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正文(可以不看) 第152章 有木曰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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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寿宫。
“太子好大的架势,哀家不传,怕是连见都不见哀家一面。”
“皇祖母言重了。”虞尧笑了笑,“只是这宫中出此恶疾,本宫也担忧皇祖母凤体,故不宜多走动。”
“哀家幼年时便出了天花,自然不怕。”张佩娴放下茶盏,“听说你身边,有个卫家老四?”
“不知皇祖母说的是哪个魏家?”虞尧作怔愣状,“御史魏长青家可只有一女,没有老四。”
“你莫要跟哀家揣着明白装糊涂。”张佩娴语气突然凌厉起来,“卫达伦的四儿子,是不是你带进京中的?”
“卫氏现下是我朝钦犯。”虞尧看了看张佩娴,“即便是本宫有意袒护,又如何能带得入京?”
“哀家不理会,本由着这事儿不算什么。”张佩娴似笑非笑看着虞尧,“只是你身为大燕储君,丢了份儿的事情,可掂量清楚了。”
“皇祖母所言极是。”虞尧接过话来,“先前未经查明而昭告天下本宫失道,皇祖母也应及早与宗室交代。”
“你……”张佩娴猛瞪起眼,却半晌说不出什么回怼的话来,只得自己抒着气儿,“哀家已然叫人收拾了乐百年,你还想怎么样?”
“乐百年自然是要收拾的。”虞尧淡淡道,“父皇重病,这等奸佞小人断然是不许留在宫中伺候。”
“你只管好你前朝的事情去。”张佩娴冷冷地看了看虞尧,“皇帝还没殡天,哀家还活着,后宫轮不到你个小子插手!”
“即为皇家,家事自是国事。”虞尧淡淡道,“旁里琐事本宫自是没工夫搭理。只是祸不因事小而息,若是哪日出了什么事端,莫要说太子不太子,镇西王都可以奉命率兵肃闱。”
“你是在威胁哀家。”
“哪能,皇孙孝顺皇祖母都来不及。”虞尧笑了笑,“后宫的事情还需劳烦皇祖母打理。前朝的事情,有皇叔帮衬着,就不劳烦皇祖母烦忧了。”虞尧顿了顿,转头对宋知希说到:“你传令下去,以后除非军国大事须太后、皇叔与本宫相商,其余朝政琐事,凡有人胆敢逾制而使太后烦忧者,不论官阶大小,一律罢黜,子孙后代永不许入朝为官。”
“是。”
离开长寿宫,虞尧立即返回资始殿处理政事。还没坐稳,只见商木匆匆赶来:“殿下,刑部吴凤柏有要事启奏。”
“传。”
吴凤柏进来之后规规矩矩行了礼,便呈上卫门案的复查结论。
“证据确凿,罪名属实。”吴凤柏小心地说到,“臣对狱中尚未行刑者一一审讯,供词一致,未有出入。臣也派专人到他们招供的地方搜罗罪证,也都有所发现。”
“你先下去吧。”虞尧看了看呈上来的折子和供词,皱了皱眉头。吴凤柏退下之后,虞尧想了片刻,令商木传魏长青。
魏长青,算是现下朝堂之上最中庸的老臣了。不论是高卫新政还是张氏霸权,魏长青一直稳坐御史台,他谁也不得罪,谁也不敢得罪他。不过据宋知希所言,这魏长青早年曾被张润构陷,险些丢了性命,素日里又与高九道交好,总体上还是中立之士中比较靠谱的。
“臣魏长青,叩见太子殿下。”
“免礼。赐座,看茶。”
“数日不见,殿下竟憔悴许多。”魏长青坐下,“适逢年底,琐事愈发繁多,殿下还需保重玉体。”
“多谢魏老关怀,”虞尧笑了笑,“魏老乃我朝中流砥柱,也是要保重才是。”
“老臣眼瞧着都土埋半截儿了,”魏长青笑着摆了摆手,“不知殿下突然叫臣前来,所为何事?”
“本宫先前叫刑部重审卫门案。”虞尧叫宋知希将方才吴凤柏呈上来的那些文书供词转交给魏长青,“您老瞧瞧,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这……”魏长青迟疑了片刻,连忙起身推辞:“老臣身为御史,不当参与此事……”
“无妨。”虞尧示意魏长青不必避嫌,“御史有监察百官之责,不论是素日里百官之德行还是公事里百官之心机,御史台都应秉理体察,以轨正体制。现下结论既出,不过是看看有什么不合常理的地方,不算干涉。”
“老臣遵命。”魏长青起身,拿起那些供词仔仔细细地看了起来。半晌,魏长青放下供词,对虞尧说到:“殿下,臣有六疑,还请殿下明示。”
“但讲无妨。”
“是。”魏长青顿了顿,开口道:“其一,受刑审之人,可是卫门案之要犯?”
