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眠？”
    许欢听到这个名词的时候，下意识地就露出了拒绝的表情。
    “是，”凌警官解释道：“当时，你的意识并不是很清楚，还有一些比较细节的东西，可能你不记得了，但是存在你的潜意识里，我们需要的是找到更多更细节的东西。”
    “可是，我并不想要那样。”许欢不喜欢身体不受控制的感觉，而且在他自己无法自控的时候，却对另外的人展露出真实的一面，万一他暴露出一些不应该的东西怎么办……
    “许欢，希望你能够配合我们，虽然你确实有足够的不在场证据，摆脱了嫌疑，但是这次的案子的影响非常恶劣，外面已经有些风言风语，如果不尽快破案，后果不堪设想。”何警官也是一脸严肃。
    凌警官继续劝道：“目前我们的线索极少，你又是到目前为止，唯一可以提供可能线索的人，我们只能把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你应该也不想有更多的受害者出现吧？”
    “我……”
    许欢这个时候，想要再说“不”，也有些难开口了。
    他咬了咬牙：“好，但我只会做一次，而且时间不要超过一小时。”
    “好！”
    对于催眠，许欢只是听说过，没想到有一天他也有机会体验。
    这天下午，许欢在包括凌警官和何警官在内的几个警察陪同下，来到他们安排的心理诊疗所。
    “这是夏医生，他是专业催眠治疗方向的心理医生。”凌警官对许欢介绍道。
    许欢看向那位夏医生，年纪也就三十出头吧，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是那种大众心理标准的医生模样，再加上穿着白色医生袍，身材颀长，站在那里如一棵青松一般笔直，整个人很有气质的样子。
    “夏医生，你好。”许欢向他打招呼。
    夏医生笑着点头：“你好，许欢。”
    ……
    “闭上眼，放轻松。
    “有一个湖，湖上有一条小船，现在，你就躺在这条小船上，水面上翻起一层层的波纹，你的心就像湖上一样清澈和宁静。船在水面上摇啊摇，你看着湛蓝的天空，天空一望无垠。温暖的阳光洒在你的身上，春风中夹杂着淡淡的清香，此时你的心里没有任何杂念。呼……吸……再吸……呼……吸……呼……
    “慢慢放缓你的呼吸，你的心越来越平静……全身放松……”
    昏暗的房间里，流淌着舒缓的轻音乐，许欢安静地躺在躺椅上——
    那道温柔的男声继续——
    “突然你看到了一扇半开着的门，你走过去，然后推开门，你看到的是一条狭窄的小巷，你走进去，地上是湿的，天还在下雨，你撑着雨伞，继续往前走，往前走……你有看到什么人吗？”
    许欢回道：“没有，只有我一个人。”
    “好，继续往前走，一直往前走……突然，你听到了一种声音，那是什么声音呢？”
    “小猫的叫声，叫得很凄惨……”
    “好，那你跟着声音过去……找到那只小猫……”
    “找到了……它被困在水管那里了……”
    “然后呢？”
    “我帮了它，把它救出来……”
    “接下来呢？”
    “……我听到后面有声音……”
    “纸袋的声音……”
    “你回头去看看……”
    “不……我不要……”
    “是有人吗？”
    “嗯……”
    “那个人是谁？你回过头去看看。”
    “不，我不要看，不看……”
    原本安静地躺在那里的许欢突然表情变得纠结起来，交握在腹部的手也因为太过用力指关节开始发白……
    “放松……没事……没事……”
    即便在尽力安抚，许欢像是遭遇了可怕的事情，开始挣扎起来，就像是有人在钳制着他，他努力想要摆脱那人的控制……
    突然，有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手——
    “许欢……没事……放轻松……深呼吸……呼……吸……呼……吸……慢慢来……放松……可以了……睁开眼睛……可以醒了……”
    许欢的眼睫毛颤了颤，才睁开了眼睛，看到的是一脸温和的夏医生——
    “我……”许欢咽了咽口水：“结束了？”
    “只能到此为止了。”夏医生道：“你的状态如果继续下去，你会出不来。”
    许欢不明白这个“出不来”是什么意思，难道自己会再也醒不来吗？
    许欢要起身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还握着夏医生的手，忙放开：“不好意思。”
    “没事。”夏医生轻笑，转身把摄像器材给关掉。
    开灯了以后，许欢注意到夏医生的手上戴着一次性的白色手套，怪不得刚才握住他手的时候，发现触感怪怪的……
    触感……
    许欢脑子里闪过了什么，但是来不及抓住。
    “来，喝杯水。”夏医生给许欢倒了一杯水，递给他。
    许欢接过来喝了一口，刚才还有些发麻的身体，慢慢恢复实感，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虽然那时候的事情他还记得，后面也回忆了好几次，可是这次却是最真实的感觉，就像是真的重回现场一般……
    许欢和夏医生出去的时候，在门外守候的警察马上迎上来了——
    “怎么样？”
    夏医生把摄影器材交给他们，才说：“他的催眠没有到最后，我想，对你们的帮助应该不大，”
    “为什么会……”
    夏医生说：“他是受害人，虽然侥幸没事，但是他记忆里对那时的事情是很恐惧和抗拒的，催眠并不都是有效的，在那样的状态下，如果强行继续，会对脑神经造成影响。之前并不是没有这方面的例子。”
    几个警察都露出了失望的神情——虽然他们一开始也没抱多大的期望，但是多多少少还是希望从许欢身上多找一些线索的。
    “怎么样，结束了吗？”突然门口传来声音。
    众人看过去，一个穿着浅咖色风衣的高个男生，正站在那里笑盈盈地往里面看。
    是丰和。
    “你怎么来了？”许欢问道。
    “我听说你被带来这里，来接你的。”丰和回道。
    “哦。”许欢此刻也不想再待在这里，他对其他人说：“那没我事了，我走了。”
    “许欢，”凌警官叫住他：“下次，我再联系你。”
    许欢皱了皱眉：“我不会再做催眠了。”
    “我知道，但是这个案子还有需要你帮忙的地方。”
    “……嗯。”
    许欢跟着丰和离开，出去了以后，丰和说：“感觉怎么样？”
    许欢面无表情地看来他一眼：“不怎么样。”
    “没想到你会接受催眠。”
    “我现在也觉得我脑子是坏了才答应去催眠。”
    丰和看他脸色很差，道：“早就说过了，这个案子，你不要再去管了，那些警察要怎么做是他们的事，以后怎么样都跟你没关系。”
    许欢抿了抿唇：“你觉得，真的跟我没关系了吗？”
    丰和一顿，道：“你现在最重要的是，保护好你自己。如果那个变态杀手真的还有什么企图，你很危险。”
    “……我知道。”
    两人上了车，丰和又提了一句：“刚才就想说，你身上怎么有一股味道。”
    “味道？什么味道？”许欢抬起手，闻了闻自己的袖子，然后皱眉——“好像是有点……”
    “这个味道在你身上从来没出现过，你怎么沾上的？”
    许欢想了想：“应该是……在那个诊疗室里……那个夏医生有熏什么香……”
    “熏香？”丰和失笑：“不会是迷魂香吧？心理医生催眠的道具吗？”
    许欢看了丰和一眼——迷魂香……
    他脑子里又闪过了什么，还是没有抓住。
    “怎么了？”
    “没什么。”
    “走吧，请你吃顿好的，让你好好回一回神。”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