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离殇  第三百一十二章:血亲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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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祭有漫长的沉默。
    “……为什么是我?”她的眉头稍稍皱起,语气里也满是怀疑,“无论从年龄体能还是实力,我都不觉得我在能派上用场的范畴。”
    维尔莱特闻言从已被拆开的信封里抽出一张叠好的纸:
    “您可以先看这份苍月会开出的清单。”
    我还没有答应你……祭多少无奈地接过,展开后迅速过了一遍上面的字迹,多是些魔物的种类、相应的描述和对应的赏金,有些还算贴心地用了温塞尔古语注明,另有些用的是祭全然无法看懂的文字记叙,祭只能猜测那是北境的某种语言,或是苍月会所在的阿洛玛贝尔的官方语。尽管读得磕绊,但祭还是勉强看懂了一些名字。
    “月狼,霜怪,湖妖,雾行者……”她念出这些名字后怔了怔,旋即望向维尔莱特,“它们都是北地的魔物,而且绝大部分偏向夜行?”
    “对,”维尔莱特点头承应,“畏光是它们普遍的特性,因此您的光魔法能对它们造成极大程度的杀伤,另有一点想必学院的魔物学也不会提及,诸如湖妖和月狼这一类行为与月相高度相关的族群,一样会被光魔法严重干扰甚至限制能力,毕竟严格意义上来说藉由月光构成的术式一样算在光魔法的范畴,且易被完整的光魔法化解无形。”
    祭放下那张清单,一时间有些沉寂。
    “我想我应该帮不到你,”她说,“只要你关注过至尊继承这方面的事情就该知道,三载前为挽回家族于茗萱战场的战局,我强征封印之杖已致甄选违规,大部分的相关能力都跟封印之杖一样,已无启用的能力。”
    “我知道,”维尔莱特平静回应,“但以您的集中度而言,即便只是普通的魔法施用,其中也会不可避免地含带一些源自光的权令,请不要误会,我并不是想要拉您去做主战力,只是您的天赋和血脉就决定了在没有一阶参与的情况下,无论是探知还是辅助,您都会比我们更来得强力,甚至您只是站在我们的之间,都足够那些弱小的魔物心生忧惧。”
    祭一时不言。
    “当然,我知道您现下最关心也最担心的,应该是另一位还未露面过的继承人的事情,在这种敌我不明的情况下贸然外出,的确风险不低,”见祭抬起头来,他微微拉长声音说,“但确定参与这次追猎的世家成员会非常有限,在无法一击得手的情况下只要他还想隐瞒自己,就绝不会挑这种时候发动攻击。”
    见祭仍是沉默,维尔莱特稍稍叹了口气:
    “另外也是最重要的,只要您愿意在这次协助我,我便向您许诺我所知晓的一切信息,并不局限于此时,而是从这一刻到我身死时的所有岁月,我都将向您诚实,如果您无法相信,以您对摄灵术的修习,想必我也无法隐瞒任何事情。”
    祭面上不显,心下却暗自心惊。她从开始就感觉得出来,维尔莱特与其说是在请她帮忙,不如说是在同她做一个交易,用这一次的协力换取他在之后在继承之路上成为自己的助力,明面上看是他亏了,但恐怕在雨雾节上见到自己的那一刻,艾瑟斯家族就已吩咐他要同自己建立关系,而无论这种关系是以什么样的方式建立而起,只要自己将来位至尊极,就必定不会忽视他的助力。
    也就是说一旦这个交易成立,其结果不可不谓之双赢。
    这样的机会并不多……祭一时间很是有些犹豫,她在学院确实缺乏可以完全信任的助力,尤其是达伊洛家族在这件事上还不能掺入其里——也就是说即使凯瑟琳那样警惕,如果这次找来的真的是另一位继承人并且当面与她对决,凯瑟琳也只能看着,无法改变任何事情。
    但她并未在面上显示出自己的动摇和讶异,只是静静望向维尔莱特,用一种毫无波澜的声音问及:
    “你这是在代表艾瑟斯家族做出承应?”
    维尔莱特微微一愣,旋即低低笑出声音:
    “很遗憾,”他声音很轻,“以我在族中的地位,无法代表家族承诺任何事情。”
    我猜也是……祭一面折好那份清单一面在心里吐出口气,但哪怕只有一个人,哪怕只能维持到他回归家族之间的时间就已经够用,做人还是不要太贪心。
    “这是我个人的选择,”维尔莱特望向她,面上还残存着那种难说些微嘲讽又或苦涩的笑意,“包括请您帮忙也是同一,都是出自我个人的原因。”
    祭的心头一动,正折叠那张清单的手指动作也随之停息,她重新望向维尔莱特,仔细注视着他的眼睛,问话声音却平静缓轻:
    “若是我在这件事上帮了你,是否有助于你调查海拉尔·艾瑟斯的死因?”