“吴凤柏说,要犯皆已立斩,现下能审的都是牵涉不大的。”
“是。”魏长青点了点头,继续道:“其二,受刑审之人,可是曾同处一处而谋?”
“据刑部所言,这些人遍布各地,若推算起来,想必不应有聚首之时机。”
“是。”魏长青想了想,继续问到:“其三,这些供词,可与年初卫门案初审之供词有所出入?”
“初审供词本宫尚未见到。”虞尧想了想,转而对宋知希说到:“你速去刑部,叫他们把卫门案的卷宗拿来给本宫。”
宋知希领命,立即去办。魏长青见宋知希已然离开,继续道:“其四,主审此案之人,可是与当初检举之人无所瓜葛者?”
“最先弹劾卫氏的,是张润等人。”虞尧想了想,“若说起来,吴凤柏跟他们许还是有所联系的。”
“是。其五,这些案犯,可还在狱中?”
“刑部既已审理,自然在狱中。”虞尧不明白魏长青为什么这么问,不由得皱起眉。不过看着魏长青似笑非笑的样子,虞尧突然意识到什么,立刻对商木道:“你拿着本宫的腰牌,速往天牢查看。”
“是。”商木应下,连忙出去办了。魏长青继续道:“其六——殿下,恕老臣多嘴,这些人证、物证,足以定叛逆之罪,却不能论罪名归属。”
虞尧一皱眉:“什么意思?”
“殿下。”魏长青上前一步,“老臣曾为刑部事三十余年,从未见如此定罪论处者。”魏长青拿起两份供词,“殿下请看,凡供述之人所言无二——论常理,自然是供词一致可信,但如此一致,却令人生疑。不因大略事同,只因微末皆同。”
虞尧看了看几分罪证,正如魏长青所言,其中细微末节十分繁多,而且这些人供述的东西竟别无二致。即便是记性好的,这么多人总不能都记性这么好吧?
“且人心各异,总有得权衡。这些事情,哪个是大头,哪个是小头,这些人自然也有各自的尺度,却缘何所述轻重合一,如出一辙?即便更改辞藻表述,臣亦可断定,若非有人伪造供词,便是提前有人教好了。”
“本宫知晓了。”虞尧点了点头。魏长青见虞尧听了进去,便继续道:“殿下,现下能审的只是些无关紧要之人——然无关紧要者,又为何能窥探如此深刻之机密?”
虞尧知道魏长青的意思是这些人的话没有分量,大可不理睬。只是罪名既定,要推翻,少不了一点儿不剩地驳斥。
“殿下再看。”魏长青拿起吴凤柏的折子,“这上头罗列了种种罪名,又附了种种罪证,乍一看确实成立——然陛下须知,定罪论处不仅要有证有据,还需证有所指、据有所归。殿下不妨推演一番,看看这些个人证物证,能不能推出卫府谋反。”
虞尧先前倒没注意这个,顺着魏长青说的,便拿起吴凤柏的折子细细看起来。这折子里写的罪名确实一个比一个唬人,列的证据也是言之凿凿。但仔细一品,这些个罪证虽然可憎,但却没有一个能直接指认出这谋反之罪当归属卫氏,更没有一桩能说清楚卫氏是如何谋反。
“殿下,卫门案卷宗老奴拿来了。”
“呈上来。”
卫门案是燕廷大案,打案发至结案,卷宗足足放了半个架子,宋知希叫了宫中好些个小太监一起才搬了过来。
“这么多?”虞尧瞧着这么一堆的卷宗,不由得愣了愣。
“卫门案自案发至结案不过四五日,这些卷宗……”魏长青也是一愣,“怕是刑部上下一起抄录,也得三四日。”
虞尧看了看魏长青,想了想,“叫吴凤柏来。”
吴凤柏先前呈上了折子,便没事儿人一样地回府了。这会儿宋知希找上门来,着实有些讶异。不过想着正办着卫府的旧案,有传召也是正常,便立即起身往资始殿去了。
“卑职参见殿下。”
虞尧却不废话:“这些个卷宗,怎么回事?”
