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荀令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0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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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丞相夜定乾坤优哉游哉,晚归正想找儿子嘱咐他这几日务必要回避,忽然门外有管家朗声通传:“祭祀程小砚来访,请丞相过书房一谈。”
    董丞相敛住笑容无法拒绝,程小砚名义上是玄沧皇族的祭祀,暗地里却是东陵王的女丞相,因着这一层关系傍身,程小砚想入谁府便入谁府,想几时入府便几时入府,所以连拜帖也省了,董丞相顿首拢眉:“请祭祀先到书房等候,老臣稍作休整马上便到。”
    他还不能马上见她,他要换过衣服洗把脸,去去浑身的酒气,也去去浑身的夜风气。
    护送程小砚的灵影卫领命回复,人走后先前伺候茶水的丫鬟开始磨叽:“假惺惺啊假惺惺,威逼利诱就说威逼利诱,还搞甚么过书房一谈,谈甚么?谈保家卫国还是谈军机要务?”
    管家急忙比手势扬眉:“不管谈甚么都与你无关,反正这里面没有你能听懂的正事。”
    董丞相进到书房,程小砚维持原先坐姿冷眼瞧他:“我来给丞相报个好信,我们王爷听闻您家大公子博学多才相貌英俊,因此明日一点萃想借大公子的文采用用。”
    董丞相望着她惊愕不已,很长时间不发一声,程小砚对他模棱两可的态度表示不满,立刻沉下脸来以指轻扣桌面:“这等天上掉下来的好事,丞相您不会还不满意吧?”
    董丞相连连后退连连摇头:“祭祀误会,王爷一贯宽宏体恤爱臣如子,只是犬子愚钝舌头底下又不容人,恐难服众,恐难镇场。”
    见他推脱程小砚眸中带冷:“如此说来倒是王爷选人的眼光忒不济?竟选上个废物喽?”
    董丞相低头抵死的沉默,在玄沧没人敢于开罪东陵王,就像没有父母愿意说自己的孩子是废物,董丞相顿了下很快回转:“犬子生来便体弱多病,儿时臣便不大允他出门,名书典籍是读过不少,不过那时都是少年轻狂,也没读出甚么大道理,不过是死记硬背。”
    程小砚清咳了声不语,意思是无意去听他们父子之间的历史长情,余光却止不住去瞟书桌上未誊完的一份折子,这意思便很明白了,丞相您若不同意,或许她就要在奏折上稍稍动下手脚,董丞相脸色铁青在掌心里施力紧握,才修得指甲边缘薄利,痛入皮肉他身体摇晃,额上冷汗一滴滴挤落滑下,打湿他刚刚才换的枣红色金镶玉长衫。
    最后董丞相终于服软,掌心松开阔袖尽湿:“臣替犬子谢过王爷青睐!谢王爷任人唯贤!”
    目的达到程小砚当然很快走人,满打满算还有一日,一点萃的事情很快就会水落石出。
    董丞相迂腐,所谓犬子倒是个有名文士,董家大公子的文采满朝闻名,最终却要毁在自己老爹手上,护国忠臣之名由他老爹承,背负不义的骂名倒要他来担,这便是东陵王的算盘,事情筹划到这一步还在程小砚的掌控中,原本她做得也不真,不过是一再进言外加旁敲侧击,偶尔再合上天命神谕拿来说事,可东陵王为人处事太过狠辣,到这时居然想将保皇党一网打尽,所谓两朝元老尽忠职守,在东陵王眼里却是不值一文,脆弱的信任顷刻间破碎一地。
    东陵王府西侧门,初冬的下半夜露水深重,守卫的灵影卫愈熬愈困顿,有几个年纪小的兵士在哨位周边溜溜达达跺脚取暖,这时有人近前步子轻飘,穿一件全黑色的包头大氅,风帽很大完全遮住来人,守卫见到来人嗓门立刻变大:“站住!来者何人?”
    来人不说话,只是抬手将一枚亮银色腰牌亮给他看。
    腰牌银晃晃,当中雕了朵阴刻的罂粟花,见罂粟如见沈廷煜,这是玄沧国人尽皆知的规矩,问话的守卫立刻狐疑:“你是沈将军的麾下?沈将军不是即日便可回城?为何还要提前派人单独来见?莫不是出了大事要面见王爷?”
    来人收起腰牌沉声吩咐:“军爷见谅,我们将军的脾气大家都晓得,我若误事要挨罚的。”
    程小砚是东陵王的心腹,而沈廷煜则是程小砚一手提拔,不消说,沈廷煜当然也是东陵王的心腹,既是东陵王的心腹便该在东陵王府直入直出,王府大门立刻应声大开:“请!”
