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海上的海匪就像地里的韭菜，割了一茬还有一茬。”钱飞感叹的远眺着前方的小龟岛。
    王仕林也颇为好奇的看着前方，此时也没个望远镜之类的东西。
    这些年他基本没用过他超前的知识做过什么，因为大部分的东西他都是一知半解，像火药他知道配比也知道原料但完全不知道原料是怎么来的，而玻璃的化学成分是二氧化硅他知道，但对于怎么造玻璃他就一窍不通了，恐怕原材料放在他面前他都认不出，不是随便来个人穿越了就能凭这些东西横行天下，像他这种理化没学好的就更不用提了。
    瞭望台上的军汉是军中优中选优的视力上佳者，王仕林估计跟选飞行员的程度也差不多，此时只听那军汉在上面大喊。
    “将军！水老鼠准备溜了，他们在北岸登船。”
    白卫一听人要跑这还得了，立马吩咐道：“船头北调，换桨，加速！”
    军号响起，这次的就比较复杂了，至少王仕林听不懂。
    “钱爷，为什么明明将军每隔一段时间都要清剿一次，但这里的海匪却每次都在原地等着将军来呢？”胆子肥吗？不可能吧，按白卫老头那种杀法傻子才会胆肥，正常情况应该是吓破胆才是。
    钱飞得意的道：“他们倒是想跑，但这片海域上能驻扎的一共就这么几个地方，他们要是跑了可就再找不到这样一个好地方窝藏了，而在陆地上他们除了抢掠就只有被围剿的份，无处容身指的就是这群水老鼠。”
    王仕林还有一点不明白，“这些海匪原也是大盛治下之民吧，为什么不向官府自首，牢狱或是流放都比在海上存活好吧？”
    钱飞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谁说自首了就能活，依我大盛律例凡下海为匪寇者一旦抓到一律枭首示众处理，你小子不是秀才吗？这点常识都不知道？”
    王仕林当然不知道，他读的律例里没有这条，只要确定没作大恶连山贼抓到了也不过只是五十大板流放的结果，没想到大盛海上却是外松内紧，难怪那些海匪见到战舰不是第一时间想着跑而是先上前拼杀，因为他们知道被抓就是必死的结局还不如拼上一把，也难怪白卫和船上的军汉们都没想过留俘虏，因为留了也是浪费粮食不如杀了干脆。
    “你小子不用觉得他们可怜。”似乎是看出了王仕林的纠结表情钱飞指了指前方道：“这些水老鼠都是些岸上犯了大罪恶的人，没有清白的，每次其它几国的海寇来袭他们都会随着海寇劫掠一波还会干出带路这种畜生才干的事，基本上已经不能算我朝百姓了。”
    汉奸？王仕林瞬间悟了，原来是有取死之道。
    大船快要靠近那些逃跑的小船时王仕林看见岸上那些海匪们急都快跳海了，岛上统共就这么点地方，藏也没处藏，有些丧失理智的只见大叫着跳下海朝战舰游了过来，结果被冯三一箭毙命。
    冯三赵四就是白卫手下的王朝马汉，二人都是悍将各有绝活，赵四力气极大据说和白卫老头差不离，冯三箭术高超几乎可算得上百发百中，王仕林非常想向这个神射手请教一下如何在这颠簸的海上准确射出自己的箭。
    “冯三，你他娘的就不能等他上来再射吗？你用的箭都是特制很贵的，又掉进海里叫老子怎么给你回收？”赵四怒气冲冲的朝冯三抗议，而冯三则道：“再贵花的也是老子自己的军饷，你管不着。”又是一箭射出，点掉了一个衔着刀准备爬上来的海匪。
    随着两方的接近战斗也开始升级，白卫又抄着他的大刀砍人去了，王仕林连忙躲进了船舱里一个隐蔽的地方透过门缝小心观察外边。
    两艘战舰将海匪的出路一前以后堵的严严实实，还有一艘绕到了岛的另一边追击那些逃跑的海匪，喊杀声不绝于耳。
    等到王仕林下船时海匪们已经被杀的差不多了，只剩一些妇孺。
    “将军，这些妇人和崽子怎么办？”赵四指着地上瑟缩哭泣的几十个妇人孩童问道。
    白卫长刀一挥，“老样子，捆了，待我们走时再放。”他虽然杀海匪跟鸡仔一样可对女人还有幼童他是下不了手的。
    赵四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对那群女人喊道：“我们乃大盛海宁卫，你等听着，若有想自尽的现在可以给你一把刀，我们会给你收尸，不想死的就老实点，等我们走后自然会放了你们，现在我数一二三，想死的出来！”
