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年少清歌,纵马逍遥 第二回:剑影刀光照夜雪,暖枕香消情思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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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34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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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霄藤虽为草木,却颇具灵性,以昆虫、鸟兽为食,叶脉有剧毒,藤种可入药。关于这些,天佑皆是从苏傲口中得知,他本来心存疑惑,毕竟能够傍地而走的草木已是稀奇,何况又似猛兽般啖肉饮血?
然而在这般情境之下,却由不得他不信了。
灵霄藤显然被激怒,藤蔓上,尖刺根根竖起,向着苏傲绞去。苏傲瞥见这满嘴獠牙,不仅不惧,反而露出一丝笑意,放下人质,电光火石般掠向前方!
但见红影一闪,那怪藤冲上去大口一张,接着又是一合。
天佑呆着忘了动作,猛然意识到苏傲被怪藤吞进了腹内,一时间完全将对方的吩咐抛去九霄云外,拔剑出鞘,冲着血盆大口便刺!
他手中不啻是柄削铁如泥的宝剑,剑光一化二,二化四,形成一张密密麻麻的光网。
灵霄藤陡见大片银光罩下,十数根藤蔓一齐挥动,挡开了剑锋,但天佑攻势既快且猛,又是不要命的打法,支蔓上竟被他划了好几道长长的口子。
天佑不信苏傲就此沦为这怪藤的腹中之食,大叫:“苏傲!苏傲!快出来!”
见他细瘦的身影逼近身前,灵霄藤更是暴戾,藤蔓疾缩,竟欲将人活活绞死。天佑身法轻盈,长剑挑开缠来的藤蔓,同时双足一点,飞身后退。
半空中,藤蔓向他脚踝缠到,天佑左足在右足上一点,几个纵跃,到了两丈高度,跟着反转身形,挺剑向下急刺。
灵霄藤藤蔓乱舞,卷起身旁一株高树,掼向头顶方向。天佑改刺为削,啪地一声,树木断裂,然而剑气已发,正是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长剑一收,踩在断桩之上,借力向后腾挪。
不提防一根藤蔓扎破树桩,在他腿上缠了两圈,天佑挥剑便砍,那藤蔓缠住不放,片刻间便缠到腰间。天佑下身受制,气力少了一半,伸手入怀,抖出一包药粉。
药粉沾身即着,藤蔓尖啸着退开,天佑趁势脱离钳制,不退反进,挺剑再刺。灵霄藤自行扑灭火焰,它浑身是伤,怒意更甚,竟然不顾天佑挺剑刺来,一意将他绞缠致死。
天佑心知拖得越久,苏傲的处境便越危险,一咬牙,开始运转冰心诀。凝气于剑,削向各条藤蔓,如水剑面附着一层暗紫光影,剑锋过处,留下的剑痕深入寸许。
灵霄藤上毒液横流,好不狼狈。
渐渐地,灵霄藤攻势缓弱,天佑心下暗喜,劈开对方攻势,直取要害!便在此时,十数条藤蔓胀气一般鼓撑起来,天佑见势不妙,想要抽身已然不及,但听啵啵啵一阵乱响,万刺齐出。
一个翻身,往外滚了几圈,尽管避过要害,手臂、肩头仍是扎进数枚毒刺。天佑喝过碧龙血,也不知被苏傲喂了多少妙药,天下之毒,多数不惧,这毒刺之毒也仅仅令他晕眩片刻,只是一枚毒刺扎进了骨头缝里,疼得冷汗直淌。
脚踝一紧,被对方倒提起来,天佑忍着钻心疼痛,强行凝聚内力,忽然胸前被藤蔓抽了一道,真气溃散,喷出一口血来。
眼睁睁看着藤蔓收紧,正是惶然无计,忽然间,处在藤蔓掩护中的根茎猛地发颤,不多时,正中破开一个窟窿,一道红影从中掠了出来。
天佑眼睛瞬间亮了:“苏傲!”
那红影裹着一袭杀气,向前直掠而来,掌影翻飞,击断缠人的藤蔓。天佑眼也不眨地盯着,直到对方衣袖一动,卷他入怀。
苏傲抱着徒弟落在远处,冷声训斥:“为何不听话?”
天佑只抱着他不答。见他嘴角沾着血迹,苏傲叹了声,取出一枚药丸,教他含着。天佑尝着味道,这才皱着眉头喊苦。
苏傲声音更寒:“你自讨苦吃,难道还怪为师?”
鲜少见他这般疾言厉色,想到原因,天佑心中又是甜蜜,又是委屈,识相地闭口不言。
苏傲在他掌中塞了样物事,吩咐道:“收好。”
借着月光细瞧,见是一枚枣红色的木核,覆着淡淡金纹,天佑迟疑道:“般若果?”跟随苏傲以来,也见过不少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这般异物却是初次得见。
苏傲复又道:“收好。”转身走近藤蔓,从根茎上折下一枚尖刺,甩在远处,向那个女子道:“埋在土盆中,七百日后移至山上。”
盯着眼前这枚小指粗细的毒刺,那女子含恨的目光转为不解。苏傲并不解释,抱起天佑,头也不回地离开。
天佑已将木核收在锦囊之内,途中问道:“刚才那个……”
“是灵霄藤的种子,不过能否长大,就看它造化了。”天空飘起大雪,苏傲卸下披风,裹在徒弟身上,不经意在他肩膀一碰,天佑立即痛叫出声。
苏傲道:“吃了苦头,看下回长不长记性。”
天佑将疼皱的小脸埋在对方肩窝,暗地里扮了个鬼脸。
回到客栈已是寅时,掌柜、伙计皆已歇下,苏傲自行打了一盆清水端到房里,见天佑穿着血衣在床边打坐,皱了皱眉,说道:“把上衣脱了。”
天佑依言照做,三两下扒了衣裳,露出白皙细瘦的身子。苏傲将窗关紧,取了匕首,在灯上烤着刀刃:“你取三枚‘碧玲’服下。”
天佑从包袱里翻出药瓶,倒了三粒猩红药丸,张口咽下。
苏傲道:“毒刺卡在肩胛缝里,没法运功逼出,为师会在你肩上切开一道口子。”
并非商量的语气,却教天佑心中感慨,这人做事,又何曾向人解释?也就是近两年,我行我素的脾气有所收敛,知道事先知会一声。
碧玲是上好的止疼药,苏傲下手既稳且快,天佑没吃甚么苦头,毒刺便已取出。
苏傲给他缝了几针,最后淋上生肌止血的药粉,天佑舒了一口气,转头望向窗外,见几缕光线透进窗格,这才意识到长夜已过。稍稍动了动胳膊,疼痛并不明显,他问道:“师傅,今日还赶路么?”