    东陵王府居然闯进了刺客,而且刺客竟然是个武功路数中规中矩的军人。
    跳跃烛火下有条暗影从帷幔后缓步走出,面蒙黑布大氅掠地,清瘦身形宽肩细腰,脚步声在石板地面上几近不可闻,这是个轻功极高的刺客,东陵王错愕朝那人定定转头,那人不语一双外露的眼睛炯炯有神,东陵王起身右手一扫,一道带风的掌劲袭向那人面庞。
    两人差不多齐头高,那人甩手投出几十枚梨花针,房中立刻有家具花瓶中招破碎,瓷器碎裂的声响引起门外守卫的警觉,很快有灵影卫破门而入,雪亮的长刀刃将那人团团围住,那人也不怯战,甩手又投出漫天暗器,混战于是开始,几十招后那人不敌围攻落了下风,灵影卫刀风霍霍,不止一刀刺伤刺客肢体,不走即死,走也未必能全身而退,局势再明白不过。
    东陵王退出灵影卫的保护圈沉声道:“将刺客拿下好好审审。”
    最终数十枝长刀架上那人颈脖,刺客跺脚,拼死也杀不出生路。
    此时,行刺东陵王的刺客已身在东陵王府地牢,牢卒皱着眉头用棍子敲打牢门:“修将军别来无恙啊!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兵部侍郎修老的公子,竟然心甘情愿放弃灵影卫的好待遇,转而投身去当个食不果腹的小刺客,这真是叫小的们万分不解!”
    修墨辰猛的撞上牢门,从铁栅栏之间伸出手臂,死死抓住那个牢卒的衣服,面色狰狞的对他大吼:“你们别得意!东陵逆贼一定会倒台的!玄沧不会亡在他的手上!”
    牢卒被他激得脸色涨红,手中棍子愤怒敲在他的手臂上,用劲过猛小臂骨骼应声而断,随后小臂上深深凹下去一截,可修墨辰仍牢牢抓住牢卒,牢卒抬起腿狠踹几脚:“滚滚滚!王爷至高无上日理万机!听说明日要赐你刖刑!修将军就擎好吧!”
    修墨辰痛苦的倒在杂草里,修长的身体因为疼痛不住的抽搐,红艳艳的唇角上挂着血迹,因伤无力的手指吃力抬起,遥遥指向牢卒:“我不信东陵逆贼真能称王!我不信皇后陛下甘于屈居人下!我们还有大军!我们不会输给他!绝不!”
    牢卒不再听修墨辰的废话,不耐烦的向外面走去,同时还骂骂咧咧:“死吧死吧!还将军呢!这是哪朝哪国的将军!拿了王爷的好处反说王爷不好!看守你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我还当你真是沈将军的人,谁晓得腰牌竟是仿制,我就说那罂粟瞧起来哪里有些不一样。”
    沈廷煜奉军令披星戴月策马长鞭,却没料到刚进城便被宣见,东陵王连夜在王府召见他。
    彼时程小砚正跪地,常穿的青色长衫扔在脚边,沈廷煜进门时东陵王阖目:“沈将军回来了?这一路上赶路顺不顺利?你的乔副将怎么没跟随身侧?”
    程小砚背对沈廷煜双肩一滞,几乎是下意识抬手去遮胸。
    东陵王望向他俩的眼波一时汹涌:“祭祀没必要害羞,沈将军不是你一手提拔的吗?”
    程小砚沉默,面色在一瞬间由苍白变得涨红,血管里的鲜血在沸腾燃烧,全身的炽热直欲将她燃烧殆尽,素白的束胸将她雪白的肌肤勒出血点,血点渐大破皮而出,东陵王开始玩味的笑:“这次怎么这样快便发作?来人,给祭祀解蛊。”
    有丫鬟捧着瓷盅上前给程小砚解蛊:“请祭祀喝下清血散。”
    程小砚喘着粗气,有些吃力的接过瓷盅,憋着气大口喝下解蛊的清血散,一分钟后肌肤上的红色血点才逐渐褪去,沈廷煜望定了东陵王只站不跪:“王爷连夜召见属下,不会就是为了给属下看您是如何惩戒祭祀的吧?”
    东陵王扫了眼程小砚又扫了眼沈廷煜,敦厚的嘴角微微上扬,做出个无情无义的冷笑:“祭祀是该惩戒,本王要她去传诏,竟然给自己惹来一场杀身之祸,沈将军带兵自然也讲恩威并重,那么不如由沈将军来评评理,就算本王不怪罪,祭祀可会真的容下自己失职?”
    说完勒令程小砚转头看向沈廷煜,半空中两人视线相交。
    程小砚看向沈廷煜,一贯的目无波澜泯然无畏,可她的眼神终究有羞愧。
    她当然有羞愧,沈廷煜对她的心思她不是不清楚,而她始终拒他于心外。
    东陵王冷笑,挥手将程小砚掀翻在地:“本王养你们姐弟三人是添堵找乱的是吧?一点小任务都做不好,还谈甚么辅佐本王成就大业?荀令这蛊虫是本王特地为你研制,你不就是喜欢装高冷装清高吗?本王倒要看看,当你身子里烧起熊熊烈火,你还能不能坚持冷的住!”
    未等沈廷煜发声他又道:“沈将军随本王去正厅,本王有正事与你相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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