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三十三章,乱点鸳鸯谱。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490
滚屏速度:
保存设置 开始滚屏
其实婴琏已经看出来了他的想法,王夫人属实不是一个大肚的人,却愿意接纳她,而府里不是没有适婚的小姐。
说的名头叫中秋宴,实际上做的哪档子事婴琏很清楚。
时至今日她与王琛已经阴阳相隔了,她也没说出那时候其实不是没想过逃跑,只是没跑成罢了。
还被毒打了一顿,因为中秋宴还有八个月,也不敢伤她太重,怕伤筋动骨的到时候没养好这个皮相就大打折扣了。
不过,因为她作为乐伶出席,不必跳来跳去的,所以脚不重要。
于是王运昌吩咐拔了她脚趾上中间的两片指甲。
那痛楚如今想起来还发怵,甚至看到针尖,都头发发麻冷汗直流。
那根针狠狠地扎进指甲中间,婴琏挣扎着想要甩开却被王夫人又喊来两人按住脚。
方才施刑的教管嬷嬷被踢着下巴,看她被摁住不得动弹,这才敢继续。
腿是按住了,可脚趾还能勾起来躲着。
于是王夫人皱眉,心想着不愧是野丫头摁都摁不住,又叫一位护卫上前,替教管嬷嬷把扎了针的脚趾捏住了。
方才挣扎已经松动快被甩开的针,又被加重了力道原路摁了回去。
婴琏那时候想起了那个小破院子,花了一两银子能租半年的小破院子的窗户一直不太好,推开的时候支撑的一边木棍折了,正在找另一边支撑棍子的婴琏的手被加了个正着。
那时候没感觉疼,被夹伤的手指是过了半天才开始疼起来的,第二天才出现乌青。
可这个太疼了,尤其针往左右挑开的时候,寸寸皮肉被一点点的勾开连接的指甲,在肉里搅动的银针无时无刻不在彰显着自己的存在。
挫肉一样,每一分每一秒都煎熬,直到后面也没能晕过去,还想着晕过去少受些苦的婴琏倒是没能想到,这晕不过去也是王夫人选这位嬷嬷用刑的理由。
看着越发貌美的婴琏,她就想起夫婿在别人的床上寻欢作乐,搂着别人啃耳朵,嬉笑。
那女人定不比如今所见的婴琏差。
婴琏一来,她的宝贝女儿韫珏就显得很不够看了,不说品行,但是端庄大方这点都比不过。
韫珏总是畏手畏脚的,怕这个怕那个,也不知道一天天的都在害怕什么。
不过意外来得很快,王运昌开始走背运。他想用自己的地位在中秋宴上让婴琏去献艺,但礼部很快就差人来回绝了。
多砸了几趟银两终于撬开了礼部的嘴,说:“你家这个庶女的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这个节骨眼上弄来这么个身份的乐伶,属实不上台面呐。这又不是你家家宴,这是宫里的夜宴……”
“除非……她足够的一鸣惊人,同传闻那样,看一眼都走不动道,还得是全城的人都知晓的那种。”
说着,那人把收的银两往袖子里又塞了塞,左右看看四下无人,同王运昌挑了挑眉。
王运昌瞬间明白了。
于是婴琏又多了很多的事情。
包括了在三个月后的花朝节上夺魁。
于是那个以为不重要的脚趾甲,又变成了很重的伤。
可这对于王运昌来说,只是小问题。
逼着她跳花朝节的舞蹈,练从未接触的书法,练画……
她一天睁眼就被架起来学习,暗无天日一般。那些天甚至想着当妾室当通房都行,能不能来个人救命,学不动了跳不动了琴都弹不动了,每天拿笔拿得手都抖,脚却是不太疼了。
谁知道不太疼居然是因为脚指头坏死了。
最后连那两个没了指甲的脚指头没保住,医师用绳子勒在了乌黑的脚指头根部,却不能一刀剁了,因为伤口愈合会影响一个月后的花朝节。
医师离开前想起来那个娇弱的女孩有气无力的模样,看着他的眼神却还是很新奇,其他的看不出来更多,因为她的脸用面纱覆盖住了。
在揭开她脚上伤口的时候他吃了一惊。
只是王家世代文臣人家,这种秘事不在少数,他身为医师自然是为患者守口如瓶的。
想起那女孩淡然无谓快失去生机的模样,只觉得可惜。
明明眼睛很有灵气,怎么偏偏生在那户人家。
“你怎么在发呆?”微生亦见她怔怔的,像是灵魂失去了执念之后即将消散的模样,不由得出声问问她。
被打断思路的王婴琏也不气恼,只是笑了笑问:
“我说到哪了?”
“进到王府却出不去那儿。”
“噢噢!”得到答案的她恍然大悟一样,略过了很多,“以后为了能够见到琛琛,让父亲把琛琛接回来我便答应了他的条件——花朝节夺魁。”
“我还记得。阿姊,你当时真的很美。比这位现任花魁美得多。”王琛想起当时所见,那也是最后一次见到阿姊,又瞥见唯一能看到阿姊的”舒晗”脸上有着沉重的表情,不由得想出言逗她,让这个转述者不要这么苦大仇深的。
她却只是看了一眼那只总是有很多想法的狐狸,然后继续做一个合格的转述者。
王琛不知道的是,婴琏徘徊人间太久,声音就算是她也听得不真切,更多的时候,婴琏的心声甚至比说出的话还多。
若不仔细听,她真的听不清楚。
微生不想告诉他这个情况,怕他着急上头,整得她身体又吃不消,这样很折寿的!
