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正文(可以不看) 第145章 郡府师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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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柴师爷却是有眼色的。”卫小北看了看卫季子,低声说到,“只是这个东西……公子打算怎么处理?”
“他既然给了,那咱们就拿着。”卫季子看了看那个金镶玉圆盘,“走吧。”
回到了馆驿,卫季子径直来到虞尧的房间。进去一瞧,虞尧正拿着本书在那儿看。
“殿下。”卫季子上前,“在下去街上采买了些本地小吃。算不上珍馐,不过也能尝个鲜。”
虞尧看了看卫季子,没说什么,只是把手中的书卷放下:“郑通的事情办得怎么样?”
“殿下,这是平原郡城及周边的舆情线报。”卫季子将郑通递上来的那一沓文书交给虞尧,“现下外头的争议不分上下,只等殿下一锤定音。”
虞尧看了看线报,点了点头:“事情办得不错。”
卫季子令卫小北将采买来的点心一一摆到桌案上:“殿下请尝尝,这些是郑通推荐的,在下觉着不错。”
虞尧站起身来,稍微活动了下筋骨,似有似无地问道:“听说你今天自称符小?”
“殿下深知卫氏冤屈。只是明面上在下仍旧是朝廷钦犯,卫氏仍旧顶着大逆不道的罪名,在下在外行事,不好直称本姓,以免招惹事端,恐贻误殿下大计。”
“公子思虑周祥。”虞尧捻起一块糖糕,嚼了嚼,“我听说外头不仅有关于本宫的争议,还有反燕复瞿的腔调。”
“殿下端坐正堂而知天下事,在下拜服。”卫季子点了点头,“在下在街口处发现一张大不敬的宣告文书,不过郡府的柴师爷反应迅速,已经处置了,并未造成什么影响。”卫季子顿了顿,“只是此事如若一直放任下去,恐后患无穷。”
“杨氏复辟之心不死。”虞尧又拿起一串炸豆干,“我朝亦是年年扑杀,只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殿下,在下以为,平原郡既为我大燕粮仓,总不能一直把持在别人手中。”
虞尧咀嚼的动作一顿:“你的意思是……”
“本地野火,自当问责父母官。此事非官场倾轧,事关我大燕江山社稷,朝堂之上自当有所定夺。殿下何不与镇西王做好筹谋——平原既定,不愁北方不安。”
“只是孙薪是太师子侄,朝廷至多来个问过罚俸,怕不能动其根基。”
“殿下,您看。”卫季子拿出柴师爷给他的那个金镶玉圆盘,“此物殿下可识得?”
“这是……”虞尧结果那圆盘端详了片刻,“这是中原天工坊的金玉轮——你从哪儿得来的?”
“今日柴师爷能及时处理街口之事,为感谢在下通报之功,以此物相赠。”卫季子如实答道,“季子不才,未曾出入朝堂——只是先前听恩师说过,‘七品竹木简,五品象牙笏;朝上金玉轮,尽在相爷处’。”
“孙薪是太师子侄,有这东西,也不稀奇。”
“殿下,有这东西固然不稀奇——但是若说用这东西呢?”
卫季子见虞尧盯着金玉轮若有所思,继续道:“依我朝规制,能用金玉轮的朝臣只限制于一品大员,而且必须得是陛下钦赐方可,否则也必须按照普通朝臣规格来——昔日家师家父分列左右二相,上朝亦只能用白玉笏。太师身为天子之师,曾有圣旨赐金玉轮,但这东西也只能太师一人使用。即便是赠与后生,再传之人却断不能启用此物,否则乃大不敬之罪。如今此物却出自孙薪手下一师爷之手——殿下,金玉轮只可相爷用啊!”
