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五十三.教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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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色的光芒在云层间滚动,三足金乌展开巨大的双翼口吐烈焰朝景蕤俯冲下来,凛凛爪钩如刀,每一根羽毛都燃烧着焰焰火光。
青冥剑光吐寒蕊,封住景蕤后路。
前有金乌疾来后有青冥剑追,景蕤心念一动,一根墨绿色的鞭子出现在他手中,扬鞭。鞭子破空而去,动如脱兔,矫如游龙,飒飒声振,竟是一鞭劈散火焰直刺金乌之鸟首,如长虹贯日。
金乌唳叫一声,如影散去,景蕤回鞭,鞭影重重,如风雨潇潇满九州,雷霆震怒收天地。
截、扫、抽、扎、撩、劈之间,剑光尽消,景蕤一鞭卷向玄婴,鞭如灵蛇,瞬间在他身上抽打了七七四十九下。
玄婴收了剑,由着景蕤打,也不提灵气相抗,四十九鞭下来,任是他是混元灵体也被抽得伤痕累累。
“师父,弟子错了!”嘴里喊着认错,他眉眼间的喜色却是藏不住。
景蕤收了鞭道:“好教你长个教训,无论什么情况下皆得坚持本心,道心不移,心魔不长!”
如果事关师父呢?
玄婴抿了抿唇,眼中闪过一丝阴鸷,低下头不言语。
景蕤一瞧,这还了得,一鞭子抽在玄婴脚下,生生将他脚下的山石抽出一道深深裂缝。
“说!”他肃声斥道。
玄婴只低头不语,沉默了会儿,身子一矮,缓缓地跪了下去。
景蕤简直要被气笑了,看他垂首贴耳的模样,仿佛很温顺,景蕤越发生气了,转身提着鞭子便要走。
“师父!”玄婴伸手抓住鞭梢,艾艾叫一声。
景蕤顿脚,玄婴抬头看他,目光透着恳切与哀求,景蕤沉默了会道:“你是个旷世奇才,可惜生在这个贫瘠的小世界,我又是个初初化人的小妖,修为低浅,本不该由我来教你……”
“不,师父,是弟子错了!”玄婴惶恐的道,跪走几步拉住景蕤的袍角连声道,“师父莫说此话,折煞徒儿了。徒儿能遇上师父,定是三生求来的福……”
景蕤摆摆手,截住他的话道:“如今这般是阴差阳错,也算是机缘巧合,只是,我终究误了你。你天生混元灵体,修为一日千里,又自悟得道,如此出众,便是在大世界里也当得独领风骚。只是,玄婴,你要知道,这天下事利弊相随,聪颖多敏者便怕心思繁杂多变,修为进展快就怕根基难稳,你样样皆好,我却怕你在我不知道的地方留下遗患,现时不察,日后发作起来则贻害无穷。你今日心魔来势汹汹,也不知道是素日里我教导的时候哪里出了岔子?竟让我成了你心魔之由,你只知我救了你,却不知我救了你是因为你本身天赋惊人,细究起来,我与你的亲人并无二致,他们看不透你的天赋遗弃了你,而我正是看透了你的特殊处,才救了你。”
玄婴闻言身子猛地一震,景蕤又道:“你早慧,生而知之,慧极必伤,情深不寿,玄婴,不要让为师为你挂心!”
鞭梢从玄婴手中抽走,景蕤头也不回的走了。
玄婴的手空空,心中也空空,他倏地佝偻了身子,仿佛不堪承受般,他抬眼眼睁睁的看着景蕤渐走渐远,白色的衣袂仿佛天际的一片流云。
流云远去,天地晦晦,玄婴眼中一片黑阒阒,已被压下的心魔又蠢蠢欲动。
“把阵法修好。”
景蕤的声音遥遥传来,玄婴眼中一亮,背脊一挺扬声道:“弟子遵命!”
景蕤轻哼一声,除了那一片桃林被他救下来外,玉琅峰被玄婴毁得七七八八。他当初在玉琅峰布置阵法时,怎么也想不到有朝一日毁了阵法的会是玄婴。
这样一想,景蕤觉得责令玄婴把阵法修好还是便宜了他,可谁叫他只有这么一个徒弟呢?
