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三十五。是她。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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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边红楼折腾到夜深,宫里很迟还昭请了亲信,关于北狄皇子和亲一事详谈了许多。
    于是舒丞相到夜半更深才回来,舒夫人却难得还未就寝,亲自伺候他更衣。
    “…遥儿可有机会入北狄皇室的眼?”
    舒丞相方才被这么一伺候还很舒心,如今舒夫人这么一说,他便明了了。
    这才对味嘛,这才是一心为乐府的舒夫人,夫人一向无利不起早,这点他太清楚了。
    “北狄皇妃一事,乐府还是不要想的好。”他抖开夫人要帮他系上里衣的手,冷哼了一声:“那可不是去享福的。北狄送来这位和亲的太子和圣女,哪能是得宠的?乐丫头可别有命去没命回来了。”
    “呸呸呸!你咒她做什么?我只是想着北狄皇室应当也是极好的。”
    舒丞相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反问道:“一步行差就掉脑袋的极好?
    这天下谁人不知北狄重巫蛊?”
    “重巫蛊又如何了?拜拜鬼神?当今圣上不也会祭祀么?”
    舒夫人不以为意,那求神拜佛满大街都是,怎他北狄不一样?
    “……”舒丞相看着她,见她确实不知,叹了口气。
    但他不愿意过多解释,多费唇舌:
    “夫人不清楚的话,明夜宫宴可以问问同去的官眷。”
    “明日宫宴?”舒夫人欣喜,连忙就想去准备明天穿的衣裳,“也不知遥儿有没有合身的新衣物,那孩子素来乖巧,怕是不好意思同家里开口。”
    “呵。”舒丞相冷笑,看舒夫人连忙去唤侍婢,又去整理收拾压箱底的金贵头饰发簪,想着搭配一身明日一早送到乐府去。
    他倒是有心思放在舒晗身上了。这次宫宴必然会碰上太子,虽说上一次太子好说歹说一直以赤诚的态度向他表明落水之事是意外,并无所图谋。
    那模样不像装的。
    思前想后,决定明天再去找舒晗,看看她穿着打扮什么模样去赴宴,可别太招摇了。
    太子或是北狄皇子,都不是个太好的归宿,尤其他寒门出身,并不能给舒晗太多的支持。
    他最大的倚仗是圣上的青睐,可北狄皇子妃那就与圣上利益无关了,圣上定不会为了他就与北狄翻脸。
    太子又是圣上最中意的,在传说中的前太子身陨之后,唯一一个坐上太子之位而且一坐坐了数十年之久。
    倘若舒晗与太子有了争吵纠纷,那圣上可绝无可能站在舒晗这边。
    丞相大人若是知道舒晗打扮起来可比没打扮丑的多,那可就不会有这番想法了。
    宫宴前,舒丞相特地溜达到舒晗院门,瞥见她穿着招摇的红裙从屋子里走出来浇花,眉头一皱,赶忙叫啊谢给她换一身。
    于是舒晗云里雾里的被推进屋里换了一身。
    舒丞相和舒晗一伙人是半点没注意到屋顶上坐着两个对峙的人,两人身上都挂着朝露。
    其中一人看见她被推回屋子,便不再往下看,而是扭头看着另一个神情紧张的男子,开口道:
    “昨夜与你说过我只是想确认她平安。”
    卜染尘冷笑一声:“呵,那是因为我在这,我若不在呢?”
    “……自然亦是如我所说。”他拍了拍身上的朝露,朝露反而打湿了手,见状,他不再折腾。
    “卜将军总不大信我。不过无妨,我先行一步。”说罢,他准备从院子后边的小道走了,转身之后头也不回,道:“望卜将军守约,不要为难亦儿。”
    说罢,他头也不回的走了,独留听了这一句话脸色煞白的卜染尘。
    他果然知道了。
    或者说,他是知道了才来的,转念一想,也是,不知道才奇怪。
    卜染尘的银面闪过寒光,一路上不是没考虑过直接把他解决了。
    只是厌裘死后两国邦交可能会有大问题,永远交恶都是小事,他怕的是战事又起。
    他一人是开心了,边关百姓何其无辜何其苦?戍守边疆的将士们又何其无辜?
    这一刻感觉很无措,卜染尘这一生三次茫然无措,都与她有关。
    这一次,又要眼睁睁看着冒出来的厌裘,夺走她的目光了吗?
    心底的思绪还没给出答案,屋檐下的她已经推门而出,素得不能再素了。
    舒丞相满意的点头,啊谢也有种小姐终于变回如此亲切的模样了,她已经有一两年没见过小姐换回素色的衣裳了。
    舍去粉黛的舒晗留有原有的姿色,明媚温暖不张扬。
    与丞相大老爷也亲近了许多,一切都是刚刚好!
