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 群鹰展翅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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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风飒飒,麦浪滚滚,层层山田,片片吐金。
一群工匠,繁忙碌碌。
樊家的几座草堂被县府派人翻修,转眼焕然一新,全部成了瓦房。
贺家沟一沟村民熙攮成团,欢声笑语沸翻盈天。
闫惜民携带一队官兵,在鞭炮声中为樊家大门口挂上一块耀眼生辉的镀金木匾,鎏金大字格外醒目,其字为:精英守常。原来的荆柴院门成了一座走车门楼。
围观众人内杂有过往路人,狗剩、虎吞也在其中。二匪均又乔装,各自山货一挑,二人隔街窥视,貌现讶然之色。
鲍玉莲在人众当中现身,姑娘更现文静端庄,并不因喜气盈门而露出丝毫的张狂。
二匪猛见玉莲姑娘又在此处出现,一下想起前番山中所遭的戏弄,不由心中惊怒,但慑于樊家的名望和人势,不敢轻举妄动。
时间总是哑着声地往前蹭,日月总是扯风挂火地在循环,生活则总是装着喜怒哀乐走。
人,贺家沟的村民们,一辈一辈的又总如山田中的庄稼一样,熟了这茬儿熟那茬。
金风又吹起,山麦又该收了。
樊道隆陪同司马师站在山田地头上,喜看儿郎们在收割。
较远的梯田边,两个卖糖葫芦的坐在道边正歇脚,他们不时眺望樊门一家,众子的嬉笑随风卷来,二人出神不语。他们还是黄龙山的狗剩、虎吞……
樊家期望安居乐业,日子还算过得安静。
天一变脸,满空中的白粉飘坠下来,地上积雪已没脚踝。矮墙头金鸡独立,房廊下黄犬夹尾。远山近树,一片银装素裹。
户外,有片空场。
樊家一班青年在场地上冬练三九,人人踏雪疾行,足下雪粉飞荡,身后雪痕各有深浅……
在众兄弟功夫的渐进中,不知不觉的满坡秀草苏醒,丛丛山花烂漫。春天又临贺家沟,百鸟弹唱乱枝间。
这一天,樊家众儿郎簇拥而出,奔向村外一面山崖。他们你纵我跃,争练攀壁登崖……
樊家自从添了马家父女,真正如虎添翼,如叶添花,日子过得逐渐红火,尤其官府帮樊家修堂建舍,更是名声大震,威望远播附近山乡,特别是贺家沟一村山民,近水楼台先得月,无形中大借樊家之光,合村上下暂得平稳,男耕女织,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樊道隆自然心花怒放,喜形于色,面上皱纹趋向油润和平展,他不断激励子媳们:“好狗护三邻,好汉护三村。咱家今后做事一定要鸟过留声,人过留名。”
司马师眼见女儿有归宿,自身有依傍,于是勤于武学之志趣勃然大发,真的老当益壮起来,尽把一生所学,兜售于一群樊家后辈。
樊钟秀、鲍玉莲尽管武功已臻相当境地,但是依旧精益求精,不断吸纳马英父女的家传绝技,双方相辅相成,互补长短,各人武功不觉中均又更上一层楼。
两姓一家就这样相得益彰,和睦相处,有尊有敬地忙时下田,闲时习武,听鸡唱,闻鸟歌,各人撑着一片天,随遇而安的过下来。
一划拉,春去了。
一划拉,夏又到。
就像松柏树不声不响地偷换叶针一样,秋天也蹑手蹑脚地袭过来。各色杂树,落叶纷纷。北方的山水总像没有南方的耐老,黄龙山麓转眼便又枯草萎萎。一条条的山沟一道道的岭,不觉中再不那样“容光面嫩”,一下子变得“老迈苍苍”……
恐怖,骇人,震魄,惊心……
一沟山民,纷纷惊起,有人点灯,有人灭灯,有人探头墙外,有人关门闭户。
樊家,闻惊即起,灯尚未亮,司马师已经手持木杖,早又立在当院的捶布石上。
马英、鲍玉莲双双飘身瓦屋房顶。
樊钟秀和小七各提一棵短枪,越墙而出,跃上大街。
樊钟灵指挥其余众弟兄分散在院墙内侧,人人手操长短利器,个个立眉竖目……
樊道隆赶出卧房,惶急轻叫:“莲儿,下来!钟秀,回来!嗨,司马兄,莫急莫急,不见匪情别乱动……”
贺家沟顷刻也群犬乱吠……
不久,村里沟外,噪音渐平,秋夜又播出蟋蟀的低吟。
天亮后,贺家沟又有人出出进进。
水动,便有波起,人动,消息便来——
“哎呀!昨晚黄龙山趟将下山,趟了东边李家坪啦。”
“不得了,不得了啰!黄天野真手狠,杀了六口,劫走骡马十八匹呀!”
