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年少清歌,纵马逍遥  第十八回:烨烨瑶芝玉洞开,冥冥紫气自东来(二)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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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八回:烨烨瑶芝玉洞开,冥冥紫气自东来(二)
    接下来一场,单涂对上的是萧顺王收养的义女。
    萧顺王共有三名义女,皆以花朵为名,分别是天竹、曼珠、铃兰。这女子正是其中年龄最小的铃兰,她喜穿素衣,身上除了指根上套着的十只银环,没有其余饰品。
    四周积雪未消,寒风飒飒,吹得她一身素服猎猎作响,那十只银环更散着一股不祥之气。单涂看得背上生寒,道:“铃兰姑娘,请。”
    两排包间已坐满了,上层敞间也陆续来了人。杜迎风躺在屋顶上,偶尔可以听见底下传来的说话声,有人在猜测输赢,也有人在洽谈国势私事,他合着眼睛,一间间仔细辨别,竟还听到几件贵族间的秘辛。
    只听各间轩室中络绎不绝地传出谈话声,只有身下这间始终安安静静,没有片言传出。杜迎风心想:此间主人倒是喜欢安静。直到一阵楼梯声响,接着有人说道:“将茶点撤了,换美酒来。”这声音听来颇为年轻,却也十分粗豪。
    杜迎风手边的酒已喝完了,听见这个酒字,心馋不已。悄悄揭开一片砖瓦,探眼往下瞧去,只见两名婢子端了酒壶酒杯过来,替下了桌上的茶点。
    一名衣饰华贵的浓髯大汉从椅内站了起来,将客人迎进轩内。那客人身形挺拔,肩宽腰窄,一袭黑绒滚边的大氅披在肩后,更显得身形颀长,只是脸上带着面具,瞧不见模样。
    杜迎风往下看时,那人似乎有所察觉,向上仰起头来。
    杜迎风一惊,连忙覆上砖瓦,却想自己这番动作无声无息,如是一流高手,也决计不易发现,这人抬头上望,定是巧合了。
    过得片刻,听到轩内有人问道:“怎么,有何不妥?”
    一个嘶哑的声音笑道:“没有,只是觉得这座轩室分外精致罢了。”
    听见这话,杜迎风放宽了心。探手摸来酒壶,往杯中注酒,这才想起酒壶已经空了。便在这时,比武场上发出‘咚’一下撞击声,台下欢声如雷,几条硬汉不停擂着大鼓,气氛十分热闹。
    杜迎风往台上瞧时,见那名叫做铃兰的女子右袖被长矛穿过,反手握住矛杆,身子跟着翻了几个筋斗,摔在了地下。单涂使矛的手法在杜迎风眼中漏洞百出,但在寻常人看来却是劲猛绝伦,铃兰松开右手,手心兀自震得发麻。
    比试到了这地步,可算胜负已分,况且铃兰是萧顺王义女,身份特殊,单涂不敢多有得罪,上前欲扶她起身,蓦地里感觉掌心一阵刺痛。原来铃兰指上所戴的十只银环都装有倒刺,双方一握手,尖刺便扎进了单涂掌心之中。
    痛楚之余,手臂似乎变得又软又麻,单涂睁大了眼,叫道:“你使毒……”第三个字哽在咽喉中,全身筛糠似地簌簌发抖。
    这细稍末节,杜迎风全瞧在了眼里,可其余人却没这等眼力。他们不明白,为何胜券在握的单涂忽然被铃兰掌击倒地,再也爬不起来。
    这场铃兰得胜。单涂被人抬下场去,左手始终紧抓长矛,昏迷中一直喃喃叫嚷:“她使毒,她使毒……”太子教人给他服下解药,说道:“你也不用辩白,对于毒药、暗器,鉴武大会本来就未设禁令。”
