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离殇 第四百零四章:流言起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397
滚屏速度:
保存设置 开始滚屏
伯爵吗?杰纳下意识地低头望向已然合拢的皮箱,以拥有凝集的凶兽后裔来说,这个身份不算太过。
“具体是怎么说的?”他重新望向阿德琳娜的方向。
这次阿德琳娜“呃”了一声,目光略有局促地在他跟自己身旁的祭面上刮过,结果发现不仅杰纳一脸的平静从容,就连祭的脸上也是没有半分的讶异、好奇或者嫌恶的,就仿佛她只是坐在这里所以顺带听听而已。
她吐了口气。
“先说这位……伯爵,他其实不是来参与巡猎的,只是来陪自己的情人,呃……听说那位骑士后来伤的挺重。”阿德琳娜小声说。
杰纳想起对方进帐时怀里抱着的那个滴着血的人形,略有恍然地点了点头才问:“他们不是一起的吗?怎么只有他的情人伤得那样重?”
“据说是这位新情人年纪还小,年轻气盛,不满于伯爵一直跟着,稍有危险些的猎物,不等他出手就先被伯爵解决了,因此负气跟伯爵打赌,所以那时候分成两队了,”阿德琳娜越说越小声,“当然情人的那一队是有伯爵的侍从和护卫跟着的,所以尽管后来营地里的兽王脱逃,他们也是避开了最开始的那一轮羽刃的。”
避过了?杰纳略微愣了愣。
“既然避过了,那之后……”
“倒霉就倒霉在这里,”阿德琳娜闭了闭眼睛,“那位骑士是月鹫的血裔,据说……他自己也不知情。”
杰纳一怔。
“长时间处于血脉同源的兽王的领域里,即使未被直接攻击,异化也不可避忌,”她说,“等他自己跟侍从们都发觉不对,找到伯爵的时候,据说半边身体都已经……长满了白羽。”
说着她还在自己身上略微比划了一下。
“伯爵发觉问题所在之后,跟我们当时一样立即就地处理,但他那一支的异血不出医者不善治愈,随从里的医务官自然也不会有医者的水平,血越流越多,可异化的特征却不见消弭,这才赶忙抱着他往营地去,然后在路上遇见了苍月会那些没受伤或是已经处理好了轻伤之后出来搜救的猎人们,他们提到营地里有一名大概是从河对面的学院来的医者,应该就是在说你。”
杰纳知道那些人应该是看到了他治疗格雷时的情形,而治愈类魔法除了那些小型的瞬发类的以外都称得起一句冷僻,如非以此为方向或职业的医者,大都不会修习更别提有承袭,加之身为一阶的瑞雅尔对自己的客气跟身为西恩特领主的达伊洛家族愈之世家的冠名,推测自己是学院来的医者并没有什么问题,而且对绝大部分人来说,狭义和广义的医者,本就无需分那么清。
“后来,呃,伯爵带着他的情人回到了营地,说是点名要那位学院来的医者为他的情人治愈,但医者已经在营地内忙碌了颇长的一段时间有意推拒,他为强迫医者治疗做出了无礼之举……”阿德琳娜神情古怪地看向杰纳,“据说两边动上手的时候,正好被前来接替医者的家族成员目击,只是二阶、仅因血脉特异在某些方面接近一阶的他,在真正的一阶手下,直接就丢了半条命。”
不是当场死亡啊……那就是后来被处理?是城庭的要求,还是阿洛玛贝尔方面、瑞雅尔背后那位的授意?杰纳一时沉寂。
见他无声无息,阿德琳娜也没敢贸然问询,反是杰纳思虑无果后没听到后续,才抬头问她一句:
“就这些?”
“就,就这些……”阿德琳娜回答得有点心虚。
杰纳叹了口气。
“基本都是实情。”
除了那位伯爵会同他动起手来是他故意没做解释直接推拒以求激怒对方,以及掐准时间和狼的反馈让卓穆尔们看到这类情境并刚好救得及。
阿德琳娜闻言闭上了眼睛,她当然知道最后目击并动手的是依达法拉家族的对外部分,但对不知晓依达法拉存在的更多人而言,大量携带着与学院有默契的雪狼出现的高阶魔法师们,基本可被视作是达伊洛家族的授意,虽然如果他的魔力来由真的是那位赐予,那么他对这类举动的态度,大概率也是默许……
就自己做黑院次位的那几年的接触来看,那位没什么可能做无意义的事情,单就赐予魔力这项,就必然有着用意,因此绝对不会把他藏起。
目标是黎明学派吗?还是制约国的心怀有异?又或者是自己还未目视从未听闻过的人和事,在事成之前,只会长久地浸泡在黑暗里……
她正漫无边际地发散着思绪,耳边杰纳的声音再度响起:
“只有这些的话,似乎没什么好避忌,”她抬眼望见少年焰色的眼睛里蕴了些许似笑非笑的意味:“你到底是因为什么才说不下去?”