“嗨!还掳走两个小媳妇哪!”
樊道隆立在门楼下边长叹:“天啊,真到了年年防盗,夜夜防贼的时候了,何日能够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呀!”
事过之后,闫惜民又到樊家。
樊家待他,视如上宾。
闫惜民有点谈虎色变:“樊先生!光绪驾崩,慈禧薨逝,小皇帝宣统即位,都府陆大人透下风信,这位溥仪帝才两岁。两岁娃娃主掌天下,嗨……”闫惜民大摇其头:“那还不尿得金銮殿上黄汤横流吗?”
樊道隆急问:“啊,宣统登基?谁为摄政大臣?”
闫惜民抚枪摆手:“载沣监国摄政。登基那天,天气奇冷,小皇帝哭闹大叫‘我不挨这儿,我要回家!’急得载沣满头大汗,乱哄乱劝‘别哭,别哭,快完了,快完了!’先生,您饱读诗书,大有学问,你品品,小皇帝不懂事,载沣摄政也是金口玉言哪!他咋能这样说话?大清的江山还能坐得长嘛?”
司马师拄杖而起:“完了也好,变变天地,兴许日头亮些。”
闫惜民搓手又道:“这倒说不准,宣统一即位,江南革命党便放出民谣,说是‘不用掐、不用算,宣统不过二年半’,只是呀,二位老兄,天下不稳,百姓难安,项城袁世凯掌了兵权,这样江南江北啊,又少不了玩刀动枪了。我只是怕,土匪定会乘机而起,官府兵薄,不好镇抚呵!请老兄以后,多加防范,守好门户要紧。昨晚李家坪又遭了黄龙山趟洗,二位听说没有?”
樊道隆立刻心慌意乱,只顾胡乱点头,没有顾上回答。
闫惜民起身屋外,从马鞍一侧解下一箱子弹:“司马先生!这箱弹药您留下,以备看家护院吧。”
黄龙山匪巢,七沟八叉,险径盘曲,山阴谷冷的,黑黝一片。
凡属匪类窝藏的地方,其实无不如此,就如兔子做窝一样,岂肯栖身明光亮处。
这里偶有数段木栅,隐没在林间涧边,似蛇绕又如蟒缠,间有数点昏灯,透出崖底谷口,如同流莹鬼火一般。
山冷水寒,林木森森,时有此起彼伏的呼啸像从地底钻出,魔影般的土匪暗哨不时在林间岭下穿来闪去。
莫大的一片黄龙山,恰像一条苍龙落在丛岭间,踡爪卧腹,虎视眈眈。
星光所照处,不见房舍,只见座座山崖洞口,镶在绝壁半腰,嵌在山腰树藤间,黑洞洞的宛如被枪打瞎的虎目豹眼。
这是一条极为隐秘的深山洞窟,洞口乱丛遮掩,里面有人说话——
“黄司令,山下樊家虽说是块肥肉,可是有点不好惹呀。”
“黄司令,樊家满堂青壮,各各精通武功,大前年山外来了一个瘸子,,一呼噜又给他家带回来三条好汉,据贺家沟的人讲,他们都有少林真传,百步之内伤人,不见血腥……”
“司令!您可千万别不信。真的,这户姓樊的,据说来自河南宝丰,那地方本来就离登封少林寺不远。这樊家一贯跟咱道儿上的弟兄作对,至今仍和县衙互通往来,府上还有几棵快枪哩。”
说话者似是虎吞、狗剩。
洞内默然良久,后又透出一串阴冷粗犷的短笑:“好了好了,吃咱这碗饭的,还等人家让着?我不管他球长毛短,樊家处在咱山嘴老虎牙上,姓黄的能容他在眼皮底下打呼噜?这些年,够抬举他了!我不稀罕他家有无金银财宝,只要能把您俩见过的他家那妞儿给我弄来,我便与他井水不犯河水,车走车路,马走马路。姑娘一身武功又能怎样?只要她是女人,就得躺在男人下边,会武的女人肯定别有滋味。是吗,二位?嘻嘻……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