    远远听见这话,杜迎风心忖:所谓鉴武大会,便是辽国皇族拉拢势力,选拔人才的一门手段,庙堂内党争激烈,暗器、下毒只是浅表功夫,手段算不上光明正大,但生死关头,讲究事贵应机,兵不厌诈,鲜有明刀明枪地斗个你死我活。
    ——想到这里,顺手又去提酒,却发觉酒壶早已空了。
    轩室内,那声音嘶哑的人说道:“这鉴武大会倒是一年比一年有趣了。”
    杜迎风腹谤道:哪里有趣了?那毒药倘若致命,单涂那条小命可已经玩完了。他口渴得紧,又想继续看人比试,又想出去找酒来喝,左思右想,决定看完了第三场再行计较。
    接下来一场,由铃兰对上于越门下的另一位门客。这门客跃上台子,二话不说,挺剑便刺。铃兰斜身避过,手腕一抖,护腕中射出三枚蓝汪汪的毒针。这门客似乎早有预料,侧头避过。
    这门客的武功显然高过单涂许多,铃兰不敢有所保留,足跟往后滑了三尺,手腕一抖,又射出了三枚毒针。那门客剑柄一转,毒针射在剑上,往回激射。
    铃兰吓得一跳,在地下滚得几圈,险险避了开去。
    她眼珠转了转,突然捂住胸口,装作中了毒针的模样。那门客不知有诈,挺剑来刺。铃兰身子晃了一晃,长剑刺进衣袖,她右手猛然伸出,要去抓那门客的手腕,这一下如若抓实,银环上的倒刺必会扎中对方腕脉,满拟此举得手之后,这场比武便也必胜无疑,不提防右手手肘突然一麻,没有抓中对方手腕。
    铃兰未回转过神,那门客一下撤回长剑,将她踢下了擂台。
    她两个姐妹天竹、曼珠围了过来,将她扶起。直到当下,铃兰尚不知自己为何会输给对方。
    天竹揭开她的衣袖,道:“妹妹是中了敌手的暗算,你们瞧。”两人同时望去,只见铃兰右手手肘底下有个水滴大小的淤青。然而使暗器的是甚么人,用得是何种暗器,三人皆不知情。
    杜迎风倒转酒杯,残留的酒液顺着杯沿滴落下来。探手轻轻一弹,酒滴没入树冠,带出了几片碧绿幼嫩的树叶,而每片树叶之上,都有水滴大小的一个小孔。他暗笑:甚么暗算,这叫以牙还牙。
    轩室之内,有人叹道:“棋差一招,可惜了。”
    那嘶哑难听的声音笑了两下,缓缓地道:“何止差了一招。”
    那人惊道:“这门客看来貌不惊人,原来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于越的门下,可谓是卧虎藏龙啊。”见对方不答,又问:“难道不是?”
    那声音嘶哑的人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铃兰小姐能够出其不意,对方自也留有后招。”又道:“这才第三场,王爷不必心急,慢慢观看便是。”
    听了这话,杜迎风心中砰砰乱跳,他心知不该出手,但铃兰这事自己实在看不过眼,也不愿那位不知姓名的门客丧生于毒妇手中。
    他觉得这人似乎洞悉了点儿甚么,又似乎只是说了几句客套话。思索片刻,心中笑道:这人戴着面具,说了几句故作神秘、又似是而非的废话,自己怎么也跟着疑神疑鬼了?
    铃兰被踢下场后,那门客也跟着跃下台来,走到于越座前,跪地说道:“蒙钊未经允许,擅自去打了擂台,请大人降责!”原来这人并非于越的门客,而是十八铁卫之一,名唤蒙钊,平日间和单涂私交甚笃,见铃兰不择手段将其毒害,于是罔顾军纪,擅自去寻了她算账。
    耶律善谭点了点头:“军规处置。”铁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人动手。耶律善谭低声训斥:“关于铃兰,我早有安排,你打乱计划便也罢了,倘若罔送性命,今后谁来替我效命?”
