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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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馆门外,微风轻掠,凉意撩人。我微微仰头,天空是一片晕染了暖黄的黯色,一颗星星都看不见。我这样站着,仿佛只有这样站着,那些令人发堵的情绪才不会满溢出来。
嘀——
我低下发酸的脖颈,看到一辆车停在我前面,摇下的车窗露出了周少杰的脸,我外头瞅了瞅,驾驶位上坐着的果然是巩良玉。
“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
“嗯。”我有些乏,不想再说什么话。
周少杰似乎看出来了,“怎么了董飞?”
我摇摇头,拉开后座的车门,轻巧地上了车。
车在街上不紧不慢地向前,前座的周少杰回头看着我,“很少见你这个样子。”
“你这么关心我,不怕我前夫吃醋?”
周少杰尴笑一下,把头扭了回去。
巩良玉道,“吃什么醋,我们俩当你是家人。”
我笑了一下,没多少真心。
车里的熏香会让人产生一点身在薰衣草花海的错觉,我缓缓闭了眼睛,想象自己身在薰衣草花海里的样子——天一定不要太晴朗,那种半明半昧的感觉最好,风要有一点,一定不要大,薰衣草花株微微颤动就好……
我回头,看见一张笑脸,因为有一些距离,我又没戴眼镜,看不真他是谁,我冲他挥挥手,然后扭回头朝前跑去,长裙至踝,我却跑得轻盈飞快。一个坏笑缓缓浮上我的唇角,我突然停下猛然回身,冲身后的人喊……呃……声音生生卡在我喉头,在我身后是一望无际的薰衣草花海,那个微笑的人却不见踪影!
我猛地醒过来。我还在车上,车已经停了,前面的两个人都在看手机,应该是在等我睡醒。
“嗳。”
他俩同时回头看我,一个说你醒了,一个说以为你会睡到明天早上。
我笑,“你们怎么突然回国了?瑞士下雪了?”
周少杰笑道,“瑞士不下雪我们就不能回来?”
巩良玉则道,“都几年了,瑞士都不知道下过多少次雪了。”
这几年跟他们俩的联系很少,几乎断了联络,只有当某一个他们介绍的人寻上门来当我的客户时,会提到一些他们的消息。却不知道他们一回来就来找我是为了什么。我懒懒地“切”了一声,“有事快说,我忙得很。”
周少杰道,“大忙人,我们就是想你了特定回国。”
“我怎么这么不信。”
“随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巩良玉利索地接上。
我们都笑了起来。我招呼他们俩下车跟我回家。
我的窝并不小,但是极简,进门是玄关,左侧是并排的洗手间和厨房,过了玄关就是一个集客厅餐厅卧室为一体的大开间,呈“ㄱ”型,另一端是两个独立房间,一个做了书房,一个是客房。
我指指客房,对那两个家伙说,“你们睡那。”莫不是我一直准备着他们俩会突然归来,在装修的时候我就留下了那么一间客房。
自我置办了这套房产,他们还没有来过,看样子他们都好奇的很,光着脚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的。一个说居然还有厨房,这厨房开过火吗?一个说这设计够奇葩的啊……
我道,“你们随意。我先去洗澡。”
我的生活注定要因为这两位的突然驾到而发生一些改变,第二天他们便半强迫地邀请我参加他们的聚会,据说是朋友们为了欢迎他们回国举办的。
我们到的时候,包厢里已经坐了不少人,虽然绝大部分是男的,但好歹有那么几个女性同胞。人们立刻将周少杰和巩良玉围了起来。我也不多说话,顺着人潮拥挤的力道退了出去,随便找了一个相对清静的角落坐了下来。
草草吃了些东西之后,便有人喊服务员上酒,然后一箱一箱的酒被搬了进来。
酒喝起来之后,气氛就变得有些不对,不停地有人端着杯子过来跟我碰杯,有的根本不说话,有的人则说些有的没的,关键是一圈走完,当我以为没事的时候,又有几个人找上来敬酒。我心里嘀咕了一句:真当我记不住你们的脸啊!
我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来,舌头似乎被酒精刺麻了。我垂眼看看自己手里的杯子,这种喝起来跟雪碧味道差不多的东西,度数会很高?刚刚我喝了几杯?好像有几个家伙跟我干杯来着……
于是,我干脆不再说话,也不再喝酒,有人找过来就碰一下杯子,然后发呆,等人走开。过了一会,终于所有人都觉得没意思,再没有谁过来。我晃着手里的酒杯,半眯着眼,看着包厢里无数晃来晃去的人影和光线。
有谁凑在我耳边说,“你是不是醉了?”
我点头。
等我再清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酒店的床上,更糟心的是,床上还有另一个人,男人,陌生的脸。我揉揉发疼的额头,对上男人的视线,漫不经心地问,“几点了?”
对方回答,两点了。
我坐在床上缓了缓,顺便将事情捋了捋。那俩个坏家伙,叫我参加什么聚会,根本就是为了灌醉我,然后往我的床上送男人。这两个混蛋!
我掀开被子要下床,旁边的男人立刻凑上来搂住我的腰,“亲爱的,你不准备对我说些什么?”
“报个价。”我说。
男人的面皮抽动了一下,他暗自吸了好几口气才重新挂上笑容,“我可是很贵的。”
我有些不耐烦,一边推他一边说,“起开。”
他却抱的很紧,我居然动不了他分毫。
“先生,请你松开。”我把仅剩的耐心使劲撑了撑,终于说了一句还算有礼的话。
男人终于松了手,我下床,将扔在地上的衣服随意套上身,然后开始找我的手机。我翻过了包,摸遍了自己全身都没有找到我的手机,一回头却是那个男人好整以暇地向我递过来一台手机,他还面带笑意地问,“你在找这个?”
我接过来,按亮屏幕一看,大大的14:41瞬间闯入眼界。我差点骂脏话,居然已经是下午两点!
周少杰、巩良玉,你们俩是不想活了!
我用最快的速度解锁,查看通话记录。早上九点左右,有一通未接来电,赫然是林丽蓉的名字。
我翻出钱包,随手将钱包里所有的钱放在床头桌上,然后一边拨打周少杰的电话,一边向外走。
电话一通我便气不打一处来的骂道,“你它玛想死是不是?”
电话来传来周少杰轻快愉悦的声音,“董飞,昨晚过得愉快吗?”
真是……真是……真是够了!
我懒得再跟他多说,挂了电话,然后将他和巩良玉都拉入黑名单。
我打车回家,洗了澡之后坐进沙发,本想点烟,突然想起了另一件事,于是不得不再次出门。在楼下的小药店买了药,然后干咽了下去。
我站在药店门边,点了烟,有一口没一口地抽,手里拿着手机,思量着怎么给林丽蓉回电话。然而我显然没有办法集中精神,心头那股子郁愤,无论如何都压不下去。
手机在手里翻来转去,终于还是忍不住狠狠扔了出去。另一只手的手指被烟头燎了一下,条件反射地,烟也掉了。
我已经很久没有如此大发雷霆,从我认识到发怒对解决事情毫无帮助起,我就没有再如此愤怒过。而我到底在为什么而生气?是因为觉得受到了周少杰和巩良玉的欺骗?是恶心自己的床上躺了一个陌生人?还是因为漏接了林丽蓉的电话?抑或是……
与其说我在愤怒,不如说我在恐惧。我在恐惧,在害怕,在焦虑。
原来在不知不觉中,周少杰与巩良玉已经变成了我的另一支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