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离殇 第三百七十二章:青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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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裹着杰纳和祭并携着他们急速向南飞行的风终究是因为杰纳无法维持四散而去,速度极快的两人被残余的冲力又往前带了一小段距离,最后在林间覆霜堆叶的地上摔得不轻,好在那些向来无人顾及的陈年落叶多少还是起到了一点缓冲作用,至少看上去不像是有严重问题。
杰纳在地上躺了好一会儿才渐渐从背上那些白羽生根和钻出一齐带来的疼痛里抽回了神智,在阿尔特家族的马车里杰纳其实没能明白祭最开始拉的那三下是什么意思,但随后动作放慢了许多的那三下却让他有了些许灵感。
抱着试一试情况也不会更糟的心态,他在祭拉到第三下的时候短暂摆脱了温特妮丝,回身去接触已经醒来的祭,所幸他没猜错,祭已经准备好了灵祈术,在握住他手腕的瞬间发动,径直将他们移出了马车。
因为先前那个与黑噬相关的术式,两名兽王都未将感知铺开以免遭受影化波及,而那阵莫名的破碎不仅破坏了包裹着马车的禁制,也夺去了更年幼的那位兽王的行动力,在温特妮丝收力不及的间隙两人成功脱离,杰纳还顺手留了一大团风刃做遮蔽,而离开马车之后他们也没敢有一刻停息,由杰纳施展飞行术带着祭一路向南飞去。
背上的那些羽毛并未恶化但也未见好转,剧烈的疼痛里杰纳也不清楚一共飞了多远,只是坚持到了不能坚持的极限而已,缓过来后他拄着【罪心】艰难站起,跌跌撞撞地找到了同样被甩出去的楠焱祭,她侧躺在覆霜的落叶之中,既无声息也无动静。
“你怎么样?”杰纳在她腕上试过脉搏,除了快了点没有太大问题,之后便尝试将她扶起,而这位瘦小的继承人似乎用不上力气,杰纳托着她的手肘时能感觉到她在不住地颤抖。
祭也在勉力找回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权——从之前那景象诡异的地方和安塔西的记忆里出来之后她径直砸回了自己的躯壳里,是真正意义上的砸回,砸得她不仅全身都在作痛,更是很难让肢体如自己意愿那样行动,她很清楚这是因为灵的不稳固导致的,雪上加霜的是她还在这种不稳定的状态下强行动用灵祈术带着杰纳往尽可能南的地方转移,导致她的灵更加不受控制向周遭溢出。
这种情况下肯定是没有办法继续行走的,但他们也无从知晓月鹫们会不会追回来,毕竟那两位兽王看起来对最后的那段记忆很在意,祭仍在努力收敛自己的灵,而杰纳因为没有这方面的天赋,只能在心下焦急。
唯一的一个好消息就是那种【罪心】带来的隐约的感觉并未急速靠近,这意味着月鹫们,至少是年幼的那只并没有追回这里。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祭明显地挣动了一下,视线转回时便见她艰难地伸着手,似要去够自己的脖颈,杰纳愣了一下,还以为是那些白羽已经长到了颈侧,反手摸了过去,却触到了一个光滑的带着点韧性的东西,不过并没有额外的知觉,应该不是他身上长出来的东西。心头一跳的同时他尝试着把那东西从头发上捋了下来,拿到眼前时才发现是一朵雅提斯百合,在晨间渐明的天光里已经看不出太多蓝色的光晕,只有贴近中心的部分散布着不少如墨水点一般的蓝迹,提示着它并非是盛开在寻常花园里的东西。
应该是之前在车上挂住的……毕竟那两位对抗被影化的卢蕾希娅的时候棺柩中的雅提斯百合们称得上一句漫天飞舞,只是其中的绝大部分都在之后被她们踩成了烂泥……
杰纳哑然地望着那朵花,然后尝试着将它往祭的方向递了递。
“你……要这个?”
祭很努力地点了点头,但在杰纳看来也不过是下巴动了动。
想起它的功效以及“镇魂花”之名,杰纳多少了悟,但紧接着就又犯了难。
“可是你要怎么用?这里没有相应的工具帮你提炼……还是你要,直接吃?”
见祭继续点头,杰纳的神情一下复杂,因为他完全没法确定这东西会不会吃出问题,普通的百合用来食用和入药的部分都是鳞茎而非花朵,也不知道能不能照搬到这镇魂花上面。
但见祭坚持,以及他们需要尽快摆脱月鹫可能的追击,杰纳还是小心地把花朵送到了祭的嘴边,祭艰难地张嘴叼住一片花瓣将之卷进嘴里,含了片刻后像是找到了更多力气,随之将这片花瓣扯下囫囵咽了下去,而镇魂花似乎真的效力不俗,祭以更加流畅的动作吃完了第二片和第三片之后就抬手从杰纳手里把花接了过去,杰纳尝试放手发现她也已经能自主站立,便到一旁砍了根长度差不多的树枝,让祭借着它站稳并向南边挪移。
祭一面走一面生嚼着手里的花朵,吃掉五瓣之后她就感觉灵已经基本稳固,但保险起见还是把最后一瓣也吃了下去。见她吃完,动作也差不多正常,杰纳终究忍不住问了一句:
“这么吃真的没问题?”