苏傲在盆中洗净双手,头也不抬地道:“不急。”
天佑垂下长睫,嗫嚅着道:“是不是徒儿坏了计划,耽搁了行程。”
苏傲擦干手掌,瞥了他一眼道:“这会知道错了,先时倒倔得很。”
天佑待要辩解,苏傲却熄了灯,道:“睡罢,这事明日再说。”黑暗中走到床边,拉开被子,将徒弟裹了进去,自己则和衣躺在外侧。
天佑原有许多疑问,这会儿只能全咽进肚子,药效上来,再也抵不住困意,沉沉睡去。
翌日清晨,药效褪时,天佑觉得肩上一阵阵地抽疼。从包袱内翻出一件崭新的袍子,磨磨蹭蹭地套上,擦了脸、梳了头,又拿茶水漱了口,收拾完毕,苏傲的声音便传了过来:“下楼用饭。”
天佑整了整衣襟,推门出屋。
下到大堂,桌上已摆了两屉热腾腾的包子。闻见香味,天佑便觉得饿了,刚要抬手,苏傲已夹了包子放在他碗碟里。
天佑眉开眼笑道:“谢谢师傅。”
瞧见天佑下楼,掌柜又过来拜谢,命店伙计备了许多当地特产,给他送到车内。
天佑心道:此番能够顺利取得般若果,多亏了那少年及时引出灵霄藤。这般想着,便赠了一瓶固本培元的药物。掌柜笑着接了,殷勤问道:“两位还有甚么吩咐?要否尝尝小店招牌的酱羊肉?”
大清早闻不得这又腥又膻的东西,天佑立即摇头。掌柜见状,笑呵呵地拱手退下。
苏傲用着早饭,边道:“且慢走,我问你,今日镇上可有甚么大事?”
先时在成衣铺中,那掌柜还说鄱阳镇地处偏远,鲜少有外乡人走动,然而这会大厅中却坐满了异地口音的江湖人。
掌柜笑道:“客官有所不知,半个月后,正是武林大会,不论是凑热的,还是想在大会上扬名立万的,都要打这路过,两位客官来得赶巧,不然再过两日,这客房可就紧俏了。”
面前的男子抬眼,眸子微微眯起。
掌柜以为他心中不悦,忙道:“两位是小儿的救命恩人,无论何时来、何时走,这天字号房都给两位备着,分文不收。”
苏傲道:“你的恩人是小徒,同我无关。”
这男子俊美异常,却隐隐带着些邪气,掌柜用袖子抹抹额头的虚汗,勉力笑道:“一样,一样的。”
天佑道:“掌柜的,再拿碟醋罢。”掌柜应声去了。天佑面露好奇:“武林大会,是不是很热闹?”
苏傲倒了两杯茶水,将其中一杯推至对面,道:“前几年尚有热闹可瞧,近几年么,天下太平,黑白两道循规蹈矩,乏味得紧。”
戳着碗碟内的包子,天佑暗道:你武艺超凡入圣,那些凡俗伎俩如何入你法眼?不过到底好奇,他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番盛会呢!
两人才为这武林盛事打开话匣,旁边几桌却已谈到兴头上,一个蓝衫大汉声音颇大,便听他道:“今逢武林盛事,岩某本来不该泼大伙冷水,只是盛会年年举办,却有几个真的出人头地?即便身怀本事,侥幸拔得头等,那也得夹着尾巴做人,还要看人脸色。”
有个面相斯文的剑客问道:“岩兄,这话却是怎生说?这武林大会,原本便是贤举人才,即使没有拔得头几等,武功高者,仍会被保荐至几大门派,将来建树,不可估量,又怎么是夹着尾巴做人?”
那蓝衫汉子叹道:“赢了有甚么用?有那两座大山压着,谁敢当出头鸟?不想被人日夜盯梢,便绝了这念头,回家种地去!”
旁边一个青年公子不屑道:“你不生事,万剑山庄能盯上你?”
蓝衫汉子怒道:“放屁,老子嫖个妓,也能坏了道上规矩?老子嫖得又不是他祖宗姥姥!”
青年公子嗤嗤冷笑:“你嫖的是妓么?你嫖的是庆云门门主夫人!谁不知你和庆云门那些私怨?不敢光明正大一决胜负,专挑软柿子下手,万剑山庄出来主持公平,倒教你倒打一耙,岩度,你真有种啊!”
蓝衫汉子拍案而起:“放屁!”
青年公子轻掩鼻端:“果然臭不可闻。”
众人听见这句戏言,皆笑起来。蓝衫汉子怒不可遏,取了兵刃,跳将起来:“你是何人!”
那青年公子大大方方地起身,执剑拱手:“在下,杜迎风。”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