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年少清歌,纵马逍遥  第十三回:剑门关初尝芳泽,香荧苑披露心迹(中)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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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三回:剑门关初尝芳泽,香荧苑披露心迹(中)
    近些年,天佑跟随苏傲走南闯北,听了不少关于杜三少的传言,这位小舅,素来行事乖戾,视世俗规矩为无物,得罪的人自也不在少数,然而那一身本事,却是多少人艳羡不来,他仇家多,朋友也多,除了武艺之外,还有一身玄门正宗的道法傍身,那些大门大派的仇家,遭他捉弄也非一次两次了。
    每听人提及这些,天佑便笑得十分畅快,仿佛亲眼见到一般,这般恣意潇洒,说是笑傲天下,也不为过,莫怪乎狂狷如苏傲,也对他念念不忘。
    又走一阵,密道到了尽头,左右两侧,一共六只火盆,腾地燃烧起来。天佑浑身一震,眼前赫然是道铁铸的大门,门上依旧刻着八个大字‘剑门重地,非礼勿视’。
    天佑暗叹:走了半天,原来此处才是真正入口。推开石门,走了进去。入眼即是一方极其宽大的石台,正面连着石梯,三面环水。
    苏傲登上石梯,转身道:“你走在后面,不要乱碰东西。”
    天佑点了点头,跟随其后。
    苏傲又道:“也不要乱看。”登上石台,正中央是五根石柱,下方垫着础石,分别刻着金、木、水、火、土字样。他看着柱础,沉吟不语。
    天佑鼻翼掀动,道:“师傅,这里似乎有酒香。”举目四顾,见台下池水泛着青黄之色,一阵阵醇香随着水流扑鼻而来,他大喜,奔近石台边缘,一手攀住石台,一手去掬池水。
    手掌压到池边突石,那突石突然发出吭哧一响,往下凹陷。
    苏傲闻见响声,斜睨他道:“你碰了甚么?”
    天佑自知闯了祸,僵着身子道:“似乎触到机关了。”此刻只消松手,那突石便要弹起,会有甚么变故,谁也不知,他低声道:“是我误事,苏傲,你别管了,从那两扇大门出去。”
    苏傲缓步走了过来,一翻身踏中机关,顺手抱起天佑,将他细瘦的身子推到台上。天佑来不及开口,后背便轻轻触到石柱,他不敢稍动,双目盯着那块被苏傲踏住的突石,如视毒蛇猛兽。
    苏傲望着池水,漫不经心地道:“你小舅嗜酒如命,早些年搜集天下名酒,藏于万剑山庄的地窖内,后来与人打赌,输了别人一千坛酒,那人存心戏弄,便当他的面,将酒坛全部打碎,酒水流了一地,渗入凿开的暗道之中,便是你如今看见的酒池。”
    天佑毫没心思听这些,叫道:“苏傲!”
    苏傲转头看他:“这机关再快,也决计快不过为师,你慌甚么,这是简单的五行阵,如何破法,为师难道没有教你?”
    天佑按捺心神,退开两步,走到刻有‘土’字的石柱后面,说道:“金木水火土,紧贴相生,隔位相克,我挨着土位,便能克制水祸。”
    苏傲颔首,足下施力,那石块被他内力堵在原处,一息之后,才缓缓向外弹回,这时他已在台上转得一圈,出手迅捷无伦地在五道石柱上连点几下。石台隆隆震颤,五根大柱依序转动,突然间池水跌宕,从水下升起另外一根石柱。这第六根石柱上插满刀剑,有些已经锈蚀,有些仍是光亮如新,石柱越升越高,不时已顶穿穹顶,伸入上层。
    一提天佑衣领,苏傲喝道:“走!”脚刚离地,石台便沉入水下。两人落在这新冒出的石柱上,踏着刀柄剑柄,向上攀去。
    那石柱不知受何机关牵制,脱出水面,往上直飞。两人攀了约莫十余丈,四周只余漆黑一片,泥土中渗出一股湿气,极是难闻,天佑暗道:原来密道竟这般深入水下,这甬道不知是通到湖面,还是通往它地?
    他仰起脸,刚要开口,嘴唇不经意地擦到一样温软之物,他怔了怔,忽然明白那是甚么,两颊似火烧般烫了起来。他绝料不到这样的境况下,自己竟然糊里糊涂地将初吻丢了……
    四周伸手不见五指,心中庆幸之余,又觉不甘,那感觉如饮醇醪,不觉自醉,天佑晕陶陶地想着,脚下不由慢了下来。
    苏傲问道:“怎么?”