    什么什么，赵四在说什么，王仕林觉得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什么叫想死的给把刀，这是在逗他？有谁没事会想着去死的，这么想着的他没想到妇孺群中骚动了一会后竟然真的跑出来了一名女子。
    “求军爷给小女子一个痛快吧。”女子不过花信之年，看上去很小家碧玉，此刻跪在地上哭的声嘶力竭。
    “小女子去年被掳，同被掳的姐妹们都死了，就剩小女子一人，小女子胆小没用，一直没死成，现在军爷们终于来了，请给小女子一刀，好让小女子下辈子清白做人。”
    这些女子不是应该欢呼被救吗？这什么情况？王仕林愣怔了。
    赵四见状摇了摇头，“我等不杀妇孺，你自绝吧。”一把长刀抛了出来，那女子浑身一抖，不知道该不该去捡，周围军汉们都一脸漠然的看着这场景，似乎习以为常了。
    “慢着！”
    王仕林忍不住了，“为何要这些妇人自绝？她们都是被海匪掳来的吧，既然这样我们该送她们归家才是。”
    岸上的众人忽然眼神诡异的看着王仕林，白卫更是一脸好笑，王仕林气的不行，什么态度，他说的不对吗？要不要这么一脸鄙夷的看着他。
    而跪着的女子听了王仕林的话竟然吓的立即捡起了地上的长刀，“我不回去！”说完对准自己的腹间就捅了下去，那动作叫一个干脆利落，只有抱头蹲着的那群妇人露出了果然如此的不忍表情。
    “不要——”飞快的奔了过去可还是没赶上，女子那一刀捅的太深血流的太快转瞬间就不行了，王仕林慌忙帮着捂伤口，可怎么也止不住血涌，女子嘴里喃喃着“我不回去，我不回去，不回去……”眼中渐渐失去了神采。
    “你醒醒！醒醒！”王仕林拍打着那女子的脸，可女子去没有一点反应，人已经去了，正无措时抬起头，忽见周围一众人都不为所动，军汉们面色冷然，妇人们面色木然，却没有一个为这女子的死而惊诧的。
    王仕林睚眦欲裂，这可不是罪该万死的海匪，一个无辜的生命就这么消失在眼前让他满脑袋都是抽搐般的疼痛。为什么？他不明白，明明可以活下去，明明可以回家，为什么要选择死这条路。
    钱飞见状赶紧上前拖回了发傻的王仕林。
    “你小子干什么？能选择死就是她们最好的结果，回去也是个死，干嘛浪费军力，而且如果想要苟活也不会杀她们，将军够仁慈了。”钱飞把道理跟王仕林讲清楚，可王仕林还是不明白，仁慈吗？给那些妇人自绝的机会不亲自动手就是仁慈了？
    “你小子不要魔怔了！”钱飞见王仕林渐渐变得诡谲的眼神不禁一巴掌拍在了对方的后脑勺上，“将军本就不是安民官，做了这事是要被言官弹劾僭越的，就算将军不惧也没必要惹一身骚。”
    就在王仕林被钱飞训斥时队伍里接着又跑出来了两个少女，其中一个肚腹颇大看样子是有身孕的。
    “求军爷们怜悯。”
    军汉们刷刷又是扔出两把刀。
    王仕林怎么能让惨剧再现，他连忙挣脱钱飞上前拖拽两个少女。
    “不要！”
    费尽口舌劝诫生命不易，可最后只有那个怀着身孕的女子动摇了。
    “被抓来三年，怀了八次孕七次都被我打掉了，可这一次的孽种任凭我怎么捶打还是好好的在肚子了里，我不能生下他，不能生下他。”女子情绪激动几近失控。
    “孩子是无辜的，你千万别想不开。”王仕林按着她的手让她抚着肚子，“你还有大好的年华为什么要寻死，蝼蚁尚且偷生，我们人连蝼蚁都不如了吗？”他正劝着而另一边的女却趁机捡起地上的刀抹了脖子，动作迅速决绝，王仕林都没来得及去扶上一把。
    “不——”脖颈上的大动脉一旦被割断血夜迅速喷溅，按住伤口也是做无用功，“你这是做什么，做什么？”女子眼中的光彩又转瞬消失了。
    “死了什么都没了。”王仕林的眼眶忍不住溢出泪水，两个女子至多比他现在的年纪大几岁，这么年轻就要结束自己的生命。
    其中原因他后来才知道，竟然是羞于再活着，被抓来的那一刻没死成，之后想死的胆气越来越小，渐渐的只能生不如死的活着，而那些无奈生下孩子的妇人会因为孩子苟活下去，抚养着孩子成为新的海匪，这就是被海匪掳来的女子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