虞尧惊悟,看向卫季子:“若依此事,足以拿下孙薪。”
“殿下,斩草除根。”卫季子笑了笑,“这回既然要动作,就要干净。”
虞尧想了想,不由得皱起眉:“本宫虽为太子,也无轻易处死朝臣之权……”
“殿下,斩草除根未必要人死。”卫季子摇了摇头,“现下殿下应展现爱民如子之慈悲,少生杀伐之事。不过既然要拿下孙薪,就不能让他再有出头之日。”
虞尧闻言,垂下眼睑,沉思了良久。卫季子见虞尧不似反对,便开口到:“殿下,在下觉着,这件事跟反燕复瞿那股子势力,可以靠一靠……”
第二天一早,卫季子老早便叫人找了柴师爷到茶馆“说说话儿”。卫季子正品着香茶,只见着柴师爷一脸苦大仇深地走了进来。
“师爷脸色为何如此之差?”卫季子作惊讶状,“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不过是郡府上的琐事,绕得头疼。”柴师爷摆了摆手,“符公子叫在下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昨日之事在下已经替师爷回禀了殿下。”卫季子笑着说到,“殿下的意思,师爷办得不错。”说着,卫季子一摆手,旁边儿的商木立刻拿出一盒金叶子,“太子的意思,这种事情不好张扬了说,便让在下私下里那些金叶子,不值钱,权当请师爷吃酒。”
“哎呀这可使不得。”柴师爷连忙起身,“这怎么行……”
“殿下赏的,师爷办事有功,自然受得。”卫季子笑了笑,“只是这事儿怕是没完,师爷还需多加留意。”卫季子说着,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师爷可跟郡守大人禀明此事?郡守大人怎么说?”
“唉,别提了。”柴师爷一听这个话题就头疼,“昨儿我跟大人禀明,旁边儿那撮子小人就开始煽风点火,最后把火倒烧我头上来了。”
“哦?”卫季子一愣,“这是为何?”
“公子有所不知。”柴师爷一脸的愁闷,“这郡守孙大人,可是看重这个。”说着,柴师爷拍了拍自己的脸,继续说到:“就这事儿,出了要是他弄不好,十有八九是要抓出底下人顶罪。现在郡府里头的师爷,郡守大人最看重我,其他的巴不得找个过错把我给发了出去。现在出了这档子事情,那帮孙子可是逮着机会了,又是说什么我夸大其词给大人难看了,又说我私下跟殿下联络不忠了,反正怎么难听说什么,昨儿孙大人还说,这事情若是处置不当,便拿我是问。”
卫季子心底下冷笑了几下,明面上却做出惊讶关心的样子:“那师爷打算如何处置啊?”
“能怎么处置?”柴师爷懊丧地摇了摇头,“郡府里头吃皇粮的那老些,遇到正茬子一个个全都装没睡醒,还要我个幕僚在这儿给他们干活儿,最后功劳全他们的,过错全我一个人……不瞒公子,若不是孙大人给的酬劳够数,我早就不在这儿受这个气了。”
“同行相轻,师爷也莫要太在意。”卫季子想了想,“现在郡府里头几个师爷?”
“那可多了去了。”柴师爷想了想,“孙大人打京中来的时候就带了五个,来了之后又收了七八个,加上先前郡府里就有的三个,总共是十五六个。”
“那……恕在下冒昧,不知孙大人给列位师爷开出的酬劳几何?”
“就是行情。”柴师爷没明说,不过也提了两句:“谁得赏识,再另奖赏。”
“寻常里的郡府,至多三个师爷就够了。孙大人养了这么多的幕僚,平日里有事情做吗?”
“多数不还是吃干饭,干活儿的就我们几个。”柴师爷一想这个就来气,“那日那个黑布衫子的男子,公子还记得不?那厮便是净耍嘴皮子功夫,偏生孙大人还就吃这一套,简直……”
“天道酬勤,柴师爷能在这群人中拔得头筹,师爷的才干、功劳定然占了大头。”卫季子“劝”到,“孙大人本是京中太师子侄,往地方官场这还是头一遭,难免有所错漏。也就全仗着有柴师爷等左右扶持,才能治好一方事务。柴师爷,劳苦功高啊。”
“早些年孙大人刚到这儿的时候,真是带着公子哥儿的脾气。”柴师爷一打开话匣子便收不住,“先前有个令师爷,还是因着劝谏孙大人,触了逆鳞。当时孙大人也是起头儿上,令老认个错,也就过去了。偏生令老就是个硬骨头,怎么劝都不听,最后彻底惹恼了大人,到底给罢黜出府,现在可是潦倒至极。”
“我朝是允许各地方养私僚的,不过得跟朝廷报备——孙大人手下这些人,可都一一报备过了?”
“符公子这话让外人听了可就笑了去了。”柴师爷哈哈一笑,“哪里用得着?太师的面子,谁不买?”
