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子心太善。”赵四双手抱胸冷冷的看着面前的情景，冯三走上前道：“我倒愿这世上的人都有他这番心善。”闻言赵四好像想到了什么脸上神色愈加冷酷，“只他一人是没用的，在这海上心善只会成为累赘。”
    赵四走到白卫身旁，“将军，看来这次只有两人自愿就死，也不知道去追那些落跑水老鼠的人怎么样了？我们得赶紧搜岛然后启程去追，他们定然逃去大龟岛与那些狗娘养的汇合了。”
    白卫点了点头，“拉开那小子，告诉他，怀了崽的妇人没那么容易死，我们该走了。”
    王仕林被两个军汉粗暴的拖开了，那女子也被捆了起来。
    “小心点，她怀有身孕。”王仕林忍不住惊呼，可军汉们鸟都不鸟他，该怎么捆还是怎么捆，妇孺们都被赶去了山崖边，白卫大喝一声，“走，抄了水老鼠的财货去！”后方的军汉们皆高声呼应，“抄财货！抄财货！”
    破旧的库房门被踹开，成箱的财货往外搬，足有十几箱，岛上仅有几间破屋烂房也都被搜了一遍，两个时辰后抄岛活动才告结束，军汉们当即造饭准备吃饱就扬帆起航。
    钱宇看王仕林去给那些妇孺送饭不禁叹了口气，到底年纪小心软。
    “多少吃一点吧，活着就有希望。”王仕林将自己的那份都给了妇孺们，妇孺中有几个孩童就有几个妇人，他数过了，除了那个没死成的有孕女子外二十三个妇人二十三个孩子，一个不多一个不少，孩子最大的只有二三最小的尚在襁褓。
    问她们大点的孩子呢，妇人大概看他年纪不大没有像害怕一般军汉那样害怕他于是便告诉他只要能拿起刀的都出海了，她们这些女人至少都有一个年长的孩子被带走，而海匪大概也知道白卫不屑对这些妇孺做什么是以毫无心理障碍将他们抛下了，反正等白卫一走他们还能回来做土大王。
    这些畜生，王仕林从那个有孕女子无意识的呢喃中知晓这些孩童与这些妇人竟然都没有一对是亲母子的。
    “他们哪会放过我们，生了孩子的女人就是四只脚的母羊，孩子被从母亲身边夺走然后安排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孩子在身边抚养，一来防止孩子跟我们太亲而来还能用这些孩子威胁我们。”
    妇人们没有一个看上去超过四十，说是年老色衰之后就会被扔进海里淹死，闻此暴行王仕林简直不敢相信，这与吃人的恶魔有什么区别，那些海匪已经不能算是人了。
    “我的孩子从生下来就被送到了大龟岛，十一年了我都不曾见过他。”一个看上去年近三十妇人突然哭出了声，“最近这段时间已经没有畜生愿意睡我，我想我就快被扔进海里了，可我好想在死之前再见一见我的孩子。”
    “我的孩子也是，他今年该八岁了，刚生下来的时候还那么小……”
    哭声一起就再止不住，这些活的木然的妇人们日夜遭受羞辱还要忍受思念，难怪那女子不愿把孩子生下来，生下来就是受苦还不如让他不要来到这世上。
    “畜生！畜生！”
    王仕林对着山崖拳打脚踢，可仍不能发泄他的心中怒火。
    钱飞拍了拍他肩膀，告诉了他为什么这些女子宁死不愿返回陆地。
    女子贞洁重要，大盛对妇人尤其苛刻，被海匪掳的去的女子家人们会直接当她们已经死了，钱飞说早年的时候将军也曾发过善心将那些女人们都送回了她们原来所属的州县，但结果呢，结果那些女人没一个活下来的，没错，没有一个，她们不是羞于自尽就是被邻里流言还有自己的父母给逼死了。
    “你以为这些年我们这帮子人没心软过，上至将军下至我们这些小兵都有想帮这些女人的，可就因为这样我们曾经吃过一次大亏。”
    钱飞指了指那群妇孺，“别看那些女人哭的可怜但狠起来不是一般的狠，那次我们救了几个，结果半夜被她们纵火烧了船，就因为她们的崽子在那群水老鼠和狗娘养的手里，那次之后将军就下令对这些女人一律无视，谁知道她们之中谁真可怜谁假可怜谁有没有被要挟。”
    王仕林红着眼睛，“那那些幼童呢？他们总是无辜的吧。”
    谁知钱飞摇摇头，“没用的，带走那些幼童就等于逼那些女人去死，水老鼠们养崽子都是定点分配，崽子死了女人就要死，将军在这海境纵横了十二年期间也没能救下过几个崽子。”