    蒙钊重重磕了三个头:“属下知错,盼大人重罚!”耶律善谭吩咐道:“记住了,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妄自行动。”众人躬身称是。
    耶律善谭又道:“萧顺王共有三名义女,这女孩受了气,定会求她两个姐姐寻回场子。”伸手一指道:“你去会一会她们罢。”
    人群中走出个身量低矮的侍人,这人其貌不扬,常年卑躬屈膝,致使背脊也有些弯驼,正是于越的近侍石牙。他笑嘻嘻地上前,拱手领命。
    接下来,萧顺王果然派了他的义女曼珠上场。
    杜迎风啧啧称奇:曼珠,曼珠沙华?这萧顺王的义女,真是一个赛过一个的毒啊。见于越派了个矮子上去,不禁替对方犯愁:这算甚么?用‘小人’来治毒妇?
    这石牙他是见过的,不像身怀武艺,本想跑去买酒,但对这场比试生出了好奇之心,于是忍着肚中馋虫,仍然坐回原处。
    曼珠和她妹妹铃兰不同,她喜欢艳色的衣衫,指甲上也染了凤仙花汁,是个艳若桃李的美人。石牙冲她一笑,行礼道:“曼珠小姐,得罪了。”
    曼珠也笑,青葱玉指掩着红艳艳的嘴唇,眼中却没有丝毫笑意。
    石牙一抬头,对方已攻了过来。曼珠使两柄短匕,一手一握,匕上有层莹绿,显然涂抹了剧毒。石牙‘哎哟’一声,矮身躲过,他身量实在矮小,从曼珠裙子底下钻了过去,竟然毫不费力。
    观席中爆发出一阵大笑。曼珠又羞又窘,双匕齐出,锁向石牙喉头。石牙故技重施,又从她裙底钻了过去,右手还在她鞋上摸了一把,扯下一颗璎珞。曼珠怒意更甚,稳住下盘,双匕分由两路向对方攻去。
    她愈是恼怒,石牙便愈是从容。矮小的身子在擂台间左边一晃,右边一闪,灵活得犹如一尾泥鳅。曼珠匕首虽利,却始终伤不了他分毫。
    一盏茶的工夫过去,石牙仍在闪躲。曼珠向他叱道:“你到底打不打!”
    石牙仍旧笑嘻嘻的,身子从西北角悬挂的牛皮灯笼上滑了下来。
    又过得一炷香工夫,曼珠忍无可忍,骂道:“你这泼皮,忒得没种!”
    石牙充耳不闻,只在场上穿梭来去。曼珠耐性几近全无,一个追、一个躲,更引得场下哄笑连连,她脸面丢尽,恼羞成怒,纵身跃起来向那矮子扑去,要砍下他的双臂。
    反观石牙,竟而不闪不躲,两条胳膊突然缩进衣袖中去。曼珠一击未中,腰身反被抱住,也算她应变迅速,匕首及时护住了要害。
    石牙大喝一声,把人抱了起来,摔向场外。
    这一场,石牙胜。
    其实和人交手,最忌心浮气躁,曼珠如能心平气和,那么凭借石牙身手,要胜过她绝非易事,错只错在她急于求胜,给了敌人可乘之机。
    杜迎风给这矮子逗乐了,往于越耶律善谭的位置看去,见其目光平静,丝毫没有惊喜的表情,猜想他对于这场战事早便心有成竹——这人不仅擅于收拢人心,还擅于揣摩人心,懂得知人善用。
    心中猜测:萧顺王连败了两场,下一场会否派出那名叫做天竹的义女?
    没料到的是,对方颇有耐心,并不急着反败为胜。接下来一场,是由于越近侍石牙,对峙太子府的人。
    便在这时,轩室内再次传来了动静,似乎有人离开屋内,下了楼梯。杜迎风始终对那佩戴面具的男子心存疑窦,于是悄悄揭开了瓦片,往内探看。
    奇的是,他分明听见一个人离去的脚步声,为何轩室内却空无人影,另外一个人呢,去了何处?
    正思忖间,身子突然给人揽进怀里,温热的气息就喷在耳边,低声问他:“在找谁,嗯?”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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