    维尔莱特面上那点残存的笑意消失殆尽。
    而祭已得知答案,甚至无需摄灵术,单从他的反应。
    “是的,”片刻后他如此承认,声音仍旧很轻,旋即微微挑了下嘴角说:
    “原来您也在宝石会列席,我早该有所预计。”
    祭对此未作回应也并不过分在意,只是略作思量之后,还是问出了那个半数好奇半数切实重要的问题。
    “你与海拉尔,是什么关系?”
    又是半晌沉寂。
    “她是我姐姐,”维尔莱特抬起头来望向凉亭纯白的圆顶,“……是我在这世上最后的血亲。”
    祭对这个答案并非没有预料,但经了他亲口说出后,还是捏着那份清单沉默下去。她无法避免地想起倩曼承诺给她的那些东西,关于那个她们同样期许的未来,关于自己终将抵达的位置,以及无法避免的结局。
    也不知道自己会在何时何地以什么方式什么原因迎来什么样的死局,不知道到了那个时候,是否也会有人如面前的维尔莱特一般,不惜跋涉千里自此远离世家核心,只为寻找在她死亡背后的原因。
    她随即在心里嘲讽自己一句,何必担心这种东西,倩曼既以王族之尊做出承诺,就必定料理得好之后的一切事情。人与人之间父母儿女尚不可轻信,遑论其余,唯有那非人的族类,连带着生发于他们命运利益相关的局,才能成为她心底一颗牢固的、不可拔除的钉。
    “我可以帮你。”她说着将那份清单递回维尔莱特手里,“……也希望你能切实地将你知道的一切说出来,别像那位先知一般打哑谜。”
    维尔莱特未及做出反应便愣在原地,旋即多少无奈地说:
    “看来您并没能从她的身上解决您的问题。”
    “不用对我用敬语,”祭望向浮岛边界之外,沐浴在初现的昏黄中的无垠绿荫,“……解没解决,又有什么关系,自从生下来之后的每时每刻直到现今,不都是问题。”
    又是片刻安静。
    “……您,好吧,”面对祭的扫视他抬了抬手示意自己会改口,“你说的没错。”
    祭短短地笑了一声,只觉心疲。
    “那么,你想知道什么?”维尔莱特注视着她的侧脸,“就如我保证的那样,凡是我知道的,我都会据实以应。”
    “关于另一位继承人,”祭的声音里没什么起伏,“你知道或者听到的一切。”
    又是半晌安静,维尔莱特似乎利用这点时间顺了顺思绪。
    “首先明确一点,”他说,“在至尊继承,或者说盼望有新任至尊出世这件事情上,杜德丝家族与作为监督者的达伊洛家族立场统一,这点,你是否知情?”
    祭不做表情地点了点头,倩曼会希望有新任至尊出世大概率因为王朝崩毁时的预言——神殿终会重建。
    或许这就是她想要的那个未来……而要令这个未来触手可及,必然要达成一定的条件,祭虽不知具体,却知至尊在位必据其一。
    而达伊洛……除了监督者的职责所在外祭并不清楚达伊洛对此上心的原因,但大概率也是出于类似的原因。
    “那位先知因为一些众家虽然有所猜测,却无法得到确证的原因,带领整个杜德丝家族选择了你,”维尔莱特继续说,“三年前东域战后,这一点应该也无人质疑,这一点,你应该也知情?”
    是啊,祭稍微闭了下眼睛,不仅知情,她甚至还知道倩曼选择自己的原因正是因为那个交易,那个能换来她们都渴望的未来的交易,而自己成为至尊,不过是达成这个未来的一个附属品。
    “基于这两点,那位先知曾在你出生后不久做出一个预言,一个关于另一位继承人下落的预言,”维尔莱特说,“这个预言在世家内部不算秘密,你对内容是否知悉?”
    “能选择另一条路的人,必定出自与楠焱相对的世家里。”祭念出那句由柯蕾莎·杜德丝宣告于她的命运。
    “没错,”维尔莱特略一点头,“只是这个代指十分模糊,相对是指在哪方面的相对?预言未作任何提及,或许是所擅,或许是命运,或许是人心,众家循着这点猜测,至今没有找到任何痕迹。”
    祭默默不语。
    “但先知已经给出提示,或者说,她已经帮你做了一次排除,”维尔莱特轻声道,“至少雨雾节期间参与进来的所有世家,都无生下另一位继承人的可能性。”
    祭悚然一惊。
    “你怎么确定?”她转身盯住维尔莱特的眼睛。
    她记得列席的家族有第一、第六、第八、第九、第十、第十一,足有占据整个体系足足半数的世家,除了自己所在的楠焱,身负监督者之职不会生下继承人的达伊洛以及先知所属的杜德丝,能一次性排除三个世家,足足排除掉余下所有可选项里的三分之一。
    而她一样清晰记得,在获知这个预言的那个夜里,一样身为先知的柯蕾莎有意无意地暗示她,她的危险,就来自这些列席却宣称并未有继承人出世的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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