    王仕林沉默了，这世界如此残酷他以前竟然不知，不，他不能任这样的人间惨事发生在眼前。
    “钱爷，是不是，是不是那些海匪全都死了这些妇孺才能得到解脱？”
    钱飞双目一睁，“你见过老鼠被杀绝的吗？只要这无际大海中还有水就有海匪的存在，跑脱一个转眼就能整出一大群，何况还有东洋那帮狗娘养的。”
    “那就杀了大部分，老鼠而已，会水也有淹死的时候。”王仕林的瞳孔突然现象了一丝盈盈的蓝光，吓了对面的钱飞一跳，只听轰然一声巨浪拍岸，岸边的众人齐齐转头看向海上。
    赵四看了看天色，“将军，风浪好像大了，我们还起航吗？”
    白卫饮了一口烈酒抹完嘴巴道：“起，怎么不起，那群狗娘养的恐怕也在等着我们。”
    搜岛结束军汉们回船，王仕林被钱飞硬拉着上了船，临走前握着那有孕女子的手再次吩咐道：“活着就有希望，不管你有没有孩子在那群畜生手里，活着就有和孩子团聚的机会，不要放弃。”
    妇孺们呆滞的站在岸边看着战舰起航，仿佛他们只是港口的过客，掀不起一丝波澜。
    “小子接着！”还在船头呆滞的看着那模糊岛影的王仕林一转头就接住了一把军中惯用的大刀，赵四难得的对王仕林说话。
    “不要抱无谓的心软，到了大龟岛就是小崽子拦在你面前你都要给我砍下去，不然被砍的就会是你。”
    “赵四爷，小子好像是个通译吧，也要去拼杀？”
    赵四冷冷的哼了一声，“以前这么认为的通译最后都死了，你觉得呢？”拽的不行的态度让王仕林知道赵四没有吓唬他，没有通译愿意跟着白卫老头出海和出逃的郑通译就是最好的证明。
    双手握刀狠狠的劈了下去，摩梭了一下刀柄，手感还可以，他面对都是畜生，不需要有杀人的罪恶感。
    冯三一脚踢了过来，大刀瞬间被踢飞在地，王仕林怔愣的看着对方。
    “就你这握刀，随便来个人就能卸了你，上岛之后跟紧我。”
    背着弓箭的冯三只给王仕林留了个冷酷的背影，耍什么帅，王仕林撇了撇嘴，这些口是心非的军汉，重新捡起大刀一刀又一刀的挥了起来，现在天色还好趁着天光至少把这刀给劈顺了。
    一个时辰后白卫饶有兴趣扛着他的大刀来了。
    “小子，剁过肉没？”
    王仕林满脸不解，白卫让人抬了两条大鱼上来。
    “看好了小子。”
    五尺的长刀在老头的手中无比灵活，也不知道他是如何找准的角度左一刀右一刀的削下了一片片鱼肉，片刻后王仕林抚上了光洁的鱼骨，竟然没有一丝鱼肉残留，卷起一片鱼肉仔细端详，每一片都像是从鱼身上顺着纹理撕下来的。
    “你来试试。”
    王仕林从善如流的挥刀对另一条鱼砍了过去，“噗”声音不对刀也好像陷进了鱼身。
    “用点心。”白卫的长刀拍了拍王仕林手上的刀柄发出铿锵声，“要是对敌人这么砍就没有出下一刀的机会了，你小子只能等着别人把你切吧切吧剁了。”
    再一刀砍了下去，还是陷进了肉里，不过比上一刀好上一些，白卫拍了拍他刀身的倾斜角度，“这么砍才顺手。”
    王仕林比划了一两下，他也知道就阻力而言斜砍会比直砍要顺的多，可姿势一样效果却是完全不同，老头这么大的年纪也不知道砍过多少大好的头颅，对力道的应用可比他这个菜鸟强上千万倍，每砍一刀王仕林都会观察着白卫脸上的表情变化然后拿捏着出刀力道姿势。
    一条鱼没多长时间就被砍的乱糟糟，喘着粗气的王仕林被一巴掌拍的踉跄倒地，白卫啧啧了两声就吩咐就将鱼拖下去今晚煮了。
    “你小子年纪小，力气不够，这样吧，在船这些日子你的手上就捆着刀睡，直到视手中刀为无物时再练，放心，老子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就砍死过一头黑熊，你莫再鸟雀胃口，每顿多吃些，也能长长力气。”白卫对着王仕林好一通传授，船上众人都颇感惊讶，将军可不是什么耐性的，今天能跟小通译说这么多真难得。
    “小子多谢将军指点。”挥刀是个力气活，好在他是个正经的农家子，体力还有把子，只是多吃就不用了，白卫削鱼的刀和砍人的刀都是同一把，今天的鱼他绝对下不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