    舒晗没做多想,只是看身边啊谢很满足,也不再多说。
    只是觉得进个宫宴还得提前将近半日时辰进宫,有些许麻烦。
    这次不能带微华微叶,得好好嘱咐他们看家才是。
    想着,舒晗回头嘱咐屋檐下的微叶,微叶点点头,甘之如饴。看着艳阳下的舒晗,只觉得即使素衣加身,她也依旧璀如骄阳。
    而舒晗看到那熟识的身影,微微一愣,随即在心里默认了这位大将军真的是不喜欢走寻常路,也不喜欢进寻常门,就喜欢屋顶。
    她偷摸朝着卜染尘挥手,虽然不出声,但是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
    卜染尘亦是忍不住笑了,银面的阴霾都被驱散了似的,被骄阳镀上了暖色。
    在自己意识到之前,他的手就已经抬起来,朝着她挥了一下示意。
    卜染尘这才从方才厌裘离开的路走了,走的时候想起厌裘,心道晦气。
    可下一秒又欣喜,想到厌裘没他早见到她今日的打扮,她也没有同厌裘挥手,这么一想,也算是略胜厌裘一筹。
    宫宴开始之前,太子早早的来了,此时已经有宾客,他不好露面,只得在外围徘徊。
    一道来的丹阳不喜外面的客套,便也跟他呆在一块,只是他来回踱步,而丹阳坐在台阶上。
    “你们才见没多久吧?”丹阳看他走来走去比御膳房的人还忙上几分。
    “数月有余。”太子忙里抽闲答了她的话,“诶,听闻你常与她通信,可知她进来如何?”
    “额……”被问到痛处的丹阳干干笑了两声,“她挺好的,挺好的。哈哈…”
    连答了两声,第二声更像是要安慰自己的话,让太子殿下起了疑心狐疑的看向她。
    丹阳只得扭头避开他询问的视线,想到舒晗的回信,那简直了,惜字如金。偌大一张信纸,少说能写百八十字,写给她的信三大张满满的,结果她只回了一个善字!?
    自那日花朝节一别,便再没机会与她碰面。丹阳与太子同父异母兄妹两人,一个忙着坐稳太子之位,操办为北狄来的皇子所准备的住处和宫宴;一个忙着为圣上延年益寿诵经祈福,两个人都怕圣上忌惮,不好出面与舒晗接触。
    一个是见不到心上人,一个是没法见到可以说说心事的人,某种意义上来说,同病相怜。
    还未等太子仔细发问,心虚自己时常在太子面前吹嘘自己与舒晗关系多好的丹阳便借故溜走了。
    太子浅叹了一声。
    兀自走到宴会一旁被开辟来当花园的一处园子,园子不小,有假山怪石,有一池池水,池中有一座石舫连接着岸上的屋子。
    此处人少,荒废多年,院子里的槐树还未来得及叫人修剪,槐花开满枝头压弯了树枝,本该高挂枝头,此时却唾手可及。
    太子严肃的面容此刻也放缓了,眉眼弯弯,伸手去探那看起来白净的槐花。
    被笔杆压变形的手轻轻揉搓花朵,他指尖的茧子开柔软的花瓣,沾染上些许朝露。
    泛白的嘴唇轻抿,而后……一口咬下了槐花。
    花香在嘴里漾开,花蜜伴着枝梗的苦涩,别有一番滋味,却是好吃的。
    不过三两下,吃了一枝丫。
    正抬手去够更好的槐花,却猛地被人打断。
    那人狠狠地拍了他的脑袋,却并不疼,似乎只是为了打断他。
    一未曾听过的声音从耳畔传来:“槐花滋味不错,却不可多食,伤胃。”
    他捂着脑袋,回头去看,本该生气却并没有怒意。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怎么都不能视而不见的张扬的貌美。
    貌美得如同耀阳射出的光线,狠狠的扎进眼里不容人拒绝。
    眨眼再看,不由得聚焦她额间的飞凤图案。
    想起来舒晗近来常画,却不是当今贵女们流行的花钿图案,而且眼前人的飞凤……却有阴影,是天生的胎记。
    突然一瞬间,他想到了什么,问:“你方才说什么?”
    那人轻笑了一声,摘下他方才要摘的那树枝上的一小朵槐花,放进嘴里。
    等到细嚼慢咽之后,轻轻舔了唇边:“槐花好吃,但不可多食。”
    说罢,她又指了指在高处的空枝,“多食伤胃。”
    “……”太子顺着她手指的位置看去,正是他方才啃秃的树枝。
    被她看见了糗态,那张古板的脸上泛起了红。
    不由得多看了她两眼,却越看,越觉得古怪。
    她时而站着重心在左边,手指藏在衣袖下,时不时的稍稍抓抓衣袖,时而摸摸胳膊,像是哪里痛。
    越看,那些古怪越熟悉。
    而所有的不对劲,在她转身离开后,走两步跳一小步左脚,走两步再跳一小步右脚而逐渐让他拨开思绪里的云雾。
    种种的不对劲,都指向了那唯一的可能,指向了那美人离开的身影。
    舒晗蹦着离开时,还想着,这记忆里的小院子一如往常,只是树更茂密了些。
    她曾在这里救过一个落了水哭唧唧的小男孩呢。
    嗯,不知道那是哪家的公子,如今还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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