也幸好只有一个徒弟。一个徒弟都这么难琢磨,若多了,景蕤简直不敢想像。
玄婴一个鲤鱼打挺起来奔去修理阵法,可看着那散落的阵旗与阵盘,才恍然想起,他对阵法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
“师父。”玄婴兴冲冲的去追景蕤,磨着景蕤求阵法书,要学阵法云云。
景蕤不理睬他,只扔了阵法书给他,径自去炼器了。竹屋已被玄婴毁于一旦,他想炼个洞府,这样日后便是去了他处,洞府一放,一应俱全。
玄婴捧着阵法书寻找隐匿阵,想依样画瓢,先在玉琅峰上布置一个隐匿阵,将峰藏起来,免得外人看见闯进来。然后,他再慢慢学习阵法,着手修复被他破坏的阵法,反正只要和师父在一起,无论花费多少时间去做一件事,对他来说都是其乐无穷。
洞府的坯子在景蕤的手下成形的时候,玄婴抓着阵法书焦头烂额。于炼器一道上,玄婴是一学即会,举一反三,触类旁通,景蕤只将将教了他一些基础,就将炼器术法书一股脑扔给他,让他自己去学。玄婴原本以为阵法跟炼器一样好懂,结果,他于阵法一道上是完全不开窍。
玄婴看着书发愁之际,接到了伏生的传讯符,言道携同谢晏上山看望他。
玄婴连忙应了,对景蕤道:“师父,我舅舅要来了。”
景蕤懒懒的应了声,过了会,又言道:“你舅舅也是个有心人,等他来了,你就跟他下山吧。”
玄婴惊得差点扔了手里的书,跳起来问道:“师父说什么?”
“你舅舅人不错,你母亲在嫁入乌家前曾育有一子一女,你有兄姊的,并不是孤身无亲。玄婴,待你下了山后,还会结交很多朋友。”景蕤想了想道,“你有了名望,自是有朋四方来,多的是拥趸的人。为师以后许是要沾你的光呢。”景蕤说着笑了笑。
“我有的一切都是师父的。”玄婴急急对着景蕤剖白心意,说得情深义重,又道:“舅舅虽然不错,但是,到底是表亲,隔远了,谁知道我外家是什么样的,都说皇家无情。”
“就当入世历炼。”景蕤道,“凡世以皇家为尊,贵不可言,皇族一脉枝繁叶茂,人事繁杂,但到底与你无多干系,你权当入世一番,若不喜,日后也不必多来往。只一事,你年纪尚小,切勿被俗世繁华迷了眼,乱了道心。”
“师父陪我去吗?师父也说了我年纪小,俗世纷纷挠挠的,万一我年轻不懂事,失了分寸……别的我都不怕,我就怕心魔……”玄婴吞吞吐吐的道,目光闪烁。
他这般半遮半掩的,景蕤神情一肃,想到玄婴那被心魔所困的样子,忙道:“要去的。”
玄婴的情况他还是亲自看着才放心。
“那好,我跟舅舅说一声。”玄婴腼腆的笑了笑,掏出传讯符传讯伏生。
伏生那边再也没有消息传来,待景蕤手里的洞府炼制完成,已是两日过去了,也未见伏生与谢晏上山来。
炼制好的洞府落于景蕤掌心,小小巧巧,飞檐翘角,碧瓦朱墙。
景蕤将洞府一掷,小小的洞府迎风而长,倏忽便占据了整座山峰,脊延如山,檐飞入云,走龙蛇之势。
玄婴放目望去,一时只觉得望不尽头,便听景蕤道:“小些,再小些罢。”
便见那洞府随着他的话一再缩小,缩到他们在三河镇五子巷中所买的房子差不多大小,玄婴方才欢欢喜喜的推门去看。
屋宇高大,雕梁画栋,朱廊玉砌,望上去却一片空荡荡,玄婴目光转了转,道:“师父,屋中是空的。”
景蕤只将将炼制了洞府,一应器皿什物皆无,便是大件家具床榻台桌几亦俱无。
“不如,让徒儿炼制家具器皿物什。”玄婴道。
景蕤自无不应,又道:“待洞府炼好,当择一居处。”
玄婴怔了怔:“师父是说不住在玉琅峰了?”
“毕竟乌家之地。”景蕤道。
玄婴闻言连连点头,问道:“待我为师父寻一山青水秀的好地方居住。”
景蕤笑应。
玄婴激动起来,想着该给师父寻找怎样的一个好地方,想了半晌,又觉得自己知道的太浅薄,一处处去寻找的话又太耗时,他皱着眉有些恨自己历世浅。
“倒是可以问一问舅舅。”提起伏生,玄婴方又想起一件事来,道,“舅舅怎生来得这般慢?”
景蕤闻言亦有些奇怪,与草木一沟通,始知伏生前一日便已到,只是被困于山脚下。
景蕤放出神识一看,不由挑了挑眉,他就说这几日阵法也破了,怎么没有修士找上门来呢。
“走吧,去接你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