    天佑当即回神,道:“徒儿正想,这上头湿气淡了,应是离了湖底。”
    黑暗之中,苏傲似乎笑了一声,天佑欲要再说,脚下突然踩空,他看见左前方有剑刃反光,急忙伸手去摸剑柄,岂料长剑噌地一声,自石柱中脱飞而出,接着噌噌噌数百声连响,柱上刀剑接二连三地往外飞去。
    苏傲沉声道:“附近有磁石,抓紧了!”说着脚踏石柱,往上疾驰。
    天佑可没这般出神入化的轻功,石柱上毫没立足之地,只得胡乱伸手抓着苏傲衣襟。又攀一阵,背上忽然被人一推,滚入一个潮湿狭窄的泥洞之中,只来得及喊出苏傲二字,他便头重脚轻,顺着洞穴往下坠落!
    ***
    杜霜城道:“来者是何身份?”
    庄丁垂目道:“门房回禀说,对方不曾携有拜帖,于是将人拦在门外,不过他们会使邪术,教他吃了不少苦头。”
    万剑山庄的庄丁、仆役多少都会使些功夫,即使不敌,也不至于端出这等托辞,杜霜城和白若离相视一眼,眼中皆有沉凝之色。杜霜城接着问道:“这两人甚么模样,多大年纪?”
    庄丁回禀:“一人是少年模样,十四五岁;另一人约莫是二十几许,或许三十有余,也不是……”说到这里,脸上露出迷茫之色。
    杜霜城冷冷地道:“来人有多少年岁,你也分辨不了?”
    见那庄丁神情踌躇,白若离眸光一闪,问他道:“可是那人皮相生得年轻,实际上却已不年轻了。”
    庄丁双目一亮,应道:“就是!就是如此!”
    杜霜城皱着眉道:“甚么叫作‘皮相年轻,却又不年轻’,难不成那人实际上是耄耋老人,却在脸上覆了人皮面具?”
    那庄丁愁眉苦脸地道:“回禀庄主,那人脸上戴没戴着面具,属下不敢妄断,但他身上有股极浓的煞气,不似寻常人……像是,像是修炼多年的老妖……”
    不待他说完,杜霜城便斥责道:“胡说八道,青天白日,哪来妖物,便有妖物,岂敢来万剑山庄撒野,接下来,你是否还要说,这妖物如何使得妖法,如何戏弄门房?”
    那庄丁念及一袭红衣的苏傲,心有余悸,但顾及杜霜城脸色,未再开口。杜霜城按了按额角,吩咐道:“再去打探。”
    那庄丁忙不迭去了。待其走远,白若离站起身来,将门窗一一关紧。
    抬了抬目光,杜霜城道:“怎么,怕那妖物有千里眼、顺风耳的本事?”
    白若离叹道:“子尧,你这般发脾气,可是近来事多,夜里睡不踏实?”
    杜霜城正端着茶盏,听见这声‘子尧’,手未端稳,茶水从杯中溅了出来。遥想年少时,两人也曾以字相称,然而……
    他垂下眼,冷声道:“只是家务事,不劳白庄主费心。”
    白若离笑了笑,问道:“家务事?”
    杜霜城微垂双眸,默不作声。
    白若离向他走近几步,又道:“万剑山庄重建伊始,白某人弃病患不顾,顶着骂名,伴在子尧身侧,数年来,戎马倥偬,不曾入得家门半步。”
    杜霜城手指微微发颤,紧咬着唇,仍是缄默。
    白若离继续道:“有说白某依附万剑山庄,是贪图名利;也有说白某赖着不走,是图谋武功,愚人妄言,白某皆可付之一笑——”
    他每说一句,杜霜城脸色便白上几分,右手五指深深陷在衣褶之中,骨节泛着青白。
    “数年来,这些所谓家务事,皆由谁来同子尧分担?是素来行迹不明的杜千戈?还是整日不务正业,专惹麻烦的杜三少?”
    杜霜城闭了闭眼睛:“别说了。”
    白若离向他步步紧靠,说话语气,却始终颇为平和:“我都被你摒为外人,为何不能一吐为快?”伸出两指,扳起男子下巴,居高临下地道:“杜庄主,你倒说说,白某究竟图甚么?”
    从身形到样貌,杜家兄弟无疑是十分相像的,最大不同,便是相较于杜三少的风流韵致,杜霜城的眉眼要锋利太多。
    一双风流凤眸,硬是凝成了黑白墨线,带着些微冷意,将所有情感拒于门外。白若离倾身凑近,直到两人间鼻息可闻,忽然一伸手,抽走他发髻上的簪子。
    青丝散开,滑了几丝在脸颊,衬着淡色唇瓣,无端端令人呼吸一紧。
    白若离的拇指反复在他唇上摩挲,杜霜城端肃的躯壳似被敲出一道缺口,他扔了杯盏,转身欲逃,那醇厚嗓音却将他牢牢钉在椅中。
    “子尧,你定然知道我所图为何,是不是?”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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