“也是这个理儿。”卫季子了然,点了点头,“时候也不早了,师爷不好久不在郡府,大人知道了恐怕又要怪罪。”
跟柴师爷和和气气地辞别,卫季子便踱回了馆驿。先前一直是卫小北跟着出来,这回不知太子怎么想的,突然叫商木跟着出来,往回走虽说不远,没人在旁边儿说上两句,倒觉着少了点儿什么。回到馆驿,卫季子叫商木回太子身边儿伺候,自己则是回到房间,开始理顺刚刚跟柴师爷说的这些事情。
先前太子令商木跟从,卫季子也不好让太子一个人留在馆驿,便叫卫小北左右陪护。卫小北被换下来之后连忙找到自家公子,一进门便看着卫季子正在那儿奋笔疾书。
没一会儿的工夫,只见着卫季子将手中的笔放下,转头对卫小北说到:“这几日有大动作,你切记不要私自外出。”
“是。”
卫季子拿着自己写的东西来到虞尧处,进门便看见虞尧正闲得无趣在那儿掷骰子。
“殿下。”
“理顺清楚了?”
“是。”
“说吧,本宫听听。”
“孙薪门下幕僚十有六七,远超我朝官养私僚不出五人之限,郡府高门明堂堪比京中宫府,逾规越矩。郡府师爷均以寻常酬劳论,优越者另行奖赏,开支远超郡守俸禄,来路不明。孙薪仰仗太师威势,拔黜幕僚均不禀明,蔑视朝廷。平原郡中伤太子之谣言大肆,郡府竟从未出面制止,失责失德。平原郡府纵容逆反之风横行,大逆不道。殿下行程匆匆,不宜久驻,不便深究,仅以表象,上表朝廷,请旨严查严惩,以正朝纲。”
“可是还没把两件事勾连起来。”
“殿下,在下仔细琢磨了一番。”卫季子想了想,“这种事情,还是别查得太清楚。现下已然知晓平原郡谣言横肆,又有反燕复瞿之语流传,外加金玉轮被孙薪赏给座下师爷证据确凿,殿下只需背后稍下些工夫,教世人似明非明、似懂非懂,让他们自己猜想去吧。”
虞尧垂眼沉思。卫季子更进一步:“如此一来,孙薪是否勾连杨氏不清不楚,太师是否牵涉其中不明不白,不单是孙薪,乃至孙太师一脉,只要殿下宗室咬住这点不放,那么他们便再无启用之可能。”
虞尧看了看卫季子,“若孙基弃车保帅,又该如何?”
“殿下只须稳占大义,纵有他弃车弃炮,哪怕连士都弃了——殿下只须记着,事关江山社稷,疑人不用。”
“孙基为太师,劳苦功高,若太后一党执意与本宫背道而驰,本宫也无可奈何。”
“非也。”卫季子笑着摇了摇头,“殿下,以退为进,先发制人,先入为主。”
“怎讲?”
“殿下可以布告朝堂,孙太师身为天子之师,其忠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表,孙氏一族忠心耿耿,世人皆有目共睹。只是兹事体大,未彻底查明之前,既为稳固朝堂,也为保全孙氏,其宗室子弟暂不可入朝为官,待此事查明之后,只缉拿罪魁,不牵涉旁人。如此一来,若太后等还咬住不放,那便不劳殿下操心了。”
虞尧点了点头,话锋一转:“那平原郡……”
“殿下既然已有拿下平原之心,自然该有合适人选,”卫季子想了想,继续道,“不过事急从权,殿下不如先请镇西王选个靠得住的坐镇,待殿下还朝主事之后,再行定夺。”
“如此也好。”
虞尧怎么给虞自厚去信,这就不在卫季子操心的范畴之中了。回到卧房,卫季子瞧了瞧卫小北:“有事就说。”
“公子怎么不举荐几个人?朝中现下也不乏与老大人交好之人……”
“小北,你看那太子,像是早就在朝中有所布局的样子吗?”
“公子的意思是……”
“太子准备得不充分啊。”卫季子皱了皱眉,“打算起事了,结果连个可用之人都找不到,真是……”
“那公子趁机推荐几个堪用的不是更好?”
“小北,天家自古多疑心。”卫季子摇了摇头,“出谋划策便罢了,毕竟是给他做事。但要是引荐,只怕他又要多心了。”
“那接下来,公子打算如何?”
“走一步看一步吧。”卫季子揉了揉眉心,“只要父兄冤屈平反,以后太子怎么样,也不由我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