同时更不想告诉婴琏这个情况,怕她在消散之前知道这个情况,对重回虚无更恐慌了。
总之,那年夺魁的婴琏属实出尽了风头,宫里的也连忙下了帖子来王府请人。
婴琏的日子在被送进宫的那日,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中秋夜宴上她显舞一曲,大致认了清脸,意外发现了当年的恩人,正端坐高台,神色不明。
当然,中秋夜宴上图谋太子的不止王家一家,百花齐放争奇斗胜只为了能往太子内宅里壮大人丁。
陛下也不是眼睛瞎了看不出来,就是心里不是滋味,盯着他那安安静静的儿子。
那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翩翩少年郎,更为妙的是,他也从来不在钱财或是女色上有过执着。
太子心里怀揣着的,是天下苍生。
“……父皇,父皇?”
太子的声音打断了上位者的思绪,他回过神来太子已经走到跟前了,他满是关怀的劝谏道:
“少喝些酒吧,喝酒伤身。”
“啊?哈哈哈哈!好啊!”他佯装恍然大悟,将酒杯放下,点了点头,对着群臣说:“还是皇儿体贴,说吧,想要什么赏赐?”
那陛下眼里的光,并不只是在慈爱的看着太子,更多的是忌惮的打量。
这是局外——正在献舞的王婴琏所能看出来的而太子未能察觉到的眼神,恐惧,忌惮。
太子一怔,连忙摆手说道:“不,父皇误会,儿臣并没有什么想要的。”
这绝对不是个好答案,婴琏想着。
手上的铃铛也不自觉的摇得急促了起来,这倒是摇醒了高台上一人之下的那位少年,他连忙改口:“父皇,儿臣倒还真有想要的。
那位摇铃的舞姬便赏赐到儿臣府上跳舞吧。”
陛下居高临下的看了一眼今年的花魁,只觉寡淡。
素来不喜如此寡淡的女子,却总有人爱献殷勤,一个女子罢了,赏了便赏了。
他挥了挥手,成了太子侧妃的王婴琏和太子在寝宫里两脸懵逼。
“我只同父皇说请你来府上当个舞姬?”太子对于突然接到的圣旨很是震惊,还不至于忘了昨夜宫宴上的讨赏,就是他说的不是这个意思啊?
“奴知道,宴席上的都听见了。”她点点头,一个摘下了盖头放在一边。
这事确实是陛下理解错了,但也不乏王家以及其背后势力的推波助澜。
“我还是同陛下去说清楚。”
“你若是去了奴与弟弟便都活不得了。”就在太子要去拉开门的时候,王婴琏直盯着他的背影如是说,果不其然,太子的手当即就停住了。
“实不相瞒,奴小时候坑过您一两黄金。”
“……?”太子满脸疑惑的转过头来,看起来完全不记得了。
那也是当然,婴琏早就猜到了,那日的一两黄金不过是这位小殿下丢出去无数黄金中的一两,并不珍贵。
“殿下对奴有救命之恩,所以奴绝不会对殿下撒谎。
奴的弟弟被绑进了王府,而王运昌要奴每日写信给他告知殿下的行踪,否则弟弟会被他发卖的。”
“……王运昌?王家好大的胆,这种威逼的手段你怎么不报官!?!”
太子闻言愤愤不平,女子不过十几,就算有弟弟估计也没多大。
“王运昌是我和弟弟的生身父亲,官府并不管这等家务事。”
那夜洞房花烛,他两秉花烛促膝长谈商量对策,太子也就把她太子侧妃这个身份将就的认下了。
“以前觉得殿下憨厚得有些傻了,只是后来有几次陪同殿下出宫微服私访。”
少年郎对每本奏折所记之事都了然于心,所到之处对应的事情,是否有按他所批的折子所处置。
她也曾经陪他挑灯夜读,看着他批奏折到夜深不知何时。
因为她总是会打盹睡着,再次睁眼的时候人已经在榻上了,所以不清楚殿下究竟几时入睡,或者说睡了没有。
“对身边事一无所知,可天下大事却在他运筹帷幄之中。
他到实地视察,为了看看百姓受到这等天灾或是人祸,是否能够继续生活下去。”
年幼的我与琛琛,都是他心怀天下的一部分。
慢慢的,年岁渐长,我从心中只有情爱家仇,到如今学他一样,心里怀揣着天下人。
他去地方县衙督察,我便跟着殿下一同跋涉,用着殿下的家底开仓赈粮,熬粥赈济灾民。
“我如今也不是小女子了,我是小女丈夫!同你一样胸怀天下!”她信誓旦旦的说,他在一边只是笑着,伴着落日斜阳,两匹快马。
我从来不能笃定他爱我,但我能笃定,我的太子殿下最爱这世间百姓,这黎明苍生的天下太平。
只是王家那边还是发现了破绽,终是打破了自己定规矩,倒是不怕被发现似的给我传来了书信。
信纸便是毒药以及信纸里写好的筹码。
“他的筹码是我的命吧?”王琛已然明了,在微生亦还没梳理完王婴琏的话之前。变已经猜到了阿姊那时的为难。
一边是同生共死的手足兄弟,一边是带她见识了广袤天地的白月光殿下,她哪边都不想失去。