我在这里守着,稍后同你汇合。”
    颜少青看了他一眼,微微颔首,转身离去。
    杜迎风俏立墙头,暮色中看去,那道士目光焦灼,两条眉毛紧拧,似乎身有急事。但法令如山,没有上头手谕,谁敢放人进城?双方言语不通,辽兵又甚蛮横,不住将人推搡出去,那道士脸露隐忍之色,双手负在背后,始终没有动粗。
    这道士如此忍让,全因沈遥云曾有束令,凡观内弟子,一律不得在外生事。
    这世间能管束杜三少的人物,岚山阁阁主居第一,清溪观观主沈遥云便居第二,但若沈遥云本人在此,还可说教他几句,那些个条条框框、清规戒律,又没生出手脚,长出眼睛,哪里管得住他分毫?一声长笑,几个起落,已站定在城门之前,朗声道:“各位守城的好汉,这是我远房亲戚,到城里报喜来得,借这城门过一下啊。”
    他说得是字正腔圆的契丹话,对方虽听懂了,却怒气更甚,喝斥他道:“你道是乡下的关隘么,想进便进!走走走,哪儿凉快呆哪儿去。”
    觉尘凝神看时,眼前这人身形瘦颀,凤眼狭长,眉目间尽是洒脱之态,正是自己急于寻找的杜三少。风尘仆仆赶了数十里路,真见到了,却只怔怔盯着他瞧。
    杜迎风向他伸手道:“表兄,报喜银子呢?”觉尘下意识摸了摸腰间,将自己的钱袋递了过去。杜迎风接过钱袋,取出碎银,给守城官兵每人分了一锭,道:“我这表兄不懂规矩,这些钱给好汉们买酒喝罢。”
    辽人嗜酒,听了这话,又收了贿赂,神色微缓,指着城外东边的一条小径,说道:“那处有个客栈,你们去住上几晚,过几日城门开了,过来也方便。”随手掂了掂碎银,似乎嫌弃分量不足。
    杜迎风道:“银子呢,多得是。”探手自觉尘怀中摸了一大叠黄纸,掖在袖中,只露出边缘角儿,又道:“这是五百两一张的宝票,待城门开了,便每人分一张去。”他眼底有着明显的揶揄之色,可惜众人均对他袖中的‘宝票’目不转睛。
    城下风大,忽然杜迎风信手一抖,十几张黄纸被风卷去大半。守城官兵大呼小叫地冲了出去,几十双手抢夺宝票,没人顾及城门。大笑声中,杜迎风拨开木闩,推开城门,拉着觉尘大摇大摆走了进去。
    见他漫不在乎地胡说八道,觉尘的心思又飞去了数年前,被他救下的那段时光,走了大段路,直到城门瞧不见了,才惊觉道:“小师叔……”
    才说了三个字,杜迎风便抬手制止道:“小爷平生最不爱听坏消息,你拣些好听的事来说罢。”
    觉尘瞪着他,半句话噎在喉咙里,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又想过了这些年月,这人果真不记得自己了,心中又是苦涩,又是着急。杜迎风见他神情,噗地一笑:“你是谁的弟子,这么老实?”
    他笑起来时,眼波盈盈,流光溢彩,风流之中,凭添三分顽皮神色。觉尘看得失神,过了片刻,垂下眼去,低声道:“禀小师叔,弟子是掌门关门弟子,道号觉尘。”
    听闻这话,杜迎风怔了怔,稍后眯眼打量他道:“都长这么大了,一晃快十年了。”
    觉尘道:“是九年零二十三日。”
    杜迎风颇是意外地瞧向他,笑道:“你记性倒好。”又问道:“这趟到大辽干甚么来了?”
    觉尘神色肃然,问道:“小师叔可有一个外甥,唤作天佑?”
    杜迎风心中暗暗纳罕,天佑之事,自己近日才从若织那处知晓,不知对方又从何处听来,点了点头道:“确然如此,你和天佑相识么,怎么问起他来?”
    觉尘握了握拳,沉声道:“小师叔的这位外甥,在前来大辽途中,给歹人掳走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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