“不知道,”祭用一种仍带着点虚弱的声音回应,“但就是有,也顾不上了。”
杰纳一时无言。
“我们离西恩特还有多远?”祭向着雾气深重的南方看过一眼,低声问询。
“不知道,”杰纳摇了摇头,“我有叫狼过来,但消息的清晰和完整程度会随着距离拉长减弱,不确定它得要多久才过得来,只希望它到时候别跟我们一起被月鹫抓回去。”
虽然更大可能,那两只兽王会直接把狼斩杀原地。
“我认为不会了。”沉默片刻后祭摇了下头。
杰纳略显讶异。
“因为天亮了。”祭苦笑一下,想起雨雾节时,那在夜晚逼得众家四散奔逃的月鹫在白天甚至无法打穿奥嘉莉娅的防御,虽说当中也有倩曼的些许助力。
“就因为这个吗?”杰纳多少不太相信,在他看来越强的魔物,尤其是还能化成人形的魔物,理当对自己的本能有着更高的抵抗能力。
祭点了点头表示这确实是理由之一,想了想又补充一句:
“月鹫在白天的视力很差。”
杰纳愣了一下,有一瞬几乎要笑出声音,但最终也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从那段记忆来看……确实是这样。”
他们不仅没看到骸龙格尔齐林,就连那位传说里的独角兽之王是圆是扁都没能看清。
反倒是祭闻言有一瞬怔愣。
“你们也看见了?那段记忆?安塔西的记忆?”
杰纳想起对方从在棺柩后坐定后就失去了意识,便把之后发生的事情捡重要的讲了讲,祭安静地听,听到杰纳描述月鹫的刀染上了与自己魔光同色的明金,听到了对方最后拿刀刺进自己的肩头之后又用血去涂抹银镜,之后银镜就开始映出那段记忆,跟祭看到的一样,他们能看到的也只是安塔西所能看到的东西,只是安塔西的动作和感受无法凭影像传递出来,所以他们只是看到那面银镜莫名其妙地炸碎了,连带着被炸的还有那位年幼些的兽王和满车的禁制纹印。
“那些刀应该是和灵相关的特殊兵器,”他说完后祭才慢慢地解释起来,“细究起来应该更靠近亡灵魔法一系,嗯,第十亡灵世家杜德丝家族的族长奥嘉莉娅夫人你知道吧?她手中有把从剑冢,也就是罹辰的精神领域里得来的剑,其名【灵叹】,据说就有类似的能力,这让她能通过那把剑和对应的亡灵施展很多她不会甚至是没有对应天赋的魔法,不过主要还是得有能力特殊的亡灵为她所用才行。”
十二世家的族长都是谁杰纳还是知道的,哪怕达坦纳离普林赛斯和西恩特都不算近,不过也就仅限知道而已,她的剑和对应的能力都是头次听,不过此类描述也不是全然陌生,青院负责人尤若拉·梵布拉德尔那枚被炸碎的戒指也是类似的东西。
“你的意思是温特妮丝她们两个是借了你的灵魂施展你的能力?”杰纳顺着她的意思思索,“因此才能仅靠自身对抗影化?”
“我认为是这样的。”祭缓慢地点了下头。
至于为什么非要至尊,至少是得到过【封印之杖】认可的继承人的灵魂才行,祭一时间还无从想明,她只知道【封印之杖】对至尊继承而言有绝大的象征意义,至于具体是什么,她还并不明晰。
再之后映出的那段记忆,祭自己也不是太明白,但大抵能从过程断出自己会看到那段回忆并非是那两个兽王动的手脚,而是卢蕾希娅自身的问题,而将能这段记忆植入一位凶兽近缘的,无疑只有身为凶兽的安塔西自己,这件事那两个兽王应该知情,从她们甚至备了备用的镜子就能窥见痕迹。
“这或许是一种……消息的交易。”祭想了想之后说,“如果谁救了卢蕾希娅,谁就能看到这段记忆,她们只是借助一个术式跟媒介,把这段记忆展露出来而已,这也在灵的领域里。”
“从长远的情况来看,能救卢蕾希娅的只有你,”杰纳摇了摇头,“可你明显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给你看这段记忆。”
这点祭没法反驳,又默默地想了一会儿,她才不是太确定地提出一个可能性。
“安塔西战败被掳走的时候世间并无继承人……或许她认为能救卢蕾希娅的那个人并非是我,并非和世家有什么联系,而且当时情况紧急,她应该也没办法确定卢蕾希娅的影化最终到了没有至尊帮助就要死的境地,以她们的能力来说,她本可以切割自己的灵。”
“能让凶兽想要求助的,也只能是更高位的凶兽了吧,”杰纳略微叹了口气,“独角兽之王……他们口中的神之镜,跟凶兽的关系貌似也还可以,但他参与了那场集会,甚至还是召集者之一,是给他看的可能性也不大。”
“那就是比安塔西要高位的,并且没有参与集会的凶兽了,”祭想了想,“安塔西排第十一,她之前是亚铎,格尔齐林,菲尼尔……”
“亚铎已经死了,”杰纳点了点手中被他拄着的【罪心】,“格尔齐林是什么状况不太清楚,但他参与了集会所以排除他,菲尼尔也已经死了,再往前凯勒涅尔的状况跟格尔齐林一样不明,莱欧诺也已经死亡,再往前的我基本都没听过名,只知道排名前五的凶兽没有一个还在【骸骨之廊】里。”
祭一时间有些沉默,为那一串也曾闪耀在世间,就如现今的世家一般的名姓。
“他们好像很看重前三位,”杰纳补充一句,“但偏偏都没提第三名,或许第三名也已经……”
祭没法确定,就像她一样没法确定当时还被封印着的莎芙瑞娜跟没提到真名的第二位有没有活到现今。
因为这个方向无解,祭不得不换个思路。
“如果能确定那段记忆是发生在什么时期的什么事情,也许就能猜出安塔西的意图了……”她略略沉吟。
“这个我知道。”杰纳叹了口气,引得祭将惊异的目光投向他。
见祭神情,杰纳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确信。
“青翎伊始,各方齐聚签订《青翎契约》时的情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