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之事本宫亦听商木详细讲过，”太子道，“那杨氏居心叵测，公子受委屈了。”
    “也不算委屈，”卫季子摇了摇头，“反正也是得离开，算不得什么。只是亡命谷少谷主对卫某一向照顾，总不能临了给人家留一下子烂摊子。”
    “所以，公子要把那杨警之也带着走？”虞尧眯起眼，看向卫季子。
    “殿下消息灵通。”卫季子微微一笑，“只不过在下是这么想的，行不行，能不能，还得殿下放话。”
    “杨姓乃前朝遗旧，杨警之更是前朝嫡脉。”虞尧指尖轻轻点着扶手，“公子以为，本宫容得下他？”
    “殿下身边有宋御前，有些事情在下便不托大忝脸讲了。”卫季子顿了顿，“不过殿下若觉得可以，还需启程前告知与在下，在下好做准备。”
    “公子就这么断定本宫会答应？”虞尧收起笑意，冷冷地看向卫季子。
    “殿下为的是大位。”卫季子迎上虞尧的视线，“即便用不上杨警之，也不能让他出来作乱吧？”
    “那了结了便是，何必如此大费周章。”虞尧依旧眯着眼看着卫季子。
    “了结不了结，那是事成之后稳坐大位要想的。”卫季子也毫不避讳，“现下里若是殿下以为自己一手遮天三头六臂顾得过来那些烂事儿，杀了也无妨。”
    虞尧收回视线，没再言语。
    “另外符希言还年幼，又刚拜了师，是去是留也不是我这个挂名主子能左右得了的。苏掩瑜若是不放人，自然也带不走。”卫季子笑着看向虞尧，“太子若觉得缺个小厮伺候没什么大碍，季子便不去讨人嫌了。”
    “符希言乃公子家仆，去留公子自行便宜。”虞尧早料到卫季子得提一提符小，“不过公子既然提了，本宫有件事还是讲明为好——亡命谷与公子之间如何，是公子的私事。本宫不会插手公子的私事，也望公子莫要因这些事情误了正事。”
    “自然。”卫季子笑着点了点头，“天下岂有食一家而事两户之理？在下自会厘清。”
    “如此甚好。”虞尧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既如此，公子便请回吧。明早便要启程，来去仓促，还请仔细打点。”
    “是。”卫季子起身，走到门口，突然想起什么，回身道：“不知太子意下，往何处去？”
    “北大营。”
    卫季子回到住处，坐在椅子上看着卫小北进进出出打点行头。来的时候什么都没有，这在亡命谷混了个把月，倒还有了行头了。
    真是……
    卫季子无奈第笑了笑，起身踱到院子里。院子边儿上卫小北的那个木桩，有几处已经被捶得变了色。墙角还立着卫小北先前帮上木条的大扫帚，回头一看，灶房梁上还悬着一条黑不溜秋的干肉。
    匆匆来，却也匆匆去。
    正胡思乱想着，苏掩瑜拎着筐走进院来：“杵着发什么呆呢？”
    “明天就走了，到有些不大欢快。”
    “好容易安稳些，眼看又得颠簸去，自然是难受。”苏掩瑜见屋内卫小北正收拾，便吧框放到石砖上，“出门不能没干粮。你虽说早晚离开，但这回到底急了些。我估计你是顾不上准备这些了，特地弄了点儿送过来。卜伯还让我捎来几双棉鞋棉褂，这里头还有些应急药物，走的时候都带上。”
    “……多谢掩瑜兄。”
    “这番南下，势必不易。公子切记，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实在不行就折返回来，活着比什么都强。”
    “嗯。”
    “符小不跟着你们走，你身边连个懂医的都没有。太子那里估计有好药，但自古无情帝王家，公子还是多自立。现下眼瞧着天凉，注意添置衣物，受了风吹雨淋的千万记得熬住姜汤捂被发汗。”
    “嗯。”
    “有什么紧急事情，可到各地太仲门下求助，我已经给他们去了书信，门中之人知道公子乃我故交，定会出手相助。”
    “掩瑜兄，怎劳烦……”
    “告诉你你就听着，”苏掩瑜打断卫季子，“公子刚入谷的时候跟我那时候一样，无依无靠还受着天大的委屈。不过公子比我命好，有这么个翻身的好机会，可千万不要错过。我这辈子是没什么志向了，在这儿呆着也挺好，公子跟我不一样，这里圈不住你。我也会点儿相面之术，公子乃大福之相，这些权当我今日提前买好，日后公子腾达了，莫要忘了山沟沟里还有个苏掩瑜。”
    “掩瑜兄……多谢。”
    “明早上你们走的时候，少谷主不好露面，便由我和辛午送你出去。”苏掩瑜接着说到，“一早上那谷口特别阴冷，记得多穿点儿。”
    “嗯。”
    苏掩瑜没再多说，只又嘱咐了些杂七杂八的琐事，便离开了。卫季子看着那儿一大筐的东西，愣了许久。
    “公子，”卫小北收拾好东西走了出来，正看着卫季子对着个筐在那儿杵着，“这东西是……”
    “方才苏掩瑜来过。”卫季子收回心神，“这些东西你都拿去收好，明儿早上带着。”
    “好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