“……”阿德琳娜张了张嘴,也不知是想要提及还是劝杰纳别追问下去,只是最后无疑都迎来了失败的结局,她放弃一般地闭了闭眼睛,多少无奈地继续:
“就是他强迫你去为他情人治疗的时候说的那些话,传成什么样的都有,但仅有一句确凿无疑,”她多少回避了一下对方的目光,吞吞吐吐地道:“他说……他说你是个真的……真的维奇洛拉。”
杰纳听见前半句的时候就多少有了预计,当下也没再生出别的什么情绪,面上的笑意多少有了些自嘲的意味,摇了摇头,无声叹气。
这是祭第二次听见这个她并不明白释义的词语,但无论是那位现在已经被塞在盒子里的赤鹫当时的语气还是杰纳的神情,都意味着那绝非是什么赞誉,眼见两人就此沉默下去,她还是犹豫着出言问及:
“那个……什么是维奇洛拉?”
她的这句问话引得两人一齐看她,不同于杰纳的些许无奈,阿德琳娜脸上的表情则明明白白地告诉祭,她恨不得脚边有条地缝能直接钻进去。
“呃,如果不方便回答的话还是算了……”祭的声音跟着一道低了下去。
阿德琳娜刚要说话,便被杰纳的声音截了停。
“没什么不方便回答的,”他说,“就是一种特殊的血脉变异。”
血脉?变异?祭听得一愣,怎么听起来跟异血有很大关系?
杰纳神情轻松地撩起一绺被焰色丝带束好的白金色翻卷长发给祭示意:
“你见过我的两位哥哥吧?有没有注意到我们之间的外貌差异?”
……非常之有,祭无言地点了点头算作肯定,如果她记忆没出差错的话,杰纳的长兄,那位赫德奥德勋爵有着一头金棕泛红的头发,相貌上西境的特征典型分明,祭虽不知晓他的确切年纪,但已能从细微处看出些许岁月的痕迹;而伦泽莱洛特先生,那位白院的负责人则是一头银发,连带着眼睛也是近似的银灰,比之西境更像来自北境,至少就二阶评定时见过的爱瑟尔,此次巡猎时的瑞雅尔跟就读学院的维尔莱特来看,类似的发眸颜色在北境应该算是常见。
而面前的杰纳无论是发眸颜色还是相貌上都与那两位全不相近,而且那两位比之旁人都称得上一句高大,但杰纳的身形还比不上比他还要小一些的维尔莱特……祭一早就觉得若非提前知晓,这三位就算放在一起,也无人能看出他们是亲兄弟。
虽说长久的魔力承袭能在一定程度上令后代的外貌出现一些固定的特异,但很难在血缘如此相近的兄弟三人身上做到如此的分配不均。
“德奥的相貌在很大程度上继承了已死的洛斯罗蒂公爵,伦泽的相貌则近似于母亲,”杰纳摇晃了一下那绺被他拿在手里的头发,“我则是维奇洛拉的特异。”
……听起来这种变异无关原有血缘和亲长相貌,祭的眉头险些皱起,魔法师们通常将类似的有关力量无关血缘的特征形容为“有遮蔽性”,在世家之内最知名的例子要数轮转降生的王族半身们,无论生身父母的相貌如何,他们的外貌都会无比忠实地复刻着王朝时期的自己,并且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与曾经的自己相近,也越来越与人类背离。在倩曼的残章里她甚至见过实例,她那位早亡的另一半承袭着制约国王室的姓,但外貌上既无维利斯顿也无埃德林德的痕迹。
但是杰纳没可能是王族半身轮转降临……世家几千年的承袭下来,对应王族的外貌早有详细的文字画像记叙,就算三四岁时难以断定,再长十年无论如何都能看出痕迹,何况若他是王族半身,又怎么可能舍身去提供世家介入苍月会事宜的契机?
她正这样疑惑地想着,就听到阿德琳娜也插了一句:
“有记载的维奇洛拉大都是这样的容形——颜色很浅的金发、晚霞一般的眼睛,外加一眼望去足令任何人心惊的美丽,”阿德琳娜表情有些复杂地朝杰纳扬了扬脸,“不要以为他这样的就是极限了,别人还能同他如常交流除了因为他已经是不知道隔过了多少代的血系,也是因为他年纪还轻,再过十年、不,五年,肯定会比现在再提升一个等级……”
祭多少哑然地望着杰纳满面的无奈神情,有些难以想象在此基础上再做提升会美到何种境地,又想起自己初到星邸的那天,他站在穿透长窗落下的阳光里,望过来的那个瞬间,自己甚至有一瞬的失语。
思绪回转之后她才想起阿德琳娜所说的前提,忙追问一句:
“有记载?就是说有过很多这样的案例?”
“以千年的时间跨度来说倒也没有那么多,但就总数而言,也不会少到哪里去,”阿德琳娜神情继续复杂地叹了口气,“而且更多的……很难被发现记叙,如果出生在了低阶贵族甚至于平民家里,那活不到成年基本就是一定。”
祭心下微微一惊:
“为什么?难道这种特征还有什么负面的特异?”
阿德琳娜摇了摇头。
“过于出众的美丽——这本身就是最大的负面特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