吴凤柏一愣,看了看上头写着的签子,一看才知道这是年初卫门案的卷宗,便回到:“这是年初卫门案的卷宗。”
“本宫知道。”虞尧皱了皱眉,“年初卫门案用了多长时间结的案?”
“这……”吴凤柏心下一凛,但面上还是十分镇静:“自案发至结案,统共五日四宿。”
“这些卷宗,你们写了多长时间?”
“这……”吴凤柏想了想,连忙回到:“当时案发紧急,太后令卑职严查严办,卑职不敢有半刻怠慢,刑部上下便查一点儿写一点儿,从案发一直写到结案。”
“那还真是有劳吴大人。”虞尧看了眼吴凤柏,“若是大燕人人都能像吴大人一般,何愁国不兴民不富?”
吴凤柏不知道虞尧这是什么意思,只得接到:“……谢殿下夸赞,卑职只是尽力尽责,无甚劳苦。”
“本宫代父皇料理朝政,自当奖惩分明。”虞尧放下手中的卷宗册,“吏部尚书悬空也有些时候了,吴大人功勋卓著,便迁吏部尚书,即刻上任。”
魏长青听了,站在一旁,看了看吴凤柏,又看了看虞尧,垂眼而立。
“臣谢殿下恩典。”
虞尧拟了旨,叫人送到张佩娴和镇西王那里去,得了两方的回信,都说可以,便盖了玉玺,叫吴凤柏上任去了。
“殿下,若没什么事,老臣现行告退……”
“魏老留步。”说着,虞尧示意宫人退下。等到殿中伺候的全都避了出去,虞尧才继续道:“刑部尚书空缺。魏老可有合适人选?”
“老臣以为,殿下依例拔擢即可。”
“现下吏部侍郎吴凤桐是魏老的弟子。”虞尧看了看魏长青,“魏老觉着,吴凤桐接管此案,如何?”
魏长青听了,连忙跪拜:“殿下,老臣以为,以吴凤柏为吏部尚书,则吴凤桐不宜再留朝为官。”
“他们两个虽说都姓吴,却也不是亲兄弟。”虞尧看了看魏长青,未置可否。
“殿下,凤桐与吴凤柏虽非亲兄弟,却也是堂兄弟。即便素日未有几何交集,但外人只管表上的门道,是不会深究的。若不避嫌,恐对朝廷、对殿下声誉有损。”
“既如此,便让吴凤桐出任京兆尹吧。”虞尧思忖片刻,“自张开训被革职,京兆尹也一直悬空着。”
“但凭殿下做主。”
“马上年底了,朝中还有这么多官职空缺。也当是为父皇冲冲喜,也该提拔一批朝臣。”虞尧看了看魏长青,“自张润拜相之后,御史大夫便一直空着。魏老德高望重,论情论理,都只有魏老担得起这一重任。魏老还请万勿推辞。”
“老臣,叩谢殿下恩典。”
京外别院。
“公子,最近朝中大动,刑部尚书吴凤柏迁了吏部尚书,他堂兄弟便被放出了朝廷改了京兆尹。”卫小北将商木递过来的消息转告卫季子,“听说御史台的魏老大人被太子任命为御史大夫,这下子朝中可有的看了。”
“哦?”卫季子正练字的笔不由得顿了一下,“可是江南府的魏老先生?”
“是。”卫小北说到,“据说吴凤柏呈上复查咱们家案子的折子,被魏老发现不对,太子直接就把吴凤柏给调走了。”
“那现在的刑部尚书是谁?”
“商木没说。”卫小北想了想,“不过看太子的意思,怕是要亲自上阵。”
“也好。”卫季子继续练字,“总比那些趋炎附势的狗腿子强。”
“不过那个吴凤桐,”卫小北凑近了低声对卫季子说到,“据说跟吴凤柏只是远亲,刚上任京兆尹便把张开训留下的烂摊子处理了个七七八八,引得朝堂之上刮目相看呢。”
“谁知道是不是真堂亲还是假堂亲,横竖我也用不着他。”卫季子继续道,“再远的亲也是亲,跟咱们,不相干。”
卫小北看了看自家公子,没再说什么。正安静着,只见曾勉匆匆赶来:“公子,有人要见你。”
作者闲话:
昨天因为我个人原因。。。断更了一天。。。今天补上,补上。。。